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系的系花滾下樓梯，骨折了。

 

她一口咬定有人推她，可她下樓時，身邊空無一人。

 

音樂系系花被掉落的花盆砸破腦袋，現在還在住院。

 

最離奇可怕的是人工智能系的系花……

 

她砸碎了窗戶，用一塊碎玻璃把自己劃得面目全非！

 

我是傳媒學院的系花。

 

一個尖銳的聲音在我耳邊竊笑：「輪到你了。」

 

我冷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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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並不是人類。

 

1

 

真乃咄咄怪事！

 

夜裡，我正伏案讀書。

 

杯盞中熱氣嫋嫋，龍井的翠葉在水中悠哉地打著轉兒。

 

我剛捧起杯子，茶中倏地竄出個模糊的黑影。

 

「求您了，倒個霉吧！」黑影噗通跪倒，弱小可憐又無助，「您不倒霉，我可就要倒霉啦……」

 

我揉揉眼睛，辨不清他的面容，「你是誰？」

 

「我是厲鬼樸遊。」

 

報上名字的那一刻，他猛地抬頭！

 

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猩紅的眼睛泛冷光，黑發無風兀自飛舞，長得能饒大學城一圈。

 

我被嚇得一蹦，抓起書，猛砸他的腦殼。

 

……

 

驚叫著醒來，才發覺是噩夢一場。

 

又是這個混蛋！

 

近幾日不論做什麼夢，他都能見縫插針，舞到我面前來。

 

夢中……

 

吃烤鴨，他嗖地從鴨嘴裡飄出來，跪求：「仙子，求您倒個霉吧~」

 

上廁所，他從馬桶裡鑽出來，哀求：「打擾了，睡醒後能先倒個霉咩？」

 

算個命，他騎到算命先生脖子上，一臉凝重：「依我看，您雙眼烏青，要倒大霉啦。」

 

可惡的小鬼！

 

要是被我逮到，我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倒霉！

 

推開窗，天剛蒙蒙亮，幾個鶯歌兒在青梅老樹上嘰喳。

 

「阿花！」

 

既然醒了，我決定叫阿花去吃粵式早茶。

 

……

 

我叫林星墨，今年930歲。

 

在雪梨大學讀大二，新聞系，是個平平無奇的女大學生，也是月亮書店的副店長。

 

我的師父是六界第一美男子月神殿下，他常年泡在劇組拍戲，很少回來。

 

大多數時光，我都和掃把精阿花一起生活。

 

阿花是個15歲模樣的可愛少年，大眼睛，小虎牙。

 

我倆相識800年，他是我在人間的至親。

 

可……

 

已經兩天不見他的蹤影了！

 

我把店裡的每個角落都找了一遍，打了幾十個電話，都無人接聽……

 

按理說，他是妖，總不至於被人販子拐了去。

 

這麼一想，放心很多。

 

2

 

惡鬼入夢，阿花失蹤。

 

除了家裡不大對勁，學校裡也發生了很多怪事。

 

表演系的系花滾下樓梯，骨折了。

 

她一口咬定有人推她，可她下樓時，身邊並無一人。

 

音樂系的系花取外賣時，被樓上的花盆砸破腦袋，現在還在住院。

 

最離奇可怕的是人工智能系的系花……

 

她的室友親眼目睹她砸碎了窗戶，拿著一塊碎玻璃把自己劃得滿面血痕，非常恐怖！

 

……

 

「星墨，咱們學校鬧鬼了！」

 

下課了，柳觀魚一手抱書，一手挽著我的胳膊，一路上嘰嘰喳喳。

 

我們學校依山傍水，風水還不錯。

 

不像隔壁的紫苑大學，一條長路直通圖書館，兩排燈柱似幽冥。

 

我一路走一路想，突然被人擋了道。

 

我往左，他也往左，我往右，他也往右。

 

「學姐，我、我……」

 

一抬頭，一個陽光清秀的男孩手捧一束粉玫瑰，滿臉羞赧。

 

柳觀魚嘖嘖感慨：「又一個！」

 

她圍著這男孩轉了一圈，「長得挺帥嘛！不過~這位學弟，你這個樣子可追不到哦。」

 

男孩聞言，漲紅了臉，把花往我懷裡一塞，一溜煙兒地跑了。

 

我忙喊了一聲：「很漂亮！謝謝你。」

 

男生一邊跑一邊回頭揮著手笑，陽光爽朗。

 

「傻小子！連名字都忘了說……不過這人好眼熟啊。」柳觀魚眯著眼，看著男孩的背影，「啊！這不是清北大學的校草嘛~來咱們市坐高鐵要7個小時呢！」

 

我忍不住佩服柳觀魚：「這你都認識？」

 

「嗐~他來咱們學校是因為音樂會巡演！學校告示欄裡貼著海報呢，官博也推送過呀。我記得他是小提琴手，叫……

 

「白暮雲？白澄雲？白什麼雲來著？」

 

柳觀魚一路嘀嘀咕咕，想了一路的人名。

 

