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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將軍若喜歡,日後常來。」
我給柳月夕遞了個眼神,示意她退下。
她欠了欠身,柔弱的背影悄然間勾走沈全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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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和上一世一樣,薛寧御有事離府,而沈全借口醉酒歇在客房。
他仗著身份指明要柳月夕過去服侍,柳月夕推脫要問我,我卻假裝在午睡,將管家擋了回去。
柳月夕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進了客房,而我從櫃子裡取出劍匣。
一刻鍾後,終於聽見急促的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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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救救小姐……沈將軍他……」
是柳月夕的婢女翠雲跑過來求救,我自然明白怎麼回事,立刻提起劍帶了幾名家丁趕去客房。
「將軍,妾身真的是王爺的通房,求將軍放過妾身……」
長廊裡回蕩著柳月夕悲慟的哭喊,人人聽得真切。
我一腳踹開房門,以驟如閃電的速度朝壓在柳月夕身上的沈全刺出一劍,沈全悶哼一聲,來不及呼救整個人就癱軟下去。
柳月夕手中用於自衛的金釵正好刺入他的脖子,沈全血如泉湧,很快沒了氣息。
我將他的屍體拖拽到床下,握住柳月夕滿是鮮血的雙手冷靜叮囑:「若想活,等會兒就一句話也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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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趕回王府的薛寧御望著近乎崩潰的柳月夕,並沒有上前安撫。
他冰冷地捧起柳月夕蒼白的小臉,眼睛裡蕩出S意:「月夕,你不該S他。」
「王爺,是他、是他強迫我……」
「那你也不該S他!你S了他晉陽王就有借口將本王趕出京城,你S了他本王就會失去威遠軍的支持,你S了他父皇就會對本王失望!說,你是不是晉陽王的奸細!」
薛寧御突如其來的咆哮嚇得柳月夕抽泣不止,她想起我的話,再不敢多言,眸色裡全是絕望。
可薛寧御此刻已經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狠狠掐住柳月夕的脖子,宣布他的調查結果:「威遠將軍沈全與本府丫鬟柳月夕殉情而亡,本王甚感遺憾。」
殉情而亡,得虧薛寧御想得出來。
原來在Ṫų⁷至高的權力面前,犧牲小青梅也算不得什麼。
柳月夕失望地閉上眼睛,豆大的淚珠卻依然一滴滴溢出來。
我想起嫡姐,淡淡開口:「王爺,柳側妃不能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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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妃?」
「威遠將軍酒後失德,柳側妃她是為了保護肚子裡的皇長孫才失手S了沈全,想來陛下不會怪罪王爺。」
聽到「皇長孫」三個字,薛寧御立刻松了手。
「月夕,你有身孕了?」
眼裡的猩紅褪去,換上欣喜。
他想安撫柳月夕一番,柳月夕卻沉默地撇開臉。
我趕緊命翠雲將人扶回屋,又命人去將郭大夫找來,薛寧御仍不放心,想要去請太醫,被我攔住。
「王爺,當務之急是拿到威遠軍的兵權。」
「蘇錦心,莫要打趣本王,沈全S在安南王府,這兵權怎麼都落不到我手裡。」
「誰說落不到?王爺莫非忘了,臣妾的大哥蘇明川是武將,你隻需舉薦我大哥執掌兵符,那三十萬威遠軍就會牢牢地握在王爺手中。」
薛寧御神色一動:「是丞相的意思?」
「不,是臣妾的意思。」我望著薛寧御,眼瞳絲毫不閃躲,「妾身嫁給王爺,嫡姐嫁入周家,說明父親想維持蘇家中立的立場,但若王爺主動送蘇家一份兵權呢?蘇家自然也會投桃報李,多偏袒王爺一點。」
薛寧御眼神微斂,薄唇緊抿,似在思考。
我繼續道:「王爺,晉陽王私下與長公主走得近,手上也有不少能堪大用的少年將軍。若兵權、財權都被晉陽王一黨控制,那咱們還爭什麼。蘇家掌兵,總是要比威遠軍落入晉陽王手裡來得好。」
薛寧御一頓。
我說得沒錯,兵權給誰都可以,就是不能給晉陽王。
所以,他最好的選擇唯有蘇家。
