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歲，我突然知道自己是爸媽買來的，我的“親生父母”來找我了。

 

“親生父母”說“我們找你找的好苦——！”

 

“親生父母”說“你要感恩，不是我們賣了你，你不會有今天成就。”

 

“親生父母”說“來，認識一下，這是你哥，還沒錢結婚。”

 

1

 

我從小都有一個夢想，開一家超市裡面進各種各樣的零食，我每天就隻需要守在門口，就可以擁有這些甜蜜的夢。

 

24歲大學畢業後，我爸媽和哥哥說送我個禮物，一家屬於我的零食鋪！

 

站在發言臺上，我拿著話筒努力忍著不讓自己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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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我父母哥哥，他們能夠包容我的小小夢想。在我小時候家裡雖然很窮，但每次爸媽下班都會給我們帶甜甜的玻璃糖。

 

我媽不能吃糖就看著我和我哥吃，對我來說，世界就是彩色又甜蜜的糖果組成的……”

 

我看著臺下的父母和朋友們，幾乎要控制不住眼中的熱淚。

 

一個尖銳粗糙的破鑼嗓扎到我耳朵裡。

 

“就是她！”

 

“找到了！”

 

幾個人從人群的外圍撕開了一個口子，猛衝進來。

 

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女人，身邊跟著穿橘色環衛工人服的老頭，女人手上還緊抓著一個瘦的跟竹竿一樣的男人。

 

“妞兒，我可找到你了！”那個女人說著，幾個大步跑到發言臺上，一手將我抓進懷裡攬著。

 

胳膊壓在我的臉上擠得我生疼。

 

“你誰……”我還沒說完。

 

“我是你媽呀！我找了你這麼長時間，還不快喊媽？！”女人的聲音像個喇叭在我耳邊。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女人將我從懷裡拉了出來，扯著我踉跄走到老頭跟前，說“這是你爹！快叫爹！”

 

老頭身上的汗腥味直接撲到我鼻子裡眼裡，燻得我眼睛都睜不開。

 

我想要掙脫他們，但女人的手像鉗子夾在我胳膊上。

 

女人又拉著我往那個竹竿男手裡塞，“這是你哥！叫哥！”

 

話語像炮彈，一連串的砸給我，砸暈我。

 

“這麼多年沒有見了，你果然長大了。你不知道我們到底有多想你，我們找你找得好苦啊！”

 

看著三個人要將我圍起來抱在懷裡，我忍不住驚恐大叫，“爸媽！快來救我啊！！”

 

我媽速度像是飛了過來，護我在懷，“腦子有問題就去看腦子，眼睛有問題去看眼睛！平白無故瞎認什麼親戚！嚇壞我閨女，你們付得起責任嗎？！”

 

我爸平時見人總是臉上帶笑，此時陰沉著臉擋在我媽和我的身前。

 

他們三個站在我們對面，觀察我家。

 

“看什麼？！你自己家沒有孩子嗎？”我媽踮起腳努力想擋住我，同時給我爸使了個眼色。

 

我爸松了下肩膀，走進幾步，幾乎要貼到對方臉上，“有事兒嗎？有事兒咱們大人說，別嚇到孩子。”

 

為了開業宣傳特意搞的露天儀式，此時有不少路人舉起手機對準我們。

 

那個女人的眼神在我媽的金耳環和金镯子上停留了許久，眼神都要流下口水，我心裡莫名不妙。

 

“哎呀，嫂子，你怎麼就忘了咱們！”女人臉上帶著熱情到詭異的笑容。

 

“咱們一個房間生的娃！”

 

我媽表情僵住了。

 

“說什麼屁話？”我媽在抖，她隻有生氣害怕的時候才說髒話。

 

“5000塊錢。”女人一點點提示，表情很是曖昧。

 

我媽護著我的手涼了。

 

“貴人多忘事，也就是我這窮人什麼都記得住。24年前咱在一個醫院生孩子，你們花了5000塊錢，從我這兒買走了個姑娘。”

 

“還記得不？”

 

我媽唰的一下白了臉，說不出話，我隻感覺旁邊一空。

 

我媽竟然暈了過去。

 

“媽！”我大叫著急忙撥打120。

 

2

 

陪在我媽病床前，我祈禱千萬不要出現任何事情，我可以用我的性命來換取我媽平安。

 

但那女人說的話也一直在我腦子裡回想，24年前，5000塊錢……

 

我真的是我媽買來的嗎？

 

不可能。

 

可要不是，我媽為什麼反應這麼大？

 

“悠悠我怎麼在這裡呀？”

 

“媽，你終於醒了，你要嚇S我了。”我撲到我媽身上眼淚止不住的下掉。

 

我媽慌了，“悠悠你別哭呀，你一哭媽心裡就慌。沒和你哥說吧，他搞探測的分神要出人命的。”

 

