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

【鞠陽，魑魅燭。讓所厭惡之人遭遇飛來橫禍。代價：有被反噬之險。】

 

這個看上去很邪惡。

 

「鞠陽？」敖丙若有所思，「有點兒耳熟……」

 

貴公子轉頭看我：「可惜一時想不起來。不如你進到我的記憶裡，用搜魂術把她找出來？」

 

我目瞪口呆：「啊？」

 

潛入一個人的記憶，是很私密的事。他不怕我偷窺？

 

我正猶豫。

 

他溫和地看著我，輕聲道：「我不介意。」

Advertisement

 

再推三阻四，反倒是我扭捏了。

 

5

 

我們閉上雙眼，在心裡默念法咒。

 

我闖進一片大霧裡，隨著搜魂術的施展，迷霧逐漸散開，周遭由空濛轉為明亮。

 

我置身於一個小公園裡。

 

敖丙坐榕樹下讀書。

 

兩個少女走過來，一個穿著白色棉布裙，戴著一頂紅色的漁夫帽，十分漂亮。

 

另一個穿著粉裙，黝黑精瘦，相貌平凡。

 

兩個人見到敖丙，都興奮起來。

 

粉裙女孩用胳膊肘輕推了一下貌美少女。

 

貌美少女鼓起勇氣，羞澀地走到敖丙面前，「好巧啊！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下周就要做報告了……老師把咱們分到一組，咱們什麼時候一起討論？」

 

敖丙聞聲抬眼，「明天吧。」

 

少女高興極了，同時又很羞怯，「你，你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肖妧。」

 

肖妧？

 

她不就是人工智能專業的系花，敲碎玻璃，刮花自己臉的那個姑娘？

 

龍三殿下疑惑：「我知道，我們一個專業的。」

 

肖妧抑制不住自己的興奮。

 

粉裙女生站在稍遠一點兒的位置，按耐不住地咳嗽一聲。

 

肖妧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向粉裙女孩招招手，粉裙女孩趕緊跑了過來。

 

肖妧拉著她介紹道：「這是我的室友，她是經濟學院的，叫鞠陽。」

 

……

 

鞠陽！

 

原來鞠陽和被刮花臉的肖妧是室友啊。

 

敖丙走後，鞠陽看著他的背影，一臉失落。

 

肖妧興奮地抱著鞠陽直蹦：「他知道我的名字！明天還要和我一起討論作業，我太激動了！快陪我買兩件衣服吧。」

 

……

 

大霧再次湧現~

 

待迷霧散開後，天地又換。

 

學校圖書館，敖丙眉頭微蹙，在寫作業。

 

鞠陽走了過來，她畫了淡妝，明顯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她走到敖丙的作為前，放下一封信，和一盒包裝精美的禮物。

 

少女臉漲得通紅，緊張地說：「這、這是給你的，學長再見！」

 

鞠陽離開後，敖丙再度沉入題海。

 

……

 

記憶到此結束。

 

我醒轉過來，抬眼看著這個冷漠摧花的敖丙。卻驚詫地發現鞠陽此刻正站在我們座位旁邊！！

 

我的心髒頓時漏跳一拍，趕緊合上電腦。

 

我和敖丙還是太心急了，怎麼能在咖啡店裡就施展搜魂術呢！

 

「敖丙學長？」鞠陽伸手輕觸他，「學長？」

 

隨即，敖丙也醒了。

 

他見那鞠陽立在我們桌旁，一愣，：「你是？」

 

鞠陽面露不悅，但她很快把壞情緒掩藏起來，柔聲嗔怪：「學長怎麼把我忘了？我給你寫過……咳，寫過信。我來買咖啡，剛好看到你在，就來打個招呼。」

 

龍三殿下一臉茫然。

 

他收到過的情書數不勝數，完全沒記住哪個是哪個，局面一時難堪。

 

我接過話茬，試探道：「我好像見過你，你是不是肖妧的室友，叫……鞠陽？」

 