「王妃野心不小。本王若榮登九五,定少不了你蘇家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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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寧御順利和蘇林楓達成合作。
畢竟他是文官之首,若兒子能成為當朝第一武將,那麼蘇氏一門的權勢將達到新的高度。
果然,在蘇林楓的轉圜下,陛下沒有怪罪安南王府,三十萬威遠軍也悉數歸入蘇明川麾下。
由此,薛寧御對我刮目Ťų⁶相看。
那之後,他每遇見難以決斷的朝堂之事都會詢問我的意見,而我根據上一世的記憶,總能準確地推斷出事件走向,更讓他將我奉為至寶。
不知從何時起,薛寧御看我的眸光愈發炙熱,會給我帶街邊的小玩意,會陪來福和平安玩布球。
他喚我「賢妻」,還主動提出要與我這個無鹽女同房。
可惜,每次他一聞到我身上的辣椒味,就如臨大敵,無從下口,隻能愧疚地說書房還有公務,數次之後便也不好意思再提。
而我每一天都期待著與嫡姐見面,但還未到約定的日子,蘇清寧突然蒙著面紗提前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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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了一籮筐新鮮的斷魂椒,在我院中支起辣鍋。
刺激的辣香四溢,叫王府裡的空氣都變得火辣。
薛寧御老遠就聞到從芙蓉院飄出的令他恐懼的味道,又聽小廝說我請他過去一道用膳,鞋都沒穿好就迅速躲出府外。
我和蘇清禾沒了後顧之憂,一人抱著一大碗山楂,面對面坐在屋裡密談。
「蘇錦心,你是想把蘇家拉下水?」
「蘇清禾,別跟我說你不想。」
嫡姐沒接話,眸色微微黯淡。
我知曉她的感受。
蘇林楓自小就教導我們,蘇家的女子將來都是要嫁入高門的,這是旁人求而不得的榮耀,他要我們學習各種各樣的規矩、才藝,以便討好夫家。
「為蘇家固權、光耀門楣是蘇家女兒的責任。記住,唯有蘇家強大,你們在夫家的日子才會好過。」
蘇林楓的話言猶在耳,可上一世,我們在高門中苦苦掙扎時,沒有一個蘇家人向我們伸出援手。
蘇林楓沒有,兩位兄長也沒有。
他們默默看著我和嫡姐在泥潭中沉溺、窒息,然後若無其事地站到劊子手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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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禾,說白了,女兒對蘇家來說隻是棋子,女兒的用處就是嫁給對蘇家有用的人,哪怕我們作妾作奴也要保蘇家男丁平步青雲。
「你是嫡女又如何,在嫡子面前還不是一文不值。
「蘇家的強大與我們根本沒關系。重活一世,難道你還要繼續護著蘇家?」
我有些著急,盯著嫡姐晦澀不明的眼睛,她這般聰慧的人,怎會想不明白。
「不。」
嫡姐輕輕吐出一個字。
她取下面紗,臉上用藥物點出的黑痣已經不見,那張絕色的容顏再一次出現在我面前,似乎比前世還要迷人。
「沈全你S得好,把蘇家拉進來也是對的。
「隻是錦心,我們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萬事都要小心。
「記住,不能急。」
嫡姐的語氣格外溫柔,聲音如潺潺流水。
我的心怦怦直跳,還莫名紅了臉。
但嘴上卻依然跟她犟:「蘇清禾,你讓我別急,該不會是怕輸吧。」
「傻丫頭,我是要我們一起贏,穩穩地贏。」
人畜無害的漂亮臉蛋配上窩心的淺笑,甜甜的蘇清禾簡直比斷魂椒還讓人難以抵抗。
我瞬間淪陷:「那你說,怎麼穩穩地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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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到,其實嫡姐一早就想把蘇家拉下水,隻是她怕連累我,所以本不想讓我參與。
現在我既做出了和她一樣的選擇,那她也就不打算再瞞下去。
這段日子,她先是假借林婉婉的芙蓉糕治好了臉上黑痣,氣得林婉婉又做了一次毒性更大的芙蓉糕,後又設計讓周世安吃下毒糕,周世安吐血昏厥且再不能人道,一查之下就查出芙蓉糕裡有毒。
任憑林婉婉狡辯她下的不是那種毒,卻也無濟於事,謀害尚書府主母本就是該杖斃的S罪。但嫡姐給了婆母一個面子,隻打了林婉婉十個板子便準備將她遣回老家。
誰知當天晚上林婉婉步行險棋,居然去勾引周尚書,結果被嫡姐發現,制止了這樁荒唐事。
經此一遭,整個周家都被嫡姐攥在手裡。
而她早早在虎嘯寺旁購置了一處隱秘的莊子,每次氣結胸悶時,就去莊子住一兩日,也不會有周家人來尋。
其實,她是去約見上一世凌辱過她的權臣。
「蘇清寧,你該不會…….」
我有些擔心,恢復容貌的嫡姐,對那些人渣來說,無異於送上門的羊羔。
嫡姐剜了我一眼:「想什麼呢,我是以蘇林楓和晉陽王的名義,用些許把柄要挾那群奸臣為我辦事。」