很奇怪，抱著懷裡的玫瑰花，我總感覺一道陰冷怨毒的視線在盯著我，盯得我渾身惡寒。

 

回頭找，卻又像消失了。

 

……

 

一陣喧鬧聲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前面熙熙攘攘圍了一群人。

 

救護車藍光閃爍，警笛響個不停。

 

柳觀魚拉住一個圍觀的女生，「同學，裡面怎麼了？」

 

少女一臉驚懼：「又出事了！外語學院的學霸剛演講完，頂棚的吊燈砸下來了，正好砸她腦袋上！評委和觀眾都嚇傻了……」

 

外語學院學霸？

 

演講比賽？

 

「不會是黎晴吧？」

 

她人很美，成績又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學校接二連三地有人出事，不像是巧合。

 

我的怪夢，阿花的失蹤，會不會也和學校裡的意外有關系？

 

我和柳觀魚站在外圍，為黎晴揪心。

 

驀地，一個悽厲的聲音在我耳畔竊笑：「嘻嘻下一個就是你……」

 

我猛地轉頭，卻沒發現任何可疑的妖物。

 

……

 

「星墨，你怎麼心不在焉的？我問了你三遍中午吃什麼！」柳觀魚很生氣。

 

「啊？我、我朋友不見了，有些擔心。」

 

「诶！要尋人嗎？你可以去初歇試試哦。」柳觀魚一臉神秘。

 

她往四周瞄了一眼，發現沒人注意我們，才悄聲道來。

 

「初歇是學校附近新開的一家店，店老板有超能力！他賣的東西能實現你的願望……我去過一回，靈的嘞！」

 

「哦？」我被勾起一絲興趣。

 

阿花的電話依然打不通。

 

我沒陪觀魚吃午飯，而是馬不停蹄地去了那家叫「初歇」的小店。

 

3

 

竹籃巷的盡頭，活著一棵千年銀杏樹。綠蔭遮蔽處，彌漫著輕薄的霧氣。

 

初歇，就坐落在這一派靜謐之間。

 

曲徑通幽，取靜不取鬧。要去店裡，需走過一條幽長的小路。路兩旁栽種著玉蘭樹，鋪了一地花瓣。

 

店老板叫周禹。

 

「驟雨初歇」，挺有意思。

 

我見路上沒人，這條路又格外長，遂變成個皮球，一路上骨碌骨碌……

 

很快滾到店門口，碰巧店裡走出來一人。

 

「咦？這……」

 

一個清潤又熟悉的聲音響起。

 

我被人撿了起來，那人把我往地上拍了拍，拍得我立刻頭腦發昏！

 

哪個混蛋？！

 

我定定神，赫然發現，這混蛋竟是敖丙，東海龍族的三太子殿下。

 

他是學校有名的冷公子。

 

我曾救過他一命，他欠我三個願望。

 

青年長身玉立，矜貴爾雅地站在薄霧中，湖藍色的頭發很惹眼。

 

在人間行走，神族仙靈會收斂自身的美貌和輝光，避免太過顯眼。此刻的他雖然很帥，卻不及他真身風採之萬一。

 

可即便是凡人形態的他，也是頂級校草，在學校擁趸無數。

 

上次籃球賽，他在場上衝我揮揮手，我差點兒被他粉絲們的眼刀SS。

 

「星墨，是你嗎？」

 

太丟臉了！要不要承認？

 

頓了三秒，我細若蚊吟道：「正是我，快把我放下……」

 

敖丙輕輕地把我放在地上，我騰地化為人形，亭亭然立在他面前。

 

我很尷尬，先發制人：「你來這裡做什麼？」

 

沒想到，竟問出了了不得的消息。

 

敖丙懷疑學校的怪事和他有關。

 

最近學校裡出事的幾個女生，都給他遞過情書。

 

我腦袋冒出一顆汗：「……」

 

「那和這家店有什麼關系？」我又問。

 

「你去過就知道了。」

 

懷著滿肚子疑問，他陪我踏入店門。

 

……

 

店裡擺件琳琅滿目。

 

詭笑著的狐臉面具，不滅的翠碧燈盞，綴著露水的凌霄花釵，雲煙繚繞的捕夢網……

 

還有一隻迎客的黑烏鴉：「歡迎光~臨！」

 

店老板四十多歲。矮胖，面黃眼圓，留著兩撇小胡子。

 

他臉上笑呵呵，卻讓人莫名地討厭。

 

隻一眼，我就看出他不是人類。

 

不是妖……

 

不是鬼……

 

不是魔……

 

不是仙……

 

我一臉懵逼：渾身帶煞，這是個什麼怪物？

 

我沒看穿他的來歷，反倒被他一眼看穿。

 

「龍三殿下剛出門又折回，是要買什麼東西嗎？哦喲喲，還帶著一個小詩靈，真可愛！小姑娘，你要買什麼？我給你打八折！」

 

老板眯著眼看我，眼神狡猾。

 

他誘惑道：「你想要什麼，我這裡就有什麼。讓人垂涎的美貌，享用不盡的金錢，忠貞不渝的愛情，令人發指的報復……」

 

