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姑姑，你不能因為想送我小指，連這種話都能同意……」

 

我話沒說完，就看到白姑姑從心口掏出一隻泛著藍光的玉石。

 

我從沒見過如此通透的玉石。

 

光是看著，就能感受到其中磅礴的靈力。

 

白姑姑把這寶玉在手上拋來拋去。

 

看得我心驚膽戰。

 

她玩夠了，直接把玉石往我懷裡一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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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得我緊緊攥住。

 

這要是摔壞了，把我拆開賣都賠不起。

 

白姑姑盯著我手裡的玉石，表情很是遺憾。

 

「可惜了，這琉璃心我把它塞到自己心口都不能與之融合。」

 

這什麼？

 

你說這什麼？

 

這是讓豔屍惹來S身之禍的「琉璃心」？

 

我僵硬抬頭，不解的看向白姑姑。

 

白姑姑從山神娘娘塑像的肩上輕盈跳下。

 

指尖從我肩膀劃到背後。

 

「不能為我所用的東西，對我來說都是廢物。

 

「沒辦法了，隻能物歸原主了。」

 

「物歸原主？這是什麼意思……」我剛發出疑問，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痛意彌漫開來後，心頭突然浮上濃濃的不甘。

 

這不是我的情緒。

 

是豔屍的。

 

白姑姑尖利的指甲劃破豔屍的皮囊。

 

她動作很快。

 

「你說說這豔屍，心眼就是多。

 

「皮上留一縷殘魂就算了，還在琉璃心上繞了一縷，姑奶奶我可是廢了老大勁把琉璃心託人送到瑤池洗幹淨才拿回來的。

 

「不然啊，以後誰和這琉璃心融在一起，誰就又變成豔屍的載體。」

 

她三言兩語間，豔屍的皮被扒了個幹淨。

 

豔屍皮囊早就和我的皮融在一起，一起被扒掉的，還有我的皮。

 

我都不敢想自己現在看起來有多可怕。

 

先別管那個了。

 

我覺得我要S了。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生機在迅速枯萎。

 

通透的「琉璃心」在我手裡也被染得鮮血淋漓。

 

我突然想到了邊敘。

 

他還在山下。

 

可惜，他等不到我了。

 

我在這邊傷春悲秋，白姑姑那邊已經收拾幹淨了。

 

她一把鬼火將豔屍的皮囊燒了個幹淨，豔屍殘魂直接被燒成一縷黑煙消失在天地間。

 

「白姑姑……」

 

我的聲音開始嘶啞，眼前也漸漸模糊。

 

我支撐不住，重重栽倒在地上。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白姑姑劃開了我的胸膛。

 

然後把「琉璃心」塞了進去。

 

做完這一切，她輕巧的跳回山神娘娘的肩膀上，笑眯眯問我：

 

「來者何人？」

 

26

 

來者……

 

山神青璃。

 

27

 

我生於山林之間。

 

守護飛龍山一方安寧。

 

我已記不清這片土地新生又隕滅了多少個朝代，但他們統一以我飛龍山為界，劃分南北。

 

世間歲月漫長，在山河安穩時，我常常陷入沉睡，短則幾十年，長則上百年。

 

總之我不是很勤奮的那類山神。

 

上次睡醒時，我正在山間巡視，忽然察覺到幾十裡外有呼救聲。

 

是一個迷失在山林的男童。

 

飛龍山到處是精怪猛獸，為了唬住凡人好奇心，不要上山送S，我常年在山裡設下迷霧，凡人進了這裡就會暈頭轉向，無論往哪裡轉，都隻能下山。

 

也不知這男童是怎麼走到山林深處的。

 

我看到他時，他正縮在一株雲杉樹妖腳邊哭。

 

看到我出現，他還安慰我：

 

「姐姐你也迷路了嗎？你別怕，我爹肯定會來找我，到時候我們一起下山。」

 

我覺得新奇。

 

從前都是旁人在我這裡尋求幫助，倒是少見主動要來幫我的。

 

現在的凡人小崽，怪可愛的。

 

