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3章
系統為我抱不平,最後又忍不住開始嘟囔,絮絮叨叨間,都是在說我當初就不該動情。
「感情這種事情誰能控制呢?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聽天由命吧,總歸也不是我所能夠控制的。」
我嘆了口氣,繼續看著畫面裡的兩人。
阿妙的舞姿不算美,可偏偏隻著了一件薄紗,冰肌玉骨若隱若現,連著那本該純真無邪的眼神,也在這個夜晚變得無比嫵媚起來。
阿妙跌坐在他懷裡,拿起酒杯,親自給他喂酒。
周玄禎並沒有拒絕,就著這個姿勢仰頭喝下了酒,雙手此刻環著她的腰,已然是極曖昧的景象。
「我不會喝酒,可是想知道酒味,究竟如何。」
阿妙輕聲開口,說話間細長的手指慢慢撫上了周玄禎的嘴唇,那充滿暗示性的動作,他不會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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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阿妙手上的動作也未曾停下,從唇一路往下,直到落在他的喉結之上。
周玄禎眼神猛地一暗,連著呼吸也加重了許多。
他似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低頭吻上了那抹紅唇。
「想知道酒味如何,我告訴你……」
我別過眼,沒敢再繼續看下去,因為我怕自己會抑制不住心裡的憤怒,從而不管不顧地衝出去。
系統能夠察覺到我情緒的變化,立刻關掉了共享。
【為一個男人傷心,挺不值得的。宋鳶,比起他的背叛,你更應該擔心一個月後自己的性命。】
我苦笑:「可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選擇,不是嗎?」
莫名其妙被選中做任務。
哪怕我再不願意,可用我的性命來威脅,我也隻能穿梭這一個個小世界裡,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精力與真情。一開始隻是為了活命,到最後卻丟了自己的心。
現在,還會因為這破規則,丟掉命。
我能怎麼辦呢?
「系統,你讓我不要傷心,可我難道還有活命的機會嗎?」
系統沒回我,它沉默了好久好久,久到讓我覺得絕望。
四周靜悄悄的。
我身上再次疼了起來,蜷縮在床榻上,意識已然開始有些迷糊,可隱隱約約間,我又似乎聽到了系統的聲音。
它說:【的確不公平,所以……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幫你。】
7
之後的大半個月時間裡。
系統又陸陸續續跟我開了幾次共享,畫面裡的周君禎,大多數時間都在處理政務。
隻是他的心情,似乎一直都不怎麼好。
眉眼之間的憂愁怎麼也消失不了。
甚至有一日——
他忽然停止了奏折的批閱,伸手招來了太監:「冷宮裡的那位……怎麼樣了?」
為了不被發現,因此在提起我時,他總是格外謹慎。
太監點點頭:「奴才昨日才去冷宮瞧過,並無異樣。」
昨日?
【這老太監在撒謊。昨天我明明一直在院子裡陪你曬太陽,但凡冷宮門口有風吹草動,都絕對不可能瞞過我。 】
系統先一步開口,我同樣也看出來了這個太監在說謊。
隻是,為什麼呢?
周玄禎聽著太監的話,臉上的擔憂忽然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則是滿眼憤怒。
他冷笑:「終究是變了啊!」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
系統疑惑,但是我明白。
因為上一次見面時,我曾告訴他,若是沒有得到他全部的愛,我就會S。
他或許是因為這件事情而有所擔憂。
可聽著太監的話,發覺我並沒有任何異樣,才會認為我是在說謊。
是了,他不信我了。
那個當初在奪位最艱難時,也願意將自己最後的底牌與軟肋交給我的周玄禎,如今卻不願意相信我說的話,反而還覺得我變了。
到底,是誰變了呢?
