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師姐。」

沈星眼眶泛淚，目光可憐巴巴。

 

我收回了手，輕哼一聲，唇剛啟，還未說些什麼，周圍頓時起了一片妖霧。

 

白茫茫一片，不可視物。

 

悽切詭異的童謠回蕩四周。

 

陰風揚起單薄的衣袍，獵獵作響。

 

「是魔界十二剎的陰靈童。」沈星低聲。

 

不會吧，剛出狼窩就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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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底發毛，雙手抱緊他：

 

「我們會S在這裡嗎？」

 

「當然不會。」

 

似孩童般的聲線響起：「你隻要說服你旁邊的少年跟我回一趟魔界，我就放過你。」

 

為什麼要讓沈星回魔界？

 

我有些許困惑，抬頭看向渾身是傷的沈星，良心作祟，拒絕道：

 

「能不能等回宗門再勸？他剛受了傷，我身為師姐拋下師弟不合情理。」

 

沈星長睫輕顫，有些意外。

 

「你當我傻子嘛？」

 

陰靈童震怒，數千葉片掃來。

 

我抬手結印，幻化出一道金色結界。

 

沈星冷眼掃視四周，視線一番梭巡，停留某處白霧，提劍斬之，霧氣破去，矮如八歲稚童的陰靈童現了形。

 

他面容冷冷：「我跟你走。」

 

「啊？」

 

我驚訝的看向沈星。

 

後者垂眸回視著我。

 

視線熾熱，看的我心底發毛。

 

正當我準備張唇想說些什麼時，沈星彎腰湊近，清冽中夾雜著血腥之氣。

 

我緊張後退一步，被他用手按住後頸。

 

冰冷的指骨摩挲著我頸後肌膚，大夏天的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沈星靠近，面頰與我近在咫尺。

 

他烏黑的瞳孔含著涼薄不明的情緒，低聲道：「師姐不會趁我離開時，和師尊在一起的，對嘛？」

 

果然，沈星與我一樣覬覦師尊。

 

我不自在的暼開眼，結巴道：

 

「當、當然啦，師弟。」

 

沈星眼神幽幽地松開了我。

 

在他轉身離去時，我又拉住了他。

 

少年清冷眉眼含著一絲困惑。

 

我神情糾結，猶豫一番，還是小聲囑咐道：「多加保重，魔族狡詐，小心行事。」

 

他垂視著我抓著他衣袖的手，眸光微閃，笑的清冷又乖巧：「是，師姐。」

 

奇怪，幹嘛笑的那麼甜。

 

我又不是師尊與師兄們。

 

我別扭的松開了沈星。

 

林間妖霧散去，他也不見蹤跡。

 

11.

 

長安城妖邪已除。

 

沈星被魔族擄走之事，我也回稟了師尊。

 

扶微坐在月下林間，手執竹簡，單手揉了揉額頭，輕嘆一聲，告訴我不用擔心。

 

我不懂師尊為何如此心大。

 

畢竟沈星不是他師兄之子嘛？

 

我雖對沈星談不是喜歡，可他畢竟救了我，於情於理，良心難安。

 

於是，在第九十九次，和各位思沈星成疾的師兄們被魔界的結界震飛時，我擦了擦唇角的血，表示再也不來這破地方了。

 

沒了沈星，宗門又恢復往日模樣。

 

平和又寧靜。

 

師尊更是待我極好。

 

愧疚與難安被時間衝刷。

 

在沈星離去的三年裡。

 

我甚至隱秘的期待，他最好不要回來。

 

直到，又一次下山處理任務。

 

12.

