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校門沒多久，我就接到了導師的電話。

他一張開就是問我：「你跟那姓趙的小子分了沒？」

 

我愣了下，問道：「怎麼了？」

 

6、

 

原來剛剛那個學姐是趙越的新女朋友。

 

斷崖式分手再加上無縫對接，趙越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我導師和趙越現在的導師是業內好友，經常會一起參加交流會。

 

這次就正好碰到趙越和那位叫何娜的師姐去送資料。

 

那導師吐槽道：「剛來半年就搞上了對象，這小子沒八年他都畢不了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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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導師氣得要S，一邊罵趙越一邊罵我：「我罵他腦子有毛病我都不痛快，我想著我最得意的學生居然看上個腦子有毛病的！你到底有沒有問題？我準備開個課題研究下戀愛腦，你來參加一下不？」

 

「既然分就給我分幹淨點，別再拖拖拉拉讓我看了生氣。他當時讀研的時候天天就靠著你做實驗畢的業，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你不讀博士了，人家轉眼又找個博士生做女朋友。我可聽說了，他是從專科升的本科，本科期間就有一個成績非常好的女朋友，當時的畢業論文出自誰的手真的不好說。」

 

「他這種行為在我們學術圈可是有代號的，叫學術圈鴨子！你腦子給我放清醒一點！」

 

文人的罵人方式簡直讓人如雷貫耳。

 

說出的話也讓我十分震驚。

 

在此之前，我有問過趙越的感情經歷。

 

他輕描淡寫地說有過一個戀愛對象，是大學本科時的同學，畢業後因為對方沒什麼上進心，跟他對未來的規劃不符合，所以就分手了。

 

原來早就有前車之鑑，是我大意了。

 

每個人在愛裡都會迷失自我吧，總以為自己會是特殊的那個。

 

7、

 

有一天，我正在開會，手機就響了起來。

 

我看是我媽媽，就先掐斷了，誰知道她卻接二連三的打過來。

 

我隻好走到會議室的外間接了起來。

 

我媽的聲音大到每個從我身邊走過的人，都向我投來探究的眼神。

 

「你到底在搞什麼？我今天打電話跟趙越媽媽討論你們訂婚的事情，她怎麼跟我說你們分手了？」

 

「分手也就算了，我看他媽媽的意思好像責任全都在你啊？說什麼你不上進之類的？你這孩子就是這樣子，是不是做什麼事情惹趙越不高興了？人家現在可是博士生了，想找什麼樣的女孩找不到啊？你就作吧你！」

 

「上次過年見面我都跟人家說了，我女兒有男朋友了，今年就打算訂婚結婚了，這話音剛落地你就給我分手了，真是不夠我尷尬的！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你的問題，我看趙越媽媽也沒把話說S，你趕緊去道歉，讀書把人都給讀迂腐了。」

 

其實我一點兒不擅長讀書。

 

考研也是因為當時宿舍四個人都考，我隻是隨波逐流。

 

導師喜歡我，更多的也是因為勤奮和踏實。

 

我剛掛了電話，那邊又響起來了。

 

這次是趙越的媽媽。

 

趙越的爸媽都是大學老師，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能在趙越讀博的路上提供幫助的原因。

 

我們相處的機會很少，為了保持分寸，我們甚至沒有加過彼此的微信。

 

8、

 

他媽媽開門見山道：「明麗，你爸媽可能不知道你跟趙越分手了，剛剛給我打電話討論了你們訂婚的事情。我出於對你們年輕人的尊重，還是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她，希望沒有對你造成什麼困擾。」

 

她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知道可能對於分手這件事情你還不太能接受，所以沒有告訴他們。其實阿姨跟你說句心裡話，你跟趙越之間的分手是可以預見性的。」

 

「你們本來就門不當戶不對的，我們家都是高知，現在趙越也考上了博士，將來畢業出來工作肯定不會差。你家庭情況我就不多說了，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妹妹。你自己現在看起來是還行，但現在社會發展很快的，碩士學歷真的遍地抓，時間一長，其實你一點競爭力都沒有。」

 

我一直知道趙越的父母對我並不是很滿意，被這樣直白的說起來，我心裡多少有點難堪。

 

「我看趙越也不是對你一點兒感情都沒有，他跟我說了，你要是願意去讀博士，他還是想跟你在一起的。」

 

我無語道：「他現在不是有女朋友了嗎？」

 

她媽媽笑道：「你們競爭上崗唄，你說不定更有優勢一點呢，畢竟你跟趙越有這麼多年感情基礎呢。」

 

我被她這句毫無三觀的話驚呆了。

 

我問道：「所以您覺得趙越這種斷崖式分手和無縫對接新的對象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嗎？」

 

她回答的很幹脆：「我兒子是績優股，有女孩追是很正常的，我覺得沒什麼問題。而且他不是在跟你分手之後，才和那個女孩接觸的嘛。也算對得起你了。而且，我說實話，這姑娘我也看不上，年紀太大了。」

 

我不想再聽她多啰嗦，徑直掛斷了電話。

 

9、

 

其實我還是要感謝趙越以及他媽媽的逆天做法和發言。

 

讓我還沒來得及徹底掉入情緒的黑洞裡，就被拯救了出來。

 

這樣一個渣男，根本不值得我悲春傷秋的。

 

這樣一個毫無底線的家庭，婚姻生活哪裡能讓我有所期待呢？

 

我也要感謝自己，竟然在踏入墳墓的最後一刻拯救了自己。

 

我想起那天跟導師通完電話後，他給我發的那條信息：「沉默成本不參與重大決策。」

 

不要因為舍不得已經過去的五年時間，而繼續蹉跎自己剩下來的歲月。

 