對於可愛的小崽崽，當然要施以援手啦。

 

我蹲下身，擦掉他腮邊的淚珠。

 

「姐姐我就是住在山裡的人，走吧，我帶你下山。」

 

他重重點頭。

 

小小的手牽著我，跟著下了山。

 

在山腳下，遇到了到處尋他的人。

 

漫山遍野都是啊。

 

我趕緊催男童離開。

 

他往前跑了兩步，就有人注意到了這邊。

 

「老爺！找到少爺了！」

 

一個中年男子跌跌撞撞跑來，「邊敘！你跑哪兒去了，嚇S爹了！」

 

叫邊敘的男童見到家人後，安全感倍增。

 

「孩兒也不知道，穿過一片濃霧後孩兒就迷路了，還是一個姐姐送孩兒下來的。」

 

「姐姐？哪有什麼姐姐？」

 

邊敘回身指向我們剛剛站的位置。

 

什麼都沒有。

 

28

 

後來我常在山裡看到小邊敘。

 

據他說，他爹告訴他京城現在很亂，老皇帝眼看著要咽氣，膝下的幾個皇子爭的厲害，為了保證邊家子弟的安全，他和幾個兄弟被偷偷送往了飛龍山這裡。

 

有人想藏，就有人會找。

 

一天夜裡，邊敘跌跌撞撞跑進山。

 

「仙子姐姐，救我！」

 

我將他藏在山神廟裡，閃身到了山下他落腳的地方。

 

可惜來晚了。

 

邊敘那幾個兄弟已經不知所蹤。

 

我回到山神廟的時候，隻見邊敘愣愣的看著我的塑像。

 

邊敘在山神廟躲了兩晚，直到我探查到邊家人尋他才送他下山。

 

人間是非我不能插手，但保住一稚子，我想是沒問題的。

 

後來新皇登基，飛龍山北邊局勢漸漸平穩，我又該陷入沉睡了。

 

可我從沒想到，居然有人存了斬仙的心思。

 

邊敘來找我求助那日，有人見到了我現身山下。

 

綁走邊敘兄弟的那伙人並沒走遠。

 

仙人強勢，為了避免仙人屠戮生靈，自然有些制衡的法子。

 

比如可以在自己地盤懲治惡人，可若傷了好人，天道就會降下雷罰。

 

那伙人利用這一點，給我下了圈套。

 

他們逼樵夫拿刀追砍一女童，我情急之下傷了那樵夫。

 

天雷劈下，正當我虛弱的時候，從天而降一張捕仙網，將我壓制的動彈不得。

 

大涼有兩樣鎮國之寶，一是捕仙網，二是斬神刀。

 

都是千年前一位大能飛升後留下的法器。

 

現在用在了我身上。

 

捕仙網縛住了我的，斬神刀剖開了我的胸膛，掏出我的心髒。

 

我這才見到整件事的主謀，年輕時的丞相。

 

他捧著我的心取名「琉璃心」，說要獻給新皇。

 

而我本體逐漸消散，神識趁機溜走，託生在山中一懷孕野豬的肚子裡。

 

她肚內有隻S胎，我強行擠了進去。

 

29

 

我的血肉迅速生長，樹葉化為霓裳為我做衣，山風尋來為我梳妝。

 

白姑姑見我神色清明，「山神青璃歸位，也不枉我欠瑤池仙子那麼大一個人情。」

 

我也是很好奇，「白姑姑為何幫我？」

 

白姑姑這種程度的白骨精，早就跳出了精怪的範疇，應早已修成妖仙。

 

但她依然滯留人間不說，還無緣無故幫我歸位。

 

「我該如何報你的恩？」

 

白姑姑跳到我面前。

 

「那你幫我打上天庭吧。」

 

？

 

你要不聽聽看你在說什麼？

 

我盤腿一坐，開始刷無賴。

 

「給給給，琉璃心你挖走吧，我繼續當我的豬妖。」

 

白姑姑輕哼一聲，「你真是連敷衍我的理由都不找。」

 

我問：「所以你為什麼要幫我？你喜歡我？」

 

