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妹妹撒潑打滾：

 

「我才不要嫁給霍子恆，要嫁就嫁他的小叔叔霍晉川！」

 

爸爸無奈嘆氣：

 

「霍晉川？如今連霍家老爺子都忌憚他三分，你連人家的面都見不著，別做夢了。」

 

妹妹氣不打一處來，指著我說：

 

「姐姐，那你替我嫁給霍子恆吧，反正你也不在乎這些！」

 

我無所謂地笑了笑，並不想告訴他們。

 

再過一周，我和霍晉川就滿三十天離婚冷靜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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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徐音悅。」我平靜地問，「你看不上的人，為什麼要我嫁？」

 

妹妹冷笑一聲，眼神裡滿是輕蔑。

 

「你在漁村長大，連個像樣的文憑都沒有，配霍子恆已經是高攀了！你還想怎麼樣？」

 

這幾年，徐家生意衰敗，已有日薄西山之態。

 

若不是隻有聯姻一條路可走。

 

他們估計想不起還有一個養在漁村的女兒。

 

「夠了，你姐姐我自有安排。」

 

爸爸頹喪地坐在沙發上，目光從我臉上掃過，帶著一種我讀不懂的情緒。

 

「城啟的董事長周董，看過你姐姐的照片，對她很滿意。」

 

「周董？」妹妹愣了一下，隨即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捂著嘴咯咯笑了起來，「爸，你是說那個五十五歲、私生子遍地、比你年紀還大的周董？」

 

我心裡咯噔一聲。

 

原來如此。

 

他們接我來 A 市，果然沒有好事。

 

妹妹笑得前仰後合。

 

「姐姐，熬幾年，等周董S了，你就是下一個富婆了，多好！

 

「不過，明天的相親局，還是讓姐姐去一下好了，免得霍子恆看上我，節外生枝。」

 

媽媽皺了皺眉：

 

「音悅，霍子恆可是我們精心為你挑選的夫婿人選，你怎麼隨便推給別人？」

 

「為我挑選的？」徐音悅嗤笑一聲，「媽，你別開玩笑了。霍子恆算什麼？我注定是要嫁霍晉川的，才看不上他。」

 

爸爸無奈地嘆了口氣：

 

「寶貝女兒，你現實一點。連我都和霍晉川說不上話，更何況你？霍家能看得上我們家已經是萬幸，你怎麼還挑三揀四？」

 

「爸，」徐音悅笑得春光滿面，「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兩個月前霍晉川來我們學校演講，我作為代表獻花時，他還叫出了我的名字呢。」

 

兩個月前，霍晉川確實去了她學校。

 

那天，我回去時已經很晚了。

 

他剛沐浴完，身上帶著淡淡的薄荷香。

 

頭發微湿，隨意地搭在額前。

 

我剛進門，他就一把拉住我，將我拽進了浴室。

 

「我今天看見你妹妹了。」

 

他後背貼了上來，下巴擱在我的頸窩裡。

 

「哦？」我側過頭，瞥了他一眼。

 

「眉眼和你有些相似，但和你氣質完全不同。」

 

他頓了頓，輕輕咬了一下我的耳垂。

 

「她小時候這麼欺負你，我真想替你出氣。」

 

「用得著你多事。」

 

我試圖推開他，卻被他順勢抱到洗手臺上。

 

大理石冰涼的觸感激得我一顫。

 

他低頭吻了下來，掐住我的腰，一路往下。

 

霍晉川在這種事上總帶著點戾氣。

 

像是要在我身上刻出什麼烙印。

 

水汽氤氲間，他啞著嗓子說：「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

 

妹妹的自信發言，讓媽媽驚喜萬分。

 

「音悅，你說的是真的？霍晉川真的認識你？」

 

「當然是真的！」徐音悅揚起下巴，語氣裡帶著幾分驕傲，「他這麼高傲的一個人，怎麼會隨便叫一個女生的名字？肯定是之前就調查過我，對我有意思！」

 

爸爸笑得合不攏嘴：

 

「如果是這樣，那真是太好了。霍晉川要是能看上你，我們徐家就有救了。」

 