正想到他，他就給我打來電話，問我最近忙不忙？

 

「還行，不是很忙。」

 

他道：「那就讓你忙起來吧，省得一天到晚胡思亂想，你最近周末都空出來，給我幫個忙吧。我手上有幾個研究生，實驗怎麼都做不出來，你去給他們指導一下，勞務費回頭我打你卡上。」

 

隨後他給我發來一個地址，是離趙越學校不遠處的研究所。

 

巧的是，我去的第一個周末就碰到了他和何娜。

 

趙越隻看了我一眼沒有多說話，何娜卻落落大方走上前來跟我打了個招呼。

 

這位學姐我聽趙越提到幾次，說別看她其貌不揚的，但是做起實驗來非常麻利，後來聚餐的時候也見過一次。

 

但真正說上話，這還是第一次。

 

「嗨，過來找趙越嗎？」

 

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但我還是趕緊否認了。

 

「沒有，過來幫我導師忙。」

 

她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看來你導師也是想撮合你和趙越啊，我們在這裡都碰到他好幾次了，上次還打了招呼呢。」

 

我真怕我導師被她這番說辭惡心到，立刻說道：「世界真還挺小的，不過我導師是來喊我給他打下手，幫幾個同門記錄記錄數據。」

 

「你混這麼久還在給同門記錄數據啊？怪不得趙越一直說你不上進呢！」

 

10、

 

我本來是不太想搭理她的。

 

可人家上趕子來惡心我，我真的不能忍。

 

我剛準備開口，我導師正巧帶著幾個師弟師妹進來了。

 

他一看見這場景就大概明白是什麼意思。

 

他走上前對我說道：「怎麼還站在這裡？師弟師妹們都在等你給他們做示範呢！」

 

他說完這句面帶笑容帶著趙越說道：「趙越也在啊，你來給明麗打打下手吧，洗洗試管什麼的，當年你做這個可是最順手了。」

 

何娜皮笑肉不笑道：「李老師可真會開玩笑，我們趙越可是博士生，怎麼能跑去給一個碩士生洗試管啊？」

 

我導師哼笑了一聲，道：「趙越給我們明麗洗了三年試管，要不是看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估計他這個碩士都很難畢業吧。」

 

一群人堵在門口實在難看，導師揮了揮手說道：「別在這了，該幹嘛幹嘛去，丟人現眼的。」

 

人都進了實驗室了，他還在給師弟師妹們講我的黑歷史。

 

「我不求你們談戀愛的時候睜大眼睛，你但凡睜開眼睛呢？人家譜寫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呢，你卻談成了一場事故。」

 

我趕緊求饒：「求求了。」

 

臨走了老師還是來了句：「也還是這小子有心眼子，他要是沒找到你，他碩士畢不了業，他這會找何娜就是故技重施了，不過沒啥用，何娜自己的課題都被卡了，自顧不暇了。」

 

他人都到門口了，又回頭叮囑了一句：「算我求你了， 你別再著他的道了。何娜那條道他行不通以後鐵定還來找你。你老老實實在這做實驗吧。」

 

11、

 

我每天白天忙著上班，晚上整理數據，周末還得去實驗室。

 

忙忙碌碌的生活竟然讓我平穩的度過了失戀後最難熬的三個月。

 

除了我媽偶爾會打電話來不停地跟我說趙越，讓我有點鬱悶以外，這個人好像徹底影響不到我了。

 

難得在研究所碰到的時候，我也可以當作從未認識過一般，目不斜視的走開。

 

正如導師所說，何娜的實驗好像出了挺嚴重的問題，聽同門說，她整日泡在研究所裡，有時候那實驗室連趙越都進不去。

 

有一天我正在和師弟核對數據，實驗室的門被推開。

 

趙越站在門口朝我招手，問我方便出去嗎？

 

我剛起身，師弟就朝我搖了搖手機，輕聲道：「師姐，十分鍾，不回來我就發信息給導師。」

 

我用手點了點他就出去了。

 

趙越倒是一點也不含糊，出去就問我：「你跟那師弟什麼關系？」

 

我頓時覺得很好笑，冷笑一聲道：「我對你的人性還抱有一絲希望，還以為你是要正兒八經的跟我道個歉呢！」

 

他聞言沉默了一瞬，說了句：「明麗，跟你分手這件事情是我做得不好，但我的初衷就是想鼓勵你一下的。我沒想真的跟你分手。」

 

「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不覺得好笑嗎？」

 

他聲音低低地，從前他犯了錯就會這樣說話，我很吃這一套。

 

「我就是覺得太寂寞了，以前讀研的時候每天都跟你在一起，，我覺得很開心，做學術也覺得不枯燥。後來我一個人每天在實驗室，我一點都不習慣。而且你掙錢了之後，我心裡上總覺得低你一等，很多時候說話做事都覺得束手束腳。」

 

如果他在剛分手的那一兩天跟我說這個，我也許真的會信。

 

或者如果他沒有那麼快和何娜在一起，我也許也真的會信。

 

12、

 

他見我始終沒有什麼回應，伸出手想過來拉我。

 

大概是我嘲諷的笑意表現的太明顯了，他悻悻地收回了手。

 

「你跟何娜分手了嗎？」

 

他趕忙道：「分了，昨天就分了。」

 

我聽他這麼說，忍不住笑出了聲。

 

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嘲諷他離不開女人，還是慶幸自己早早脫身。

 

「你是有什麼 KPI 要完成嗎？」

 

他搖了搖頭，道：「不是的，明麗我是真的很想你。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很快樂。」

 

我還是笑：「你當然快樂，讀研的時候學業有人陪，論文有人搞，畢業後錢也有人掙，你隻需要快樂。」

 

「不是的，我以前也對你很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