我不敢想,隻是隨著最後一個月圓夜的到來。
我身體上的那些病痛,竟然開始奇跡般地消失不見,仿佛從未有過任何不適,甚至比從前還要精神。
我問系統:「周玄禎對我的愛,回升了?」
系統冷笑一聲。
【你在想什麼?渣男移情別戀,怎麼可能還回頭?至於為什麼本該瀕臨S亡的你,如今卻像是一點事都沒有,我也不太清楚。因為對於任務失敗的懲罰,不是有我頒布的,所以之後會怎樣,我同你一樣茫然。】
所以,他還是移情別戀。
所以,我也依舊還會S。
「如果是時間一到,我被判定任務失敗,會以怎樣的方式S亡呢?」
系統回我:【不清楚,或許會很痛苦,或許上面看你這些年如此認真完成任務,會給你一個比較爽快的S法吧。】
那就是,一切都未可知了。
8
最後一個十五月圓夜,周玄禎來得很早。
他一來就盯著我看,從上到下都看了多遍,最後眼中的怒火怎麼也掩飾不住。
「宋鳶,你明明什麼問題都沒有,卻騙我說你要S。你什麼時候學了小姑娘加這些爭寵的下作手段呢?」
我聽著他說的這些話,感覺心口就在滴血。
不疼,就是悶得難受,像一塊大石頭壓著似的,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我反問他:「我說了有先天條件,你這麼擔心我會出意外,難道是連你自己也覺得你對我的愛,變了嗎?」
我的反問,沒有引來他的沉思,隻引來了惱羞成怒。
「我是在擔心你,而你卻是在利用著我的擔心爭寵,你明明知道我最討厭這些下作的手段!」
「是嗎?」我冷笑,SS盯著他的眼睛。
他被我看得有些心虛,忍不住別開眼,卻一眼瞧見了站在冷宮門口,遲遲不敢進來的阿妙。
「我實在是有些擔心,所以才偷偷跟過來。如果真的是因為我,那麼明天我就會主動離開。阿鳶姐,陛下真的很愛你,知道三年期滿,一早就拉著我打掃好了你的寢宮,又添置了許多新鮮玩意兒,他真的很愛你。」
阿妙走了過來,說這話時的模樣很是傷感。
她又轉頭看著周玄禎:「陛下,我本來就不該在宮裡。當初如果不是阿鳶姐救我,我或許早就被嬤嬤折磨S了。現在她回來了,我本來就該走的。」
「你說什麼胡話!」
周玄禎想也不想就開口反駁。
「當初的計謀根本不算完善,所有人都知你曾為妃,又如何重新立你為長公主?是我毀了你的名節,自然也得負責到底!」
說罷,周玄禎轉而看向我:「阿鳶,她也是因為你才毀了名節。你但凡當她是妹妹,咱們日後就將她養在深宮,隻是一個妃子名義而已,好嗎?」
「系統有句話說得真沒有錯。」
我忽然開口,話題轉變得很生硬,周玄禎甚至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什麼意思?」
「它說——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我說完,周玄禎的臉色一瞬間暗了下去。
阿妙趕緊上前,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一把匕首,竟然直接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如果阿鳶姐不能放心,我可以以S明志!」
說罷,她便閉了眼,手上力道逐漸加重。
「阿妙!」
周玄禎趕緊朝她奔過去,一把奪過她的匕首丟在地上。
而阿妙脖子上的血痕,此刻已經十分明顯。
周玄禎想也不想就將她打橫抱起,徑直往冷宮外走,邊走還邊喊:「傳太醫!」
9
眼看著這場鬧劇落幕,我忽然提不起半分精神。
隻是渾渾噩噩轉身,回了房間後,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裳,接著就躺在床上,等著太陽升起的那一刻,任務失敗就會S亡的我。
也不知道,會不會痛苦。
可直到我睜開眼,看著外面太陽高升,我都有些恍如隔世。
任務失敗,已經是板上釘釘。
可我此刻還活得好好的,身體上沒有一丁點的不適感,甚至能蹦能跳,氣色也很好。
【難不成,上面大發慈悲,真的聽進去了我的話,不讓你S了?】
系統和我一樣疑惑。
可無論如何,至少任務失敗的我,此刻還能留住一條命,總歸是足夠讓人歡喜的。
冷宮大門此刻也已然敞開。
太監就站在門口,見我出來恭敬行禮。