我試探地問：「我家人失蹤了。」

 

「尋人？簡單！」店老板笑眯眯地轉身，從架子上拿了個白玉盞。

 

「這是尋靈盞。你把杯中倒入清水，心裡想著想找的人，再把那人的名字用手指在清水裡寫出來。水中就會顯現他身在何方，正在做何事。」

 

诶？

 

這豈不是個偷窺盞？

 

「多少錢？」我問。

 

「嘿嘿龍三殿下沒跟你說嗎？我這裡不收錢。」他狡黠一笑。

 

「那收什麼？」

 

我雖這樣問，心下已然明白。

 

錢財乃身外之物。

 

那他所求的，必不是身外之物了。

 

他擺弄著白玉盞，悠悠道：「要想實現願望總得付出點兒代價。不過我是一個公平誠信的生意人。最看重付出和收獲相匹配。

 

「愛情可以拿眼睛換，前程可以拿壽數換，美麗可以拿良善換……

 

「要是對價格不滿意？咱們還可以討價還價嘛！」

 

老板賣的是人的欲望。

 

喲~好久沒見人做這魔鬼的買賣了。

 

魔鬼的伎倆未變，隻要心有所願，就總有人會上鉤。

 

棒極了！

 

我笑得燦爛：「我拿身上的三斤肥肉，換你的尋靈盞。」

 

龍三太子哧地笑出聲。

 

老板一臉吃癟表情：「三斤肉？不行不行……」

 

他眼珠一轉：「三十斤可以！」

 

混蛋！

 

三十斤？那我就變成皮包骨的骷髏了。

 

我拄著櫃臺，一臉誠懇：「ok，我拿我朋友的三十斤肥肉換。」

 

最近柳觀魚跟吹氣球似的，胖了至少三十斤，正減肥減得艱辛。

 

周禹惱火起來：「不行不行，時間寶貴，小仙子何必拿我尋開心呢！」

 

我無奈地問：「那你出個價？」

 

周禹眯著眼，打量我片刻，謹慎地開口：「我要您的一魄！您是詩靈，給我一魄，讓我也得古今墨客的詩詞浸潤，淨化淨化我猥瑣的氣質，你說好……」

 

呯！

 

話沒說完，老板咔嚓被冰封住，整個人被凍成了個冰疙瘩。

 

敖丙指尖的藍光消失。

 

他低頭看我微笑，「阿花的事交給我。」

 

龍三殿下拎著我，走出店門。

 

4

 

「得手了。」

 

出門後，敖丙勾唇一笑，掌心跳躍著紫藍色的火焰。

 

火焰凝聚成一個藍色U盤。

 

我拍手大笑：「我就知道！我和老板東拉西扯的時候，你是不是把買家名單偷了？」

 

龍殿下頷首：「聰明。」

 

有了這個，就能查到校園惡性事件的線索！

 

我們找了個咖啡館坐定。

 

打電腦，導入名單。

 

上面一串人名，名字後面對應了購買的物品清單和付出的代價。

 

【趙舒雅，消脂瓶。喝掉瓶中水，可輕松減肥。代價：失去絕對音感，唱歌走調。】

 

我聽過她的名字。

 

音樂系的天才歌姬，聲如天籟。

 

她190多斤，總被人笑話。沒想到她沒有毅力減肥，跑到初歇去買了消脂瓶。

 

……

 

【胡瀟宇，搖錢樹。搖動樹枝可得一顆鑽石，克數隨緣。代價：每搖一次，減壽五年！】

 

我微微蹙眉：「他又不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年，搖著搖著，搞不好命就沒了。」

 

敖丙嘆息：「他是我們班的，網上賭博，欠了網貸，走投無路了吧。」

 

「但隻要戒賭，慢慢努力總能還清。他現在這樣是在拿命換。」我凝神細思，「你看，上面寫著克數隨緣。這豈不是另一種意義的賭博？他難保不會想……再搖一次就能翻身。」

 

……

 

【王哲飛，生發丸。吃了可滿頭烏發，遠離脫發煩惱。代價：戀人出軌。】

 

【黃昱寧，月老線。幫你追到心上人，或挽回拋棄你的人。代價：單耳失聰。】

 

一路看下來，我竟然看到了柳觀魚。

 

好笑的是，她和其他人畫風不大一樣。

 

【柳觀魚，高分筆。使用此筆，考試門門拿高分。代價：一個月內胖三十斤。】

 

好家伙！

 

可算知道她為啥吹氣球一樣胖起來了。

 

……

 

我和敖丙一頁頁翻下來。

 

看到這些人的選擇，不知該說什麼。

 

有些人明明可以憑借自己的堅持和努力走向自己想要的終點，卻因沒有意志力，選擇付出其他代價，達成心願。

 

而另一些人……

 

他們的所求所願，靠個人努力的確無法達成。

 

實乃命不由己，運行至此。

 

面對「得不到」和「已失去」，他們不肯接受現實，無法放下執念。

 

最終，隻好選擇失去另一些寶貴的東西，來達成自己的執念。

 

……

 

我們一邊看，一邊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