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3章
我正要去搶,宇文煊突然擋在面前。
「田宓,寡人念你是澈兒生母,才一直忍著你,你不要太過放肆!」
秦栩栩躲在他身後,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我仰頭看天,長吸一口氣,不禁問道:「宇文煊,如果你們倆有兒子,還會讓澈兒當皇帝嗎?」
秦栩栩臉色煞白,眼裡似有淚光閃爍。
宇文煊一下子就心疼了,讓我趕緊滾。
我離開時,回頭看了一眼。
宇文澈騎在木馬上,一動不動地望著我,眼中似有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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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我早讓人調查過,秦栩栩滑過胎,自那以後便不能生育了。
二人在民間花光了銀子,吃不了粗茶淡飯的苦,隻想著風花雪月,又不想去賺錢,這才想辦法回宮。
但秦栩栩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她不想讓宇文煊覺得自己是因為吃不了苦才回來的。
她美其名曰,重回朝堂,靠自己的聰明才智打造一番盛世新景象。
宇文煊非常寵她,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按照她的建議提出實施新政:
「寡人決定,在全國興建私塾,每個村落州郡都要建,男孩女孩達到適齡年紀都要送去讀書,違者按抗旨論處。」
此事在朝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提出異議的官員都遭到了訓斥。
大臣告狀告到了我這裡,我想阻止卻無力回天。
秦栩栩來到萬壽宮,對我冷嘲熱諷:
「太後,你雖然高高在上,但你跟這個時代的其他女人沒有區別。」
「罷了,畢竟是封建社會的婦女,格局太小。」
我聽不懂她的話,問:「封建社會是什麼?」
秦栩栩挺直脊背,但沒有正面回答我:
「或許將來有一個時代,女子和男子是平等的,人人有書可讀,女子也能走出宅院,擁有自己的事業。」
「我既然來到這裡,就要讓那個文明的時代加速到來。」
聽著她的渾話,我不禁笑了。
這個秦栩栩總是自以為與眾不同,有改天換地的本領。
可她從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三年前,我就讓人查過秦栩栩的身世,她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
可即便她是孤兒,怎會沒有在這個世界上生存過的痕跡呢?
她第一次見到宇文煊,便靠才華吸引了他的目光。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這樣的詞,就連被譽為「京城第一才女」的我也甘拜下風。
可她明明能作出這樣好的詞,與她交談時,我又覺得她胸無點墨,連《四書》裡的句子都不知道。
臨走前,她信誓旦旦地擲下豪言壯語;
「田宓,你不過是我大女主之路上的絆腳石而已。」
「待我取代了你的位置,親自垂簾聽政,這天下定不是如今的模樣。」
我啞然失笑:「太上皇還在,垂簾聽政怎麼也輪不到你。」
原隻是隨口一句話,秦栩栩臉上卻有一閃而過的緊張。
她補道:「我與太上皇夫唱婦隨,就不能一起垂簾聽政嗎?」
我留了心,讓倚翠暗地裡調查。
查到的結果讓我瞠目結舌。
秦栩一直讓宇文煊吃相克的食物,有時還會在食物裡加點慢性毒藥進去。
倚翠也不敢置信;「天吶,他們二人不是兩心相悅嗎?秦太妃怎麼能對太上皇下得去手?」
我兩指來回敲著桌子,慢慢分析道:
「以前或許兩心相悅,苦日子過久了,秦栩栩肯定看不上宇文煊那個窩囊廢,這才想要回宮。」
「女人吶,一旦覺得愛情讓她吃不飽飯,就會追求權勢。」
「隻有宇文煊蠢而不自知,一心隻要愛情,被耍得團團轉。」
倚翠激動地說:「要不要立刻告訴太上皇,讓他傷心欲絕?」
我斥道;「這麼早告訴他幹什麼?哀家正愁不好下手呢,人家秦太妃既然有這個心,你就在背後幫襯一下。」
10
我雖然不上朝,依然對前朝的事了如指掌。
朝上正發生激烈的爭吵。
眾多大臣站出來,請求太上皇取消新政。
讓家家戶戶的孩子去私塾讀書,初衷雖好,可是很多百姓吃飽穿暖都成問題,哪有銀子給孩子交學費?