「陛下說,皇後娘娘的寢宮已經讓人打掃幹淨,可要備軟轎前往?」
「周玄禎呢?」我問他。
太監彎著的脊背微微挺直,連著說話的聲音都大了許多。
「妙妃娘娘昨夜受了傷,陛下為了安撫娘娘,特說今日帶她出宮打獵。此刻,陛下不在京城。」
可他明知我今日三年期滿……
我按捺住內心的悲哀,一步步往前走,隻是走了兩步,忽然頓住,轉身看著那太監:「這三年來,恐怕你已經成為阿妙的人了吧?」
這其實很好猜。
無論是從前周玄禎來見我時,他總會在旁邊有意無意提起阿妙。
又或是睜眼說瞎話,那一日我在院子裡甚至都咳出了血,而他卻輕飄飄一句已看過,並無大礙。
這些,其實已經是明顯了。
太監低垂著腦袋,並沒有因為我的話而露出驚慌,隻是又朝我行了次禮:「老奴一生隻為陛下,陛下中意誰,老奴就會護著誰。」
多餘的話,他並不打算說。
而我也不打算再多,是因為他所說的這一句,就已足夠。
我回了從前所居住的鳳儀宮。
三年未曾踏足,如今重新來到這裡,多少還是有些恍惚的。
之前伺候我的宮女太監,也因為這場局,不得四散宮中,如今舊人重聚,許多人看我時眼裡都含著淚,尤其我的心腹宮女扶夏。
她走上前,一雙含淚的眼眸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奴婢未曾想過有朝一日,竟然還能夠伺候皇後娘娘,這是奴婢的榮幸。」
我親手替她擦幹了眼角的淚。
「傻姑娘。」
我又看了一眼宮殿四周,曾經那些我最喜歡的薔薇,本該在角落裡種滿。如今那裡卻全部已經換成了海棠花,雖然奪目,可終究都是我不喜的。
扶夏告訴我:「奴婢奉命回來伺候,瞧見這角落裡的海棠花,已命人打探過。是……是妙妃告訴陛下,說海棠花開甚美,覺得皇後您也會喜歡。陛下便同意了她的請求,將娘娘從前親手種下的那些薔薇連根拔除,種下了這些海棠花。」
扶夏說這話時,臉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唯恐我會生氣難過。
但我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
或許是劫後重生,大悲大喜之後,整個人都有些麻木,以至於我在看著宮殿裡那些陌生的陳設,大多都不是我喜歡的。至於為何會如此,我也心知肚明。
阿妙,這個我曾經視為親妹的女子,或許從來都不簡單。
正當我如此想著,眼前突然一片黑暗,我整個人如同天旋地轉般,很快就瞧不清眼前的光景。
仿佛整個人,都陷入了另外一個空間。
10
整個身子都是麻木的。
當我睜開眼,眼前的景象是那樣,熟悉又陌生。
但是我很清楚——
前一刻,我明明在皇宮內。
而此時此刻,我眼前觸目可及的則是一大片樹林,以及身旁慌張逃命的阿妙。
我的身子不受控制,隻能拽著她的手往前跑。
系統尖叫:【怎麼回事?怎麼突然來了獵場?】
它不清楚,我更是茫然。
意識漸漸恢復,我能夠聽見身後有人追趕,餘光往旁邊瞟去,能看見許多帶著刀劍的人。
看樣子,阿妙在獵場遭了人圍堵追S。
她尖叫著想甩開我的手,可我的手同樣不受控制,SS拽著他。
而身後,一陣又一陣劃破長空的箭矢聲。
我身旁那些穿著黑衣的人,一個個倒下,鮮血濺到我臉上,滾燙又黏稠。
「放開阿妙!」
周玄禎呵斥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
我很想扭頭看去,可我的身體依舊不受控制。阿妙哭著喊著周玄禎的名字,求他救自己。
我發了狠勁,狠狠咬傷自己的舌頭。
隨著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一股刺痛傳來,先前束縛我的詭異力量,在這一刻消失不見。
我松開阿妙的手,轉身看向周玄禎。
「阿禎,我……」
我看著他,看著他已然拉開弓箭,在同我四目相對的同一時間,射出了那箭。
「阿鳶!」
他尖叫著嘶吼我的名字。
縱然他起碼朝我飛奔而來,可到底沒有那支箭快。
箭矢入體,正正好好是心髒的位置。
那一刻不怎麼疼,我就這麼站在原地,看著自己被那支箭刺穿胸膛,整個人有些麻木。
卻,忽然一切都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