鞠陽聽到肖妧的名字，臉色變得煞白。

 

我趁勢又問：「肖妧最近還好嗎？學校裡都傳她撞鬼了。」

 

鞠陽嘴巴動了動，聲音幹幹的。

 

「哪裡來的鬼，學校裡的人舌頭就是長，以訛傳訛。」少女冒著虛汗搪塞，「她學習壓力太大抑鬱了……出現了幻覺，才做了傻事。」

 

接著，她向我們提出邀請。

 

「學長學姐，我們話劇社周五晚上要舉辦了一個光華樓試膽比賽，午夜零點探秘光華樓，我們在樓裡藏了彩頭，要不要來玩？」

 

光華樓，是學校陰煞之氣最重的樓。

 

翻翻舊黃歷，也能找出幾樁冤魂故事。

 

最近學校裡發生這麼多恐怖的事，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厲鬼之說，甚囂塵上。

 

將試膽比賽定在這裡，對好獵奇冒險的學生來說，氛圍感拉滿。

 

不等敖丙回答，我搶先道：「敖丙一定願意去吧？最近謠言搞得大家人心惶惶，正好借著試膽比賽，粉碎了謠言才好呢。」

 

我給了他一個眼神：趁此機會，調查魑魅燭！

 

龍三殿下深看我一眼，微微頷首。

 

我仰頭盯著鞠陽，一字一頓道：「我也去。」

 

少女眸中閃過寒光，擠出一抹笑意：「歡迎。」

 

6

 

午夜時分。

 

光華樓外，人聲鼎沸！

 

聽說冷公子敖丙也參加了試膽比賽，學校裡的姑娘們聞風而動，紛紛報名。

 

一統計，足足三千人。

 

據說還有其他校區趕過來的……

 

我滿頭黑線：「？」

 

摩肩接踵，人頭攢動，這也叫試膽比賽？

 

分明是夜間派對吧。

 

……

 

社團負責人統籌能力不佳，他顯然沒料到竟然這麼多人。臨時決意，隨機抽取十二人參賽。

 

敖丙施了個小術，我倆齊齊中籤。

 

光華樓樓高十六層，有四個入口。

 

參賽的十二人被分為四組，每組三人。

 

比賽開始時，各組分別在四個入口處就位。每隔十分鍾放進去一個人，半個小時後，全部參賽的十二人才全部進去樓中探險。

 

主辦方在樓中設有路障和陷阱，都是唬人用的。想要移開路障和脫離陷阱，需要破解密碼。

 

誰最先找到藏在樓中的獎杯，就算獲勝，能拿到三千元獎金。

 

……

 

我和敖丙、鞠陽在同一組。

 

站在入口處，我再次感到一個怨毒陰冷的目光在盯著我的後脖頸。

 

耳畔又響起陰森竊笑：「下一個就是你……」

 

我心裡冷哼：來吧，等就是你！

 

敖丙是第一個進去的，十分鍾後我才進去。

 

進樓後，我發現電閘被拉下去了，周遭漆黑一片。隻能借著微弱的月光，勉強看清周圍事物的輪廓。

 

明明是春天，教學樓裡卻涼飕飕的。

 

我打開手機的電筒，沿著走廊，拐進右手邊第三個房間。

 

我和敖丙約好，他會在這裡等我。

 

對於是否獲勝，我倆並不在意。

 

我們真正在意的是借由這個試膽比賽，去調查鞠陽和魑魅燭。

 

……

 

推開教室的門，敖丙果然在。

 

我們沒出去探險，打算在這裡等十分鍾……等鞠陽進來後，跟蹤她！

 

黑暗中的時間顯得尤為漫長，我簡直可以把每一秒掰開來。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也沒聽到鞠陽的腳步聲。

 

我心中奇怪，問敖丙：「咱們等多久了？」

 

敖丙看了一眼時間，「我是11：00進來的，你是11：10，現在……」

 