若讓國庫出這塊銀子,國庫也出不起。
百姓怕被朝廷怪罪,有的偷偷把女孩扔掉,有的把孩子賣掉,本是一件為孩子好的事情,卻給她們帶來了厄運。
有些官兵借機作威作福,險些引起百姓暴亂。
宇文煊緊抿著唇,臉色十分難看。
他覺得自己的顏面受損,撕爛了一封封奏折,口不擇言;
「寡人知道,你們全都是田宓的狗!」
「朕這就讓人把田宓關起來,看你們誰還敢跟寡人唱反調!」
大殿裡跪倒一片,請太上皇三思。
宇文煊氣得胸膛起起伏伏,正當他覺得自己的話沒人聽的時候,宇文澈從龍椅上站起來了。
他順著宇文煊的意思道:「諸位卿家之前不也反對母後幹政嗎?既然如此,就將母後囚禁在萬壽宮吧。」
「……」
我剛解了禁足不足半月,又被囚禁了。
朝政亂作一團,大臣們被宇文煊折磨得苦不堪言。
每天都有臣子為我請命,可惜,太上皇不為所動,皇帝也不為所動。
萬壽宮一下子蕭條了。
反觀霓裳宮裡,卻是春光融融。
宇文煊擁著秦栩栩,耳鬢廝磨,極盡纏綿。
秦栩栩光滑的藕臂攀上他的脖子:「夫君,還要讓妾身等多久啊?」
「還有三日,田淮的大軍就進城了。」
「他們隻要一進城,寡人立即下旨誅S。」
秦栩栩輕笑一聲:「他們見到了虎符,以為是奉旨進京,卻沒想到,皇帝早就跟咱們一條心。」
「隻要皇帝不承認下過口諭,田家軍便是謀逆。」
宇文煊寵溺地刮一下她的鼻梁:
「隻要處置了田宓,寡人便能名正言順地讓你坐上後位了,栩栩,你才是朕的妻。」
秦栩栩嬌笑著,眼中是勢在必得的野心。
11
三日後,田家兩萬大軍抵京。
宇文煊騰地一下從座椅上站起來,佯裝震怒:
「什麼?朝廷何時下過旨意,田家軍竟敢無詔擅自離開邊境,這是造反!」
傳令的將士道:「回陛下,田家軍說是奉旨而來,所以一路順暢,無人阻擋。」
宇文煊拂袖:「哼,寡人與皇兒從未下過這樣的旨意!」
幾個臣子異口同聲:「太後才被囚禁,田家軍就反了,定然有不臣之心久矣!」
宇文澈坐在龍椅上,像被嚇傻了一樣,一直沒吱聲。
秦栩栩提前盛裝打扮過,徑直闖到大殿,揚聲道:
「本宮以為,有太後作為人質在手,田家軍定然有所顧忌。」
「田氏男子雖然從軍,但老弱婦孺全都留守京城,本宮建議將他們全部抓起來帶到陣前,田家軍若敢上前一步便S一人,若敢上前兩步便S兩人,S到他們不敢妄動、俯首稱臣為止!」
我剛巧來到殿外,靜靜地聽完了秦栩栩的精彩發言。
不禁為她拍手叫好:「秦太妃平時看起來弱不禁風,沒想到這般心狠手辣,我族男子在外戍守邊疆,剩下的竟要被你屠戮殆盡!」
眾臣跪拜:「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秦栩栩惡狠狠地質問我:「皇太後已被囚禁,竟敢抗旨出來!」
在沒有被定罪之前,我還是太後。
我不理她,讓眾卿平身後,對宇文澈道:
「皇帝,田家軍世代忠良,事情真相如何,讓田淮進殿一問便知。」
田淮是我的大哥,他的兵一部分進了京城,另一部分駐扎在城外,已經將半個京城圍住。
宇文煊大呼不可:「讓逆賊進殿,豈不是引狼入室?秦太妃的主意甚好,立刻派人將田氏親眷全都拿下!」
我頓時明白了宇文煊的用意。
即便我兄長不反,宇文煊也要逼他反了,坐實謀逆的罪名。
外面傳來一道有力的聲音,是田淮:
「末將接到陛下旨意,奉旨進京,何來造反之說?」
田淮的身旁站著謝笙,揚聲道:
「臣接到太後懿旨,請田將軍卸甲進宮。」
「既然被扣上謀逆這麼大的罪名,總不能讓田將軍連開口辯駁的機會都沒有吧?」
宇文煊怒道:「放肆!事情已經十分明朗,寡人未曾下旨。皇兒,你可有下過聖旨,讓田淮率軍進京?」
「未曾。」宇文澈斬釘截鐵地回答。
眾臣一片哗然。