我摸著眼淚搖頭，“沒和他說。”猶豫了會，還是開口問了，“媽，我真的是你買來的嗎？”

 

我媽的動作僵住，轉移話題問到“你爸呢？”

 

“我爸在和醫院處理事情把這會兒過不來，就我先陪著你。”

 

我媽無處可躲，悠悠嘆了口氣，“我們養了你這麼多年是作假嗎？”

 

我心裡湧起來一陣莫名其妙的委屈。

 

從小我都奇怪，全家單眼皮，隻有我是雙眼皮。我爸我哥喜歡藝術音樂，我卻是十足的音樂白痴。他們喜歡吃辣椒和鹽，我喜歡吃各種甜的……

 

原來是因為，我不是親生的！

 

我竟然不是親生的！

 

疑惑有了解答，可不是我想要的解答。

 

我抱著我媽嗚嗚的哭，“我怕你們不要我了。”

 

我媽怒罵，”都說好了，當時年的事誰也不提，過後不找。我和你爸還專門搬了家，這人心太壞了！“

 

我媽給我講的故事，非常傳統。

 

倆個孕婦在同一個病房待產，一個生下了男嬰一個生下的女嬰。

 

生下女嬰的父母，已經扔了兩個女嬰，隻想要個男孩為他倆養老，在產房裡就商量著如何處理新生的這個女嬰。

 

同產房的另一個母親，不忍心一個新生命被活活拋棄，便將女孩5000塊錢買了下來，當作自己生的是一對龍鳳胎，湊成一個“好”字養了二十四年。

 

聽完這個故事，我理解不了，那我現在的親生父母找上門是想幹什麼？

 

想將我這個被拋棄的女兒認回去嗎？

 

親生父母？

 

一對賣了我的親生父母？

 

我心裡擰成一團麻，隨之而來的是惡心。

 

可沒想到，他們的想法比我想的還要簡單。

 

“嫂子，你在這個病床怎麼不和我們說呀，我們一路追著問才找到啊！”又是那個高亢的尖銳粗糙的嗓音。

 

提著半拉香蕉當作禮品，他們三個人出現在了我媽的病床前。

 

女人大大咧咧地往旁邊空病床盤腿一坐，拿著我為我媽準備好的溫水就往嘴裡灌。

 

“嘴都問上火了，舒坦！”

 

這就是我的親生母親？！

 

我眼睛都要冒火了。

 

我媽神情冷淡“你來是怎麼了？”

 

那女的坐在床上把腿一盤，鞋上的灰都蹭到了醫院的床鋪上，她扭頭點了一下，從進來之後就坐在陪護椅拿著手機瘋狂玩的竹竿。

 

“那是我兒子，帶過來讓你們見見面。小伙子長得也壯，腦子也聰明。就是該到了結婚的年齡總是不結婚。”

 

“我和老頭愁得頭發都要白完了。”女人掀起頭發裝模作樣地撩了一下。

 

“呵……”我還沒說話。

 

“有事兒就說事。”我媽語氣淡淡，拉著我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那女的繼續說，“妞是我們當時家境不好養不了才給了你。這會妞也大了，我們也有能力養了，所以，我們也想讓她認回來，畢竟我們才是她親生的父母。”

 

“可當年也沒有留下地址啥的。還是老頭有一次看電視，上面那個什麼學生代表長得像我姑娘，還參加創業得獎，發了好幾萬！”

 

她不自覺的舔了下嘴唇。

 

“我們這才一路打聽過來。我們的骨肉，總歸還是要回到我們家。”

 

女人右眼皮有一顆小痣，是單眼皮，那顆小痣會隨著她眨眼出現消失。

 

在小時候，我右眼皮上的這顆痣我爸媽叫作，小星星。

 

“胡說！”一股火氣從我心頭升起，“我媽養我這麼多年成你女兒了？！有證據嗎？！”

 

“沒有證據的事，聽你一張嘴瞎吹。”

 

“滾！滾出去！”

 

我盯著她的臉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激烈反駁。

 

如果真的是很苦難又找了我很久……那就不會今天在我開業的時候才來！

 

痛恨，惡心和委屈無奈衝擊著我。

 

我為什麼會委屈？

 

難不成是所謂的血脈親情在作祟？

 

可他們一天都沒有養過我！

 

“當年的事情已經兩清，給過你們錢了，不要再想著要回去。這是我的姑娘。”我媽冷著臉。

 

一直沒說話的憨厚老頭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臉上爆出笑“等著你這句話！電視上說了，當年你拿五千買走我家姑娘這在法律上是叫做買賣兒童，你是要坐牢的！”

 

老頭從兜裡掏出一個手機，眼裡滿是精明“你剛說的話，都錄著。你自己承認了說你當年買走了我們家姑娘，隻要我們想告，你就等著坐牢吧。”

 

我上手搶他手機，砸在地上。

 

“坐你大爺的！”我狠狠跺在手機上，從沒有發現我可以反應這麼快。

 