手機上赫然是：【11：10】。

 

自我進樓後，時間靜止了？

 

我忙看我的手機。

 

上面顯示的數字也是【11：10】！

 

小小一個魑魅燭，還能靜止時間？

 

這怎麼可能！

 

僅有極少數的神明和精怪能在流淌的時間中小做手腳……

 

敖丙一臉淡然。

 

我忍不住問：「時間靜止了，你怎麼看？」

 

敖丙緩緩勾唇，扯出一絲詭笑：「我怎麼看？我隻想……」

 

他嘴巴裂開，直裂到耳際，一邊說一邊流出口水：「我隻想把你分成四份，一份清蒸，一份紅燒，一份油炸，一份辣炒。」

 

伴隨著可怖的笑聲……

 

敖丙的軀體裡有東西正在破皮而出！

 

他的皮囊脹破，裡面裂出一個青面獠牙，黑發及地，血眼紅唇的厲鬼！

 

這不就是我夢裡見到的家伙？

 

好哇！

 

這回你落到我手裡了！

 

我伸手捏訣，召喚虛竹點蒼筆。

 

诶？怎麼術法不靈了？

 

我：「！」

 

看著不斷逼近的惡鬼……

 

我腦門冒出一大顆汗。

 

跑！

 

7

 

我藏在禮堂的桌子下，紅絲絨簾布將我嚴實地遮擋住。

 

禮堂驟然響起鋼琴聲，一套演奏如潺潺流水，悅耳好聽。

 

我老實地蜷縮著，並不想出去一探究竟。

 

畢竟，好奇害S貓。

 

鋼琴聲停止，腳步聲咯噠咯噠響起，細聽，正一步一步向我走來……

 

咯噠咯噠，越來越近……

 

我的心跳到嗓子眼。

 

唰——！

 

簾子掀開。

 

血淋淋的頭與我近在咫尺，眼窩處兩個黑窟窿正在和我對視！

 

我哐當一聲掀翻了桌子，拔腿就逃！

 

這不是剛剛那個鬼！

 

這是一具血屍！

 

為什麼這棟樓裡這麼多鬼怪？

 

我逃到十二層。

 

借著月光，依稀看見走廊的盡頭有一個穿著紅嫁衣的女人，她戴著紅蓋頭，渾身是血，一拐一拐地向我走來。

 

我：「……」

 

怎麼走哪兒哪兒是鬼？

 

我一溜煙兒地逃到第七層的教室。

 

還未等我站穩，身後的牆突然裂開，伸出一雙利爪S命地抓住我的左臂，把我往牆裡拽！

 

我抄起牆上的掛的李時珍畫像，狠砸利爪。

 

脫身後，我溜到了四層的廁所，躲在逼仄狹小的洗手間隔間裡。

 

厲鬼在走廊裡遊蕩，一邊遊蕩一邊呼喚我……

 

「下一個輪到你，下一個輪到你……」

 

明明有十二人比賽！

 

可此刻，除了窗外風聲，厲鬼幽鳴，徒剩寂靜。

 

我和其他的參賽者，就像被隔絕在不同的時空似的。

 

自從進了光華樓的門，一路行來，我就沒遇到其他人。整個大樓空蕩蕩的，仿佛從始至終隻有我一人！

 

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我的頭腦卻無比清晰。

 

我試圖將整件事捋順。

 

……

 

光華樓裡的鬼，和我夢中的惡鬼，長得一模一樣。

 

這意味著家裡的怪事，和學校的怪事有關。

 

鞠陽買了魑魅燭。目的是：讓她厭惡的人遭遇橫禍。

 

所有出事的女生，都有兩個共同點：1長得漂亮；2給敖丙遞過情書。

 

最慘的肖妧，和敖丙是同專業的同學，和他一起做小組作業，往來尤密。

 

而我……

 

我是從籃球賽後，開始做噩夢的。籃球賽那天，敖丙在眾目睽睽之下，向我揮了手。

 