嫡姐說得雲淡風輕,我的心卻仍咯噔一跳:「蘇清禾,你這叫什麼穩穩地贏?萬一被他們發現你狐假虎威,你會有生命危險!」
「不算狐假虎威,確是蘇林楓和晉陽王的授意,而且……」嫡姐白皙的雙頰莫名浮上兩朵紅暈,她的聲音突然變輕,「而且,有人保護我。」
「誰?」
「沈銘塵。」
我微愣,是那個小時候每次來蘇家吃席都S命扯著嫡姐袖子,哭著要把她一起帶走的傻小子。
嫡姐怕我想歪,急忙解釋:「沈將軍在威遠軍中任職,隻是奉命保護我。」
我故作淡定地應了聲「哦」。
嫡姐紅著臉轉移話題:「錦心,小心薛寧御,他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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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分了三個月。
偶爾隨陳菀如去長公主府中走動,雖說長公主薛語桐是晉陽王一脈,但卻很喜歡我。
她說她的第一任驸馬也擅蹴鞠,在鞠場上就似翱翔的鷹,隻可惜,人S了。
於是她又有了第二任、第三任驸馬和滿院子的面首。
我直言羨慕。
薛語桐潋滟的眸光劃過我Ṫū́⁻,嘴角噙著一抹悽楚的笑:「安南王妃,本宮的難處你不懂。」
我是不懂,但我去周家遛狗時,把消息帶給了嫡姐。
蘇清禾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卻沒再與我多說,反倒分析起近日的朝中局勢。
「錦心,儲君之爭,薛寧御快輸了。」
「阿姐,你覺得他會反嗎?」
「你說呢,我的王妃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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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暫時不會。
以薛寧御的性格不會打沒把握的仗,哪怕手裡幾位權臣一一投靠晉陽王,他也不急不躁地穩住了局面。
但沒過幾日,兩位王爺之間的黨爭,卻引起當今聖上薛景南的不滿。
眾人皆知,皇上遲遲未立太子就是因為他才剛滿四十歲,身體也硬朗。
結果兩位王爺這麼明目張膽地結黨營私、覬覦皇位,實在叫他無法再裝聾作啞。
薛景南毫無預兆地賜了薛寧御一塊封地,讓薛寧御在半個月內離京。
「不可能……不可能!父皇怎會讓我離京呢?」
薛寧御摔了聖旨,頹坐在地上。
我示意懷著身孕的柳月夕先退下,獨自安撫情緒崩潰的薛寧御。
他的生母宸貴妃本是薛景南發妻,卻為了讓薛景南坐上天子之位,甘願作小,甚至等皇後誕下嫡子她才敢懷孕。
薛寧御出生後,已暗中扶持蘇家上位的薛景南扛住壓力,不立太子,隻為兩位皇子封王。表面上一碗水端平,直到宸妃早逝,薛景南才不再裝,將薛寧御當作心頭肉。
但現在,薛寧御被從小偏寵他的父皇拋棄了。
我無法安慰他,隻將聖旨從地上撿起、撫平,放回他懷裡:「王爺,明日我攜側妃去求求陛下,看在皇長孫的面子上,陛下興許會改變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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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柳月夕在宮門口站了大半日。
從日懸當空站到日落西山。
薛景南還是不肯見我們。
柳月夕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我怕她身子熬不住,讓她先回去,她卻不肯。
「姐姐,再等等。」
「知道你心有不甘,但保住孩子最是要緊的。」
柳月夕扯出一抹詭譎的笑:「保不住了。」
話音剛落,她倒在我懷裡,身下氤氲出一攤血。
「來人,快……」
我扶著她,欲喚家丁過來,卻瞧見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宮門前。
晉陽王薛世臨傲慢地走下馬車,向柳月夕伸出手:「隨本王回府。」
「是,王爺。」
柳月夕深深看了我一眼,將泛白的手指放入薛世臨掌心,拖著鮮紅的裙擺,與晉陽王一同坐上馬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情。
當時在周家,嫡姐多給我的兩個信息正是,柳月夕已懷孕以及她賣身契在晉陽王手裡。
如今全都對上,不知薛寧御受不受得住這番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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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薛寧御咽下了這口氣。
他似乎已經接受即將離京的事實,命我開始打包物件。
「蘇錦心,想不到本王最落魄之時,是你陪在我身邊。」
「妾身是王爺的妻子,王爺去哪,妾身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