手機屏黑成一片隻有蛛網蔓延。

 

“你媽的——！”老頭抡拳想打我，竹竿立刻站起幫他。

 

女人一下子懵了。

 

“都別動！！”我媽撕心裂肺的喊，“所以你的意思是……？”

 

竹竿隔開我和老頭，老頭和女人對視一眼，搓搓手，“她有本事開店做生意，以後賺的錢肯定不會少，總該給我們些補償吧。”

 

“做夢！”我氣道。

 

“我們不像你們有工作有店的，”老頭表情像個野狗對著我呲牙。“我們除了命啥都沒，別逼我們……”

 

我膽怯了。

 

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這種人竟然是我的親生父母！？

 

我媽定定看了他們一會，似乎是被嚇到又像是下了決定，對我說“你爸那麼長時間還沒回來，你去幫幫他，醫院什麼他算不清。”

 

“大人的事，我們大人之間處理。”

 

說完不管怎麼說都不讓我留在屋內。

 

我媽固執，認準什麼誰都改變不了。

 

氣得我立刻去找我爸。

 

沒想到我爸就在走廊不遠盯著手機看。

 

“爸！你怎麼不進去？！她們欺負我媽！”我急著告狀。

 

我爸握著手機，嘆了口氣，抬界面讓我看“你媽讓我在外面等著，得，你出來了，該換我進去了。”

 

“你就別進去了，大人的事大人解決。”我爸笑的很是輕松，“我就知道會有這一天。”

 

我爸的話聽得我心裡一慌，我隔了一層門板趴著偷聽。

 

護士站的響鈴和來回走動的病人腳步，完全聽不清裡面討論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門嘎吱了一聲開了，我急忙躲在一旁。

 

他們三個興高採烈的從我旁邊走過，討論著“太簡單了”“婆娘你可算聰明一回”“還債”什麼的，完全沒有發現我。

 

我卻好像被施了定身術，僵硬著站在原地。

 

……剛才那個女人路過我，她瞥了一眼我。

 

但當沒看見我。

 

我衝進病房，我爸似乎很累，坐在椅子上讓我不要多想，好好照顧我媽出院，希望解決了吧。

 

“希望？”

 

我惴惴不安，但這件事似乎就這麼解決了。

 

沒有人再來找我。

 

可一個多月後，我才知道，我媽隻是又花二十萬買斷讓他們不再來找我。

 

但要錢這麼輕松，怎麼會有人隻要一次！

 

3

 

我媽氣火攻心，在醫院躺了大半個月。我爸再不想離開也被領導叫走，巡檢高壓線路兩三個月才能回家一次。

 

隻能我在醫院照顧我媽，在第三波來看我媽的學生後，她待不住了急著返校上課。

 

我終於騰出手料理我的零食鋪。

 

一查帳，新開的店一個月內就出現了賬面不平？！

 

我問店員，“是他們嗎？”

 

店員點點頭，不敢和他們對視。

 

對方的身形實在過於魁梧巨大，身上還有紋身。

 

就是這一群人每次都自稱是我哥的朋友，在我的店鋪進行所謂的記賬上。

 

我哥的朋友？

 

我哥的朋友不是神農架野人麼……滿身紋身的朋友，我爸會給他打出屎來。

 

一頭黃毛踢拉著拖鞋，光著上身露出胳膊上的紋身，搖頭晃腦地在店鋪裡面轉來轉去，身後還跟了兩個小弟。

 

拿完了東西直接去往門口走。

 

我連忙走過去攔住“先生，結賬臺在這裡，門口沒有。”

 

黃毛停下了腳步，盯著我打量了一下，“新來的沒見過？像往常一樣記賬上。”

 

黃毛比我高了一頭，我隻能抬頭仰望著他，“我們老板沒說過有記賬的習慣。”

 

黃毛有嘖了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來手機打了個號碼，“董大柱，老子說多少次了，欠錢就直接還，不能通過記賬這種方式來換什麼。……每次換一個人老子都要解釋一遍，煩S了。

 

他媽的你不把老子錢還完還去賭，要不是一個地從小長大的，老子早把你的腿打斷了……媽的煩人。”他罵了一通，清嗓子將手機遞給遞給我，“你聽他說。”

 

“操你媽的，沒有聽懂嗎？老子是陳小悠她哥，這些是我的朋友說讓記賬上就記賬。一個屁打工的，知道誰是老板麼。”

 

完全陌生的聲音，並且沒有禮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還給他們。

 

“不好意思，我就是這裡的老板，我不認識他是誰。”

 

黃毛盯著我臉，“連痣都一樣和趙嬸子真像。怎麼你怕你哥讓你還他賭債？說養你的那一家可有錢還疼愛你了，隨手就給了二十萬。”

 

這下我知道那個男的是誰了，是我那個親生父母養的兒子。

 

“不認識，不知道。先生您的東西我幫您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