 

血月凌空，荒廟詭譎。

 

悽冷月光灑滿荒蕪的庭院。

 

二師姐紀歡單手推開破舊的廟門，歪頭朝我與後面的弟子囑咐道：

 

「情妖蠱惑人心，性情狡詐暴虐，分開行動，小心為上。」

 

「嗯。」

 

我握緊手中的劍，默念著清心咒。

 

在不知道第幾次打開空無一人的廂房門。

 

我正思考著二師姐是不是猜錯情妖的棲息地時，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在不遠處的青松下。

 

我心下歡喜，自以為尋到了情妖，提劍刺去。

 

劍氣掀起那人的墨發與白衣。

 

在劍尖堪堪刺向他的後背的心髒位置時，一股巨大的威壓將我震開，手腕一軟，利劍從掌心滑落。

 

我捂著心口，跌坐在地上。

 

「師姐。」

 

清冷惑人的聲線響起。

 

我微微一愣，抬頭看去。

 

少年轉過了身，眉目清疏，垂眸神情不明地笑道：

 

「你還是想要S了我嘛？」

 

沈星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三年來，他已經徹底長開，清雋秀氣的面容洗去些許稚嫩，美的愈發雌雄莫辨，頗具攻擊力。

 

還有一絲難以察覺涼薄詭譎。

 

我壓下心底的震驚與莫名的惶恐，搖頭否認：「我以為你是情妖。」

 

「情妖？」

 

沈星蹲下身，與我平視，烏黑的瞳孔深不見底，驀然笑了：

 

「一別三年，師姐竟差點忘了我嘛？」

 

「沒……」

 

「師姐不用著急否認。」

 

沈星握住我的手腕，將我從地上拉起，把劍遞給我。

 

劍身寒芒反射出他眼角冷清的痣。

 

我心下困惑：「你是如何從魔界逃出來了的？」

 

「逃？」

 

沈星輕念著這個詞，烏黑眸中深不見底，他摩挲著我的手腕，漫不經心地低聲道：

 

「如此說來話長，不妨先解決眼下的情妖，再同師姐細細交代。」

 

「也好。」

 

我皺眉抽出手。

 

覺得沈星行為古怪。

 

暗暗猜測他被魔族折磨的心理變態了。

 

13.

 

情妖確實狡詐。

 

與二師姐紀歡和其他弟子匯合後，也未在荒廟中尋到情妖蹤跡。

 

如此，此次捉妖任務隻得作罷。

 

臨別破廟之際，其他弟子將沈星圍的水泄不通，紛紛詢問他在魔界的遭遇。

 

我百無聊賴的聽著沈星口中悽慘中卻帶著許多僥幸的遭遇，抬眸，恰好望見不遠處的屋檐上空紅光閃爍，一個妖豔身影正暗暗窺視。

 

是情妖。

 

這個念頭剛從腦海中冒出。

 

我與紀歡相視一眼，便提劍攻去，那妖冷然一笑，灑來一片暗紅粉末。

 

很不幸，我中了招。

 

咬咬牙，繼續追了上去。

 

周圍的景象不斷變化，眩暈感愈發加重，我揉了揉發脹的額頭，再次睜眼，已是一個陌生的房間。

 

「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一個面容妖異的紅衣青年湊近，將我逼近在床榻上，身姿妖媚。

 

我心下泛起一陣惡寒，雙手發軟，隻能使出腳踹向他的胸口，冷聲道：

 

「滾，你不符合我的擇偶標準。」

 

青年冷哼，緩緩道：

 

「我喜歡的是你師弟。」

 

哦。

 

沈星的桃花債真多。

 

尤其是男桃花。

 

我來了興致，問：

 

「你為何喜歡他？」

 

「漂亮。」

 

我淡淡評價：「真膚淺。」

 

情妖怒道：「答應還是不答應。」

 

「什麼交易？」我問。

 

情妖遞給我一個小瓷瓶：

 

「隻需要讓沈星服下情毒即可。」

 

「另請高明。」

 

我言語堅定的拒絕了他。

 

當然不是為了沈星。

 

是為了防止被幾位師兄知曉，將我大卸八塊，而且，沈星睚眦必報的模樣，得知真相，我必定無了。

 

「你要眼睜睜看著師尊被搶走嗎？」

 

情妖抓住我的胳膊，逼我直視著他，施法蠱惑道：

 

「你不想的對吧？」

 

「我……」

 

我有些猶豫。

 

情妖的眼愈發幽紅，宛如深淵：

 

「說服他，說服沈星服下情毒，你和我都會得到想要的。」

 

我心神漸散，隻聽他又加重語氣道：

 

「包括你的師尊。」

 

14.