「你有病啊？那丞相是不是把你腦子也給挖走了？」白姑姑繃不住了，「說多少次了，姑奶奶我是個生意人，我樂意幫你，肯定是有人跟我做交易了啊！」

 

我想起來了。

 

她說過，邊敘給了她拒絕不了的條件。

 

我急了，「他一個肉體凡胎，白姑姑你要的條件他真能給得出嗎？不如我來給……」

 

「錯了。」白姑姑手指搖了搖。

 

「我要的東西，你給不了，那些地仙鬼仙甚至瑤池的仙子們都給不了。

 

「你猜，是什麼？」

 

白姑姑真的好喜歡玩猜猜看。

 

我好心累。

 

「之前你問豔屍為什麼選我時我猜對了，你先把小指給我。」

 

白姑姑翻了個白眼，抬手朝我一甩，一節小指骨出現在我手裡。

 

見我又在她身上瞄來瞄去。

 

她不再賣關子。

 

「你說，我們神魔仙若是S亡意味著什麼？」

 

這難不倒我，「身S魂滅？」

 

白姑姑笑眯眯，「是啊，我們若是神識都S亡了，那一切回歸天地，什麼都留不下，但是凡人不一樣。」

 

一瞬間，我渾身像被雷電打過一樣，呆住了。

 

是了。

 

凡人沒有移山倒海的神力，也沒有變化莫測的神通。

 

可他們有前世今生。

 

而世間萬物自踏上修行路開始，就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像我、像豔屍，身S之後要麼借屍還魂，要麼奪舍重生，想要與前世一筆勾銷，重新開始新的人生，是不可能的。

 

白姑姑說：「邊敘為了求我助你歸位，把自己的來世賣給我了。」

 

也就是說，邊敘這一世離世後，不入輪回，從此堙滅。

 

我心突然像被一股力道攥緊。

 

完成邊敘的委託，白姑姑心情很好，「姑奶奶下輩子要去做人了，走之前給你句忠告吧。」

 

「千年前我曾和天庭做了次交易，差點讓一隻潑猴打的形神俱滅，我找上天庭要說法，結果他們不認，還要捉拿我。

 

「可恨我有妖仙之資，卻因天庭阻攔難以登仙！隻能東躲西藏苟延殘喘。

 

「無論何種原因，萬萬不要參與天庭的事。」

 

30

 

這一刻，我好想見邊敘。

 

我好慶幸我以朱小花的身份活過一次，品到了世間情誼的滋味。

 

邊敘的來世已被白姑姑拿去，這一世有關他的每一刻我都要珍惜。

 

我是青璃，可我也是朱小花。

 

我們的感情或許沒有一個完美的結局，可是隻要珍藏這段旅程中的點點滴滴，就足夠我在未來的漫長歲月裡溫暖自己。

 

我踩著山風飛奔到山下。

 

我甚至想好了如何說開場白。

 

「郎君，小女子尋親無門，無處可依，能否收留小女子留在此處。

 

「與你長相依。」

 

31

 

可我沒尋到邊敘。

 

那座小院裡冷冷清清，像是從未有人來過。

 

他……走了嗎。

 

我正想推門，突然有一鬼鬼祟祟的老婦朝我擺手。

 

她躲在一堵泥土牆後面，用氣聲與我講話。

 

「姑娘，別進去。」

 

別進去？

 

沒等我反應，突然一支利箭直衝老婦心口。

 

我下意識掀起一陣風去追那箭。

 

風力使箭的方向偏離，最後堪堪擦著老婦的臉釘到牆上。

 

小院暗處突然冒出十幾人，我看到他們身上貼著隱藏活人氣息的符咒。

 

怪不得剛剛我沒發現院中有人。

 

其中一個山羊胡興奮道：

 

「邊家小子果然和SS丞相的妖物是一伙的，監令大人說的不錯，這妖物休整好以後肯定會下山找他！」

 

監令？

 

監天司！

 

二十年前，丞相就是領著監天司這伙人掏了我的心。

 

這是惡人，我懲戒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