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視線，隨著我的眼睛能夠看見世間萬物。

 

因此若沒有我的授權，系統就算是擁有知曉萬物的能力，也不被允許獨自查看。

 

之前我為了周玄禎那邊不露餡，哪怕我再想看一眼他，都從來沒有同意過系統查看周玄禎的情況。

 

但這一次……

 

我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剛才心口很是難受，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好，看吧。」

 

有了我的授權，系統立刻就給我同步了周玄禎那邊的情況。

 

關雎宮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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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壓壓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周玄禎此刻正在發怒，而坐在床榻上的阿妙，臉色還是蒼白，卻還是不停地拉著周玄禎的胳膊。

 

「陛下，是我自己貪嘴，你實在沒必要為我處罰這些宮女太監。」

 

阿妙說話的聲音很好聽，跟黃鸝鳥似的。

 

周玄禎聽著她的聲音，忍不住嘆了口氣，又伸手點了點她的眉心。

 

「知道自己身子不好，還總想學著做糕點。這些奴才們也是伺候不周，明明知道主子身體抱恙，卻還是縱著你。這不，差點出事了吧？」

 

阿妙笑著挽上他的胳膊，輕微微地晃了兩下，撒嬌似的語氣。

 

「我知道錯了嘛～陛下就別生氣了，阿妙以後肯定不貪嘴，向你保證？」

 

她說這話時，故意歪著腦袋鑽進周玄禎懷裡。

 

周玄禎也順勢摟住她的後腰，將她護住，才沒讓她從床榻上翻滾下去。

 

兩個人的動作極其嫻熟，像是已經做了千萬遍，十分有默契。

 

周玄禎又從袖口裡拿出了一支簪子。

 

「阿妙，前幾日出宮，瞧你很是喜歡這支海棠花簪。」

 

阿妙看著他手裡的簪子，眼中很是驚喜，也不顧旁邊還有宮女太監，直接雙手環住了周玄禎的脖子，笑得很是開懷。

 

「阿妙謝過陛下！」

 

說罷，阿妙便從床榻上起來，拉著周玄禎來到梳妝臺前，讓他親手替自己將海棠花簪插在發髻上。

 

周玄禎握著發簪，眼裡出現了一瞬的猶豫。

 

我知道原因。

 

因為當年他初登大寶，成為這個王朝最尊貴的人。但他說要給我足夠的愛與尊重，所以日後我梳洗打扮時，他都要親自替我插上發簪。

 

那時我問他：「堂堂九五之尊，給一個小女子梳發，不會覺得有失顏面嗎？」

 

周玄禎當時想也不想就搖頭，並伸手抱住我，眼中滿是柔情。

 

他說：「夫君替娘子挽發，本是天經地義。」

 

他還說，世間女子千千萬萬，可能夠讓他親自挽發的女子，唯有我一人。

 

這是當年他親口對我許下的承諾。

 

如今……

 

我看著畫面裡的周玄禎，他捏著發簪猶豫了許久。直到阿妙也察覺到了異樣，忍不住回頭看他：「如果陛下覺得為難，阿妙可以自己來的。」

 

她說這話時，眼中是止不住的委屈。

 

說罷就伸手去拿發簪，周玄禎垂眸看著她，忽然就搖了頭，摁下了她的手，接著親自替她將那枚海棠花發簪戴上。

 

他邊戴邊還說：「你怎就這般愛哭，罷了罷了，我親自替你戴上。」

 

……

 

畫面裡的兩人，此刻還在含笑說著話，瞧不出有半點生疏作假的模樣，反而像極了一對帝王與寵妃。

 

胸口忽然又是一陣刺痛，我忍不住垂下眸，不敢再多瞧。

 

【三年前他突然立阿妙為妃，我當時還在猜是不是你和周玄禎做局，想鑽任務的 bug。現在看著他對阿妙的態度，才發現是我想多了。】

 

系統的聲音響起，歪打正著猜對了真相，可後面這句話，卻如同一個巴掌打在我臉上。

 

是局，也是情。

 

可怎麼就……愛上了呢？

 

我不知道，亦不理解。

 

在這三年囚禁的時間裡，我能夠見到周玄禎的日子屈指可數。可我始終都期盼著能夠與他重逢的那一日，心裡有了期待，這日子縱然再難熬，可我也能撐下去。

 

我以為，周玄禎也會和我一樣的。

 

見我沒說話，系統許是覺得我正在傷感，想了想，安慰了一句。

 

【攻略女被辜負是常有的事，所以當初做任務之前，我就對你千叮嚀萬囑咐。可惜沒幾個人聽我的，現在看著這一幕，心痛吧？】

 

系統說這話的語氣不算是幸災樂禍，而是很平靜地闡述一個事實，我甚至能從他沒什麼感情的語氣中，聽出一絲遺憾。

 