 

月上柳梢，客棧檐下，燈籠明滅。

 

我站在沈星廂房前，猶豫片刻，抬手準備扣響門。

 

嘎吱——

 

手未落下，門被人從裡打開。

 

少年墨發披散，輕攏薄衫，半倚門框，聲線清冷：「何事？」

 

沈星自魔界回來，相比三年前溫和惡劣的性子，現在愈發寡薄冷淡。

 

我輕顫長睫，不自在的撒謊道：

 

「我觀師弟眉眼間氣血不足，思及魔界冷寒，便熬滋補氣血的湯藥。」

 

沈星垂眸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我，盯著那漆黑的湯藥，半晌，冷不丁的笑道：

 

「多謝師姐好意，還是留給自己喝吧。」

 

「師弟且慢！」

 

我慌忙拽住沈星關門的手，將藥碗遞在他手中，神情懇切的勸導道：

 

「你是不是怕苦，放心，我加了許多糖，身體為重，你……」

 

「一定要喝？」

 

「嗯。」我點頭。

 

沈星止住笑意，指腹輕撫著圓潤碗沿，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我，輕聲道：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師姐。」

 

「什麼？」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才沒有。」

 

我臉不紅心不跳地回視著他。

 

「如果，我喝下去，出了事……」

 

「我負責！」

 

我震聲，發誓道：「不會毒S你的。」

 

「那好。」

 

沈星輕笑著：「我喝。」

 

言罷，他將湯藥一飲而盡，苦澀又甜的藥蔓延在口腔，沈星殷紅的唇角溢出了些。

 

他將碗遞給我，歪頭，眸色漸深，笑的清冷又悅耳：「如此，師姐滿意了？」

 

沈星的笑讓人心底發悚。

 

我心虛道：「滿、滿意。」

 

又不自在道：「師弟既然喝完了藥，明日還要尋情妖蹤跡，早點休息。」

 

「師姐也是。」

 

15.

 

睡不著。

 

根本睡不著。

 

回到廂房，我在床上翻來覆去。

 

三年前沈星為救我淪落魔界囚徒。

 

愧疚與不安折磨著我的良心。

 

思來想去，我穿起道袍，拿起牆上懸掛的劍，準備出門從情妖手中救下沈星。

 

心中愈急，愈發慌忙。

 

我一隻腳剛踏出門，另一隻腳便被絆倒。

 

膝蓋被猛地磕了一下，我還未來得及驚呼，一道繁雜古怪的記憶充斥在腦海。

 

我癱坐地上許久，直到夜風刮起一陣樹葉輕響，枝頭的鳥兒長鳴一聲，我才回過神。

 

握著劍的手心被冷汗浸湿，我按住狂跳不止的心髒，整理腦海中雜亂的思緒。

 

多年來的困惑得到了解釋。

 

我終於明白遇到的男人為何都喜歡沈星。

 

因為這個世界是一篇斷袖文。

 

正確來說，應該是耽美穿書攻略文。

 

病嬌受 x 溫柔攻。

 

劇情講述的是身為一名高二生的主角受沈星，在無意翻看了同桌的一本師徒言情小說後，心下吐槽兩句狗血。

 

下一刻，就穿越進小說中愛慕女主的深情男二，並綁定了攻略各位男主和男配的系統，除非刷夠好感值，才能回家。

 

可說是攻略，但也隻是裝裝樣子，往那一站，漂亮清冷又無辜，引得各位師兄們芳心暗許。

 

當然，這引來了原書女主的嫉妒。

 

沒錯，就是我。

 

在我身受情妖蠱惑給沈星下毒後，他一怒之下黑化了，不再立什麼無辜人設。

 