就是因這一揮手，我被盯上了。

 

捋順下來，事情很簡單：鞠陽愛慕敖丙。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意。她嫉妒所有長得好看，且和敖丙有接觸的女生，認為她們是潛在情敵。

 

鞠陽得知初歇賣奇貨，便買了魑魅燭來害人。

 

我正凝神分析著……

 

突然，廁所的隔間上，探出一個血淋淋的鬼頭。

 

厲鬼目光森森，正盯著我流口水：「一份清蒸，一份紅燒……」

 

救命！

 

這一刻，魂差點兒被鬼嚇散！

 

我破門而出，衝向走廊，一路狂奔，直到撞上一條吐著長舌的白衣鬼！

 

我嗷地一聲正要開溜，卻被鬼一把拽住！

 

「星君，何事如此驚慌？」

 

定睛一看，竟是白無常謝必安！

 

他收回長舌，一襲白衣，袖擺闊大。肌膚蒼白病態，眼瞳是淡淡的銀色。

 

整個人輕飄飄的，像紙糊的，詭譎又虛浮。

 

謝必安笑得溫潤：「你在怕什麼？」

 

嗓音空靈，冒著汩汩寒氣。

 

我和黑白無常曾交手過，算半個朋友。黑無常還欠我7500萬的債呢。

 

我揉揉眼睛，是他！

 

真的是謝必安！

 

我一把抱住白無常，激動得大哭，「竟然是你！太好了！嗚嗚嗚這裡好多鬼……」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SS抱住白無常不撒手，謝必安差點兒被我勒斷了氣。

 

黑無常範無咎也聞聲趕來，看到眼前這一幕，茫然不知所措。

 

他費了好大勁，才把我從白無常身上扒下來。

 

謝必安揉著脖子，對範無咎感慨：「幸好你來得及時！不然我……咳咳咳，差點兒又見一次閻王老爺……」

 

黑衣美少年看著我嗤地一笑：「喲~上次見你明明很囂張，這是怎麼了？」

 

我嗚嗚直哭，兩位陰差杵在一旁安慰。

 

待心情逐漸平復，我憤憤不平：「有鬼欺負我。他還要把我辣炒和紅燒！」

 

謝必安和範無咎對視一眼，噗嗤一聲。

 

我眼含淚花地瞪著他倆。

 

他倆努力憋著笑。

 

白無常揮動招魂幡，銀眸凌厲，呵斥道：「大膽小鬼，恐嚇星君。陰差在此，還不速來！」

 

頃刻間，一縷幽魂飄來，周圍的空氣瞬時陰寒。

 

青面獠牙，黑發及地，正是厲鬼樸遊。

 

他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我知錯了！真的知錯了！」

 

見我們三個一臉嚴肅地盯著他，他一慌，縮成一團哭起來。

 

「兩位差爺，我是逼不得已啊。我哪敢真傷她，隻是想嚇嚇她……」

 

厲鬼可憐兮兮地把自己的經歷和盤託出。

 

他本是落月山一個孤魂，吸食日月精氣，遊蕩至今。

 

後來被一個高人捉了去，封印在火燭當中。

 

為他解開封印的人，他必須認其為主人，聽任差遣。

 

他的主人，就是鞠陽。

 

鞠陽命令他去害人。

 

他無法抗命，隻好將一個推下樓梯，一個用花盆砸暈。鞠陽最恨的肖妧，則被他附身，刮花了臉。

 

但他無法靠近我，更無法傷害我。

 

隻能在夢裡求我倒個霉，讓他完成任務。

 

這個試膽比賽，其實是鞠陽為害我舉辦的。

 

從我踏入樓的那一刻，我就進入厲鬼營造的【域】中了。在這裡，我被惡鬼欺負。

 

其他同學，則在原本的世界探著他們的險。

 

對其他探險者來說，消失的人，其實是我。

 

「你可真有本事！」

 

我一半嘲諷，一半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