我沒有勇氣再繼續看那些畫面，系統察覺到了我內心的抗拒，便關閉了視覺共享。我捂著發疼的胸口，跌跌撞撞朝著寢宮裡走去。

 

距離三年期滿，還有兩次能夠見面的機會。

 

下一次——

 

我一定要親口問問周玄禎，是否真的變了心。

 

5

 

在下一個十五月圓夜到來前。

 

我心口疼的毛病，已經越來越嚴重。

 

我問系統：「之前雖然也能夠隱約感受到痛，可沒有這一次這麼強烈。但感情是循序漸進的，如果按照規則，我或許應該從很早之前就開始痛吧？」

 

系統沉默了一小會兒，才慢慢回答我的問題。

 

【大概在一年前，周玄禎就已經慢慢動了心。至於為什麼之前你不疼，那是因為距離你任務最後期限還有時間，所以上面根據你之前的任務進度，覺得你還有機會補救。】

 

說到這裡的時候，系統忍不住停頓了一會兒。

 

可等它再次開口時，平靜淡漠的語氣，竟然讓我聽出了一絲不忍。

 

它說：【可現在隻剩下不到兩個月時間，上面根據嚴格的計算，覺得你根本不會再有完成任務的機會了。】

 

沒有……機會了嗎？

 

我或許還是不肯認命，哪怕是周玄禎移情別戀，我也希望他能夠親口對我說。

 

一段感情，有始有終才好。

 

因此我又在日日等著，等著下一個十五月圓夜。

 

系統進入更新，太陽已然落山。

 

我以為周玄禎這次或許又會來遲，但並沒有。

 

而在太陽落山的那一刻，他就推開了冷宮大門，朝我奔來。

 

「阿禎，我……」

 

我剛想開口問些什麼，卻忽然瞧見他身後有一抹鵝黃色的倩麗身影。

 

阿妙是美人，宮裝打扮下更顯嬌俏。

 

她緊緊跟在周玄禎身後，在瞧見我的那一刻，臉上就帶著純真無害的笑，朝我跑了過來。

 

「阿鳶姐！」

 

她一把抱住我，拉著我的手，怎麼也不肯松開。

 

周玄禎就站在一旁。

 

他眼裡帶了些許無奈，但在我看來，更多的還是縱容與寵溺。

 

「阿妙這段時間總是在念叨著你，說也想來瞧一瞧她的阿鳶姐。我被纏得實在沒辦法，所以就帶她前來見你了。」

 

我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面前的阿妙。

 

這個曾經被我視為親妹的姑娘，骨子裡的天真與活潑，總是能夠感染著身邊的人，所以我才會格外喜愛。

 

我看著她發髻上的海棠花發簪，想著先前和系統一起見過的畫面，心口忽然一陣刺痛，不同於往常的難受，這次更多的則是失望。

 

她也發現了我的目光，伸手輕撫著發簪，臉上的笑容卻有些羞澀。

 

「這個，是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

 

如果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會以為她有了意中人，或許還會鼓勵她，勇敢追求自己喜歡的人。

 

她見我沒說話，臉上的笑容淡了一瞬。

 

接著目光就被冷宮院子角落裡的薔薇花所吸引，邊伸手去摘開口：「從前就知道阿鳶姐喜歡薔薇，沒想到冷宮……啊！」

 

她話還沒說完，忽然吃痛一聲。

 

我和周玄禎的目光不約而同都落到她身上。

 

薔薇花帶刺，阿妙伸手去摘的時候，不小心被刺劃破了手指，指尖很快就出現了一個血口子。

 

「你怎麼這般不小心？」

 

周玄禎瞧見她指尖上的血，眼中的擔憂不加掩飾，他大步向前朝她走去，然後拽住她的手，用自己的袖口替她擦拭著上面的鮮血。

 

阿妙嗔笑：「不過是個小口子而已，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你平日如此怕疼，我若不替你幹淨擦拭傷口，恐怕一會兒就得哭鼻子了。」

 

周玄禎接話很是自然。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已然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阿妙是先反應過來的，她抬眸時對上了我的眼睛，眼底有一閃而過的心虛與慌亂，很快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阿妙，我還沒有擦……」

 

周玄禎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同樣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未說完的話就這麼硬生生止住。

 

我看著他們，臉上極艱難地擠出一抹笑。

 

「看來我不在的這三年，阿禎你和阿妙相處得極好啊。」

 

阿妙趕緊搖頭：「阿鳶姐你別誤會，陛下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把我當成親妹妹來對待。你千萬別因為我和陛下生疏……」

 

「阿妙說的是哪裡的話，你阿鳶姐並非小肚雞腸的女子，自然不會介意。」

 