宇文煊陰惻惻地笑道:「田將軍總不能說是受了太後的懿旨吧?太後無權擅自調動兵馬。」
秦栩栩站到宇文煊身旁:「我朝律法,無詔率軍擅離邊境,按謀逆罪論處,當誅九族!」
田淮拿出拼湊在一起兩塊虎符,自證清白:
「虎符在此,臣確實是見到了陛下虎符,才敢率軍進京!」
「還敢狡辯!」宇文煊起身,厲聲道,「肯定是太後偷了虎符,讓人送到你手上,裡應外合,謀朝篡位!」
「來人!此事已證據確鑿,還不快將逆賊田宓和田淮拿下!」
侍衛們正要動手。
一道不急不慢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可是,朕的虎符早就被秦太妃拿走了呀!」
12
秦栩栩不可置信地望著宇文澈。
宇文煊驚道:「皇兒,你在說什麼?」
宇文澈眨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
「父皇,明明是你跟朕說,擔心朕年紀小,保管不好虎符這麼重要的東西,所以讓秦太妃幫忙保管。」
「龍涎宮裡的宮女太監都看見了,他們都可以作證。」
「虎符是半個月前戌時三刻交到秦太妃手上的,朕讓內侍官做了記錄。」
宇文澈讓小順子拿出記錄虎符交接的冊子,龍涎宮的宮女太監也紛紛跪下作證。
秦栩栩沒料到突然發生這麼大的變故,指著宇文澈尖聲道:
「胡說八道!是不是太後教你這麼說的?」
宇文澈變了臉色,怒道:「大膽秦氏!誰允許你這麼跟朕說話!」
宇文煊和秦栩栩面面相覷,但仍然拒不承認。
直到謝笙讓人把假傳聖旨的人帶上來,指認秦太妃是幕後主使,才讓他們無話可說。
一場謀逆的戲碼終於落幕。
誰能料到,兩萬大軍轟轟烈烈地進城,竟是太上皇和太妃為了奪權,行的陰私齷齪手段。
文武百官唏噓不已。
我站在殿前,端莊如儀:「太妃秦栩栩蠱惑聖心,騙取兵符,假傳聖旨,陷害忠良,當即絞S!」
「誰敢!」
宇文煊衝過去,試圖推開侍衛,卻被侍衛硬生生掰開他們緊緊攥在一起的手。
「夫君,救我啊……」
秦栩栩哭喊著,像破布娃娃一樣被拖出去。
宇文煊也要跟出去,被阻攔後,無望地跌坐在地。
他是太上皇,盡管罪不可赦,可他名義上還是我的丈夫,是皇帝的父親,是全天下地位最尊崇的人,誰都不能將他繩之以法。
但這並不意味著,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兩萬大軍因為太上皇的一時荒唐,從邊境不遠千裡來到京城。」
「太上皇,你被女色所惑陷害臣妾也就罷了,但兩萬大軍就在城外,你如何給他們一個交代!」
宇文煊生無可戀地望著殿外,那裡早就沒了秦栩栩的背影。
可他仍然收不回目光,好像整個魂魄都被抽離了一樣。
宇文澈從龍椅上下來,十分恭敬地衝他行了一禮,道:
「父皇,您既然有心無力,以後朝政上的事就不要再操心了。」
良久,宇文煊慘笑一聲:「好。」
宇文澈鎮定自若地吩咐:「小順子,把父皇的椅子撤掉,把母後的椅子搬回來吧。」
他躬身朝我行禮:「母後,兒子年紀尚小,請您繼續垂簾聽政。」
我輕「嗯」一聲。
宇文煊用手捶著地面,把右手砸出了血,又哭又笑:
「好啊,真是寡人的好兒子!你們都在算計寡人!」
宇文澈回到龍椅坐下,不再看他一眼。
宇文煊不會想到,他和秦栩栩從回來的那一天開始,便落入了我布下的局。
十三歲的孩童,僅僅因為我當時的一個眼神,便懂了我的意思。
陪他上演了一出父慈子孝的戲碼。
13
我特意讓秦栩栩行刑時間晚了半個時辰。
宇文煊趕到的時候,恰好看到最殘忍的場景。
在秦栩栩嘶啞絕望的叫聲裡,在漫地血汙裡,宇文煊一張臉慘白如紙,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