先S了情妖，再手刃了我，萬劍穿心。

 

情毒作祟，攻略系統給沈星移步換景，送到了師尊殿中。於是，二位男主半推半就間，扯下了床幔。

 

再後來，作者又為創造磨難，讓師尊得知我的S期，與沈星反目成仇。兩人相愛相S數十年，終看清自己內心，冰釋前嫌的 he。

 

不行。

 

我要長命千歲。

 

思及萬劍穿心四個字，我打了個寒顫，慌不擇路奔向沈星所在的庭院，祈禱著在情妖趕到之前救下他。

 

並神情糾結，粗粗在空中寫下一道密信，長袖一揮，將此信傳於師尊。

 

16.

 

如此想著。

 

可我還是來晚一步。

 

推開沈星的院門。

 

不遠處情妖的屍體正躺在青石板上，那雙妖異的瞳孔渙散無光，好S不S的盯著我所在的方向。

 

而沈星，則衣衫不整的躺在花叢間，耳尖與臉頰泛著不正常的薄紅。

 

我將沈星扶起，指尖顫抖地幫他穿上衣服，道：

 

「師弟，你沒事吧。」

 

「師姐。」

 

他抓住我的手腕，臉頰輕蹭著我的冰冷掌心，試圖壓下體內燥熱，低聲道：

 

「你給我下毒了，對嗎？」

 

「我……對、對不起。」

 

我低垂著頭，慌張中帶著點兒哭腔：「我給師尊發了密信，他很就來了，你再忍忍。」

 

「是麼？」

 

沈星想起那道被他攔截的密箋，眸底幽冷，他攥住我的手腕，將我扯入懷中，桃花眼含著涼薄笑意，溫柔提議：

 

「師姐，你說，如果你給我下毒，會負責的。」

 

「可情毒傷身，師尊尚需時辰。」

 

「既如此，師姐便先幫我罷。」

 

話音未落，一股大力將我扯入花叢間。

 

眼角泛紅惶恐的淚被少年吻去。

 

以及唇齒間師尊二字被淹沒。

 

沈星眼尾秾麗，宛如豔鬼，潋滟桃花眼中是入骨的瘋和冷。

 

他清啞著嗓音說隻有我了。

 

很可憐，很乖的湊近，蹭了蹭我的脖頸。

 

我疼的沒忍住，甩了他一巴掌，恰好不好，被他攥住。

 

沒打到。

 

對上少年漫不經心地散漫笑意。

 

嗯。

 

我非物理意義上的S定了。

 

14.

 

「到底哪一環出了錯？」

 

思緒回籠，再次醒來。

 

已經是一處陌生巍峨的宮殿。

 

根據猜測，沈星就是所謂魔尊轉世。

 

而這裡應當就是魔界的宮殿。

 

我坐在鮫紗帳內，握住束縛著雙腳的細金鎖鏈，上面流轉著壓制修士靈力的銀白魔紋，實在不懂沈星意欲何為。

 

他是瘋了吧？

 

一定是。

 

我絕望地回憶著昨日不堪的經歷，擺弄著鎖鏈，試圖尋找什麼機關。

 

顯然，一無所獲。

 

「師姐，醒了？」

 

熟悉的嗓音淡淡響起。

 

我松開金鏈，抬眸看向單膝跪在床邊的沈星，他今日穿了一襲墨色勁裝，領口外翻，腰帶掐著勁瘦的腰肢，襯的他愈發高挑，冷白。

 

眉眼冷清，神情散漫。

 

卻有著上位者莫名的壓迫感。

 

也是，今時不同往日。

 

人家現在可是魔界之尊。

 

我不自在地別過眼，踢了踢腳邊的金鏈，叮當作響，曖昧至極。

 

我壓下羞恥，啞著聲道：

 

「能不能把這破鏈子解開。」

 

沈星垂眸，冷白手指撈起我的腳腕，細細摩挲，眼神幽深粘稠，低聲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