周玄禎打斷了她的話，復而又將目光落在我臉上：「阿鳶，我隻是將阿妙當作親妹妹一般，就如同你對她一樣。」

 

聽著他們拙劣的借口，我不免有些想笑。

 

但我還是忍住了。

 

我看著周玄禎，順著他們的話說：「我的確是這樣啊，把阿妙當作親妹妹，因此等到三年期滿，咱們就不可再繼續耽誤人家姑娘的姻緣。就如同我們之前說好的那樣，封阿妙為長公主，替她擇婿，護她一世榮寵。」

 

當初，的確是這樣說的。

 

隻是如今這話從我嘴裡說出來，面前兩個人的臉色很是難看。兩人對視了一眼，似乎想說些什麼，可到底什麼都沒說出來。

 

阿妙忽然就變得很落寞，低垂著腦袋悶悶開口：「等到阿鳶姐能夠出冷宮，我會離開的，走得遠遠的……」

 

「宋鳶，你又何必如此小心眼！」

 

周玄禎忽然朝我吼了一聲，他眼裡帶著不滿，像是我欺負了阿妙一般。

 

「小心眼？周玄禎，我這話可有一個字說錯？當初這不是我們三個人共同商量的結果嗎？如今我不過是提前說出來，怎麼就像是我做了天大的錯事一樣？」

 

我說話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有些S寂。

 

他忽然啞了聲音，似乎還想反駁，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阿妙更是直接哭出了聲，捂著嘴往冷宮外跑：「我不願看到你們因我的事情吵架，我會離開，走得遠遠的，再也不礙你們的眼！」

 

眼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冷宮大門拐角處，周玄禎想也不想就要跟著追出去。

 

我先一步攔在門口，他看著我的眼神裡帶著責備。

 

「周玄禎。」

 

我看著他，直接問了句：「你喜歡上阿妙了？」

 

他一愣，眼裡是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可最後還是搖了頭。

 

「你不要胡思亂想，阿妙是一個很單純的姑娘，若因為你的這些胡亂想法傷害了她，我們就是罪人。」

 

他沒承認，可到底有沒有否認。

 

周玄禎嘆了口氣：「阿妙性子太單純了，這大晚上的一個人不知道跑到哪裡去，我得趕緊跟過去看看。」

 

說罷，他伸手推開了我，大步往外走。

 

「周玄禎！」

 

我又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他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看我。

 

我繼續說：「我的任務，不僅是陪著你登上皇位。我還要你全部的愛，一絲一毫都不能分給其他女子，否則我會S。」

 

他回頭，看向我的目光卻是那樣陌生。

 

「宋鳶，我沒想到你因為胡亂吃醋，竟然能夠編出這樣的謊言！」

 

嗯，他不信我。

 

周玄禎不再有所停留，轉身離開的背影還是幹脆。

 

我看著他的背影，覺得心裡難受得厲害，想著系統所說的專屬愛意值，正在直線下滑，我忽然很想知道。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因為他的不夠愛，從而害S了我。

 

那麼，他會後悔嗎？

 

6

 

我的身體越來越差。

 

心口疼，頭也痛。

 

整宿整宿都難受得睡不著，在床榻上翻來覆去，連著系統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長夜漫漫，如果覺得很難挨，要不要看一下周玄禎？】

 

系統其實是一個很好的系統。

 

它不願意我付出真心，可在看著我的真心被踐踏時，也會為我抱不平。

 

就像此刻，我同意給它權限後。

 

系統才剛剛開啟共享，我甚至連畫面都未能夠看得太清楚，它就瞬間切斷。

 

「發生什麼了？怎麼不讓我看？」

 

系統沉默了好一會兒，連著說話都有些支支吾吾。

 

【我建議你不要看，因為這畫面，對你不友善。】

 

還能怎麼不友善呢？

 

我沒管它的提醒，依舊執拗地想要看周玄禎那邊的話。

 

系統拗不過我，所以重新開啟。

 

我就看著畫面裡的周玄禎，他坐在我的寢殿裡，旁邊還歪七倒八地擺了許多酒壺。

 

他眉眼中似乎有著些許煩惱。

 

至於阿妙，她此刻正在月下翩翩起舞。

 

這天氣依然越來越炎熱，她本就隻穿了單薄的幾件紗裙，如今隨著舞姿，一層層剝落，若隱若現間，能夠看見脖子上掛著的紅繩。

 

【啊啊啊，這個阿妙故意的吧！誰好人家跳舞衣服越跳越少？

 

【虧你當初對她這麼好，把她當親妹妹對待，結果人家轉頭就撬你牆腳！

 

【早就跟你說過了，在攻略的世界裡就不能付出真心。無論是對男人，還是女人。因為這裡的人心太復雜，你根本玩不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