「既然如此，」爸爸突然轉過頭，隨意吩咐道，「魚悅，明天你就替你妹妹去一趟。霍子恆那邊，你走個過場就行，反正他肯定看不上你。」

 

嗯，妹妹名校畢業，鋼琴十級。

 

我普通本科，工作平凡。

 

不怪他們覺得霍家人看不上我。

 

但，我早已不是任人擺布的小孩。

 

「你叫我去我就去？」我勾了勾唇角，「憑什麼？」

 

「行了！」爸爸不高興地說道，「你不就是想要奶奶那套不值錢的房子嗎，你去走個過場，我轉給你就是了。」

 

「哦，行。一言為定。」

 

2

 

我這條生命，本不在爸媽的計劃內。

 

生下我後，他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小漁村。

 

把我丟給奶奶照顧。

 

帶著滿腔熱血去了 A 市創業。

 

奶奶的房子後面，是一片海。

 

我在海邊長大，是村裡最開朗活潑的孩子王，笑聲比海浪還要響亮。

 

每天趕海、遊泳、抓小魚。

 

帶著一群小孩在沙灘上瘋跑。

 

我四歲那年，媽媽懷了妹妹。

 

妹妹生下來時身體不好，他們隻好將妹妹留在身邊照料。

 

那幾年，他們生意越來越好，把妹妹當成帶財的福星。

 

對我愈發冷落。

 

逢年過節，連一通電話都不曾打來過。

 

九歲那年暑假。

 

他們終於回了漁村，說要接我去 A 市讀書。

 

我興奮得整晚睡不著。

 

他們到的那天，我帶妹妹去海邊玩。

 

想給她撿最漂亮的貝殼，抓最可愛的小魚。

 

滿心歡喜地想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給她。

 

想讓她也愛上這片海。

 

我潛入海底，遊到深處。

 

找到了一枚五彩斑斓的貝殼，小心翼翼地握在手心。

 

浮出水面後，我興奮地朝妹妹跑去。

 

「音悅，你看！我用這個貝殼給你做一條項鏈好不好？」

 

沒想到妹妹突然崩潰大哭。

 

跌坐在沙子上，尖聲喊道：

 

「我不要！這些髒東西我才不要！你這個髒鬼，離我遠點！我的裙子都弄髒了！」

 

她穿著一條粉色的公主蓬蓬裙。

 

腳上是一雙精致的小皮鞋。

 

上面沾上了細碎的沙。

 

我愣住了，手足無措。

 

我想告訴她，這個貝殼是我費了很大力氣才找到的，是這片海最美的禮物，一點都不髒。

 

聽到動靜的媽媽追了出來。

 

看到妹妹哭得撕心裂肺，心疼地將她抱進懷裡。

 

「怎麼了，我的寶貝？」

 

妹妹往媽媽懷裡鑽：

 

「姐姐欺負我，姐姐推了我！」

 

媽媽二話不說，一把將我推倒在沙灘上，怒目而視：

 

「你怎麼回事，為什麼隨便帶妹妹出來？沙灘髒兮兮的，全都是細菌。海水又髒又涼，萬一感冒了怎麼辦？妹妹身子弱，你不知道嗎！」

 

我跌坐在沙灘上，沙子很軟，一點也不疼。

 

可我的心卻像被什麼東西碾過，碎成了細沙。

 

我想大聲說，我沒有推妹妹。

 

這裡是奶奶和我最喜歡的地方，是全世界最美的地方。

 

可對上媽媽冷漠的眼神。

 

我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

 

妹妹哭得抽抽噎噎：「媽媽，我不要姐姐跟我回去！姐姐來了會搶我的玩具，搶我的房間，搶走爸爸媽媽！」

 

媽媽蹲下來，溫柔地哄著妹妹：「不會的，就算姐姐來了，你也是媽媽最愛的乖寶貝。」

 

我跑回屋子裡，看見奶奶坐在床邊，抹著眼淚幫我收拾東西。

 

我撲過去，抱住奶奶，大喊：「我哪裡也不去！我不和爸爸媽媽去 A 市！我要留在村裡，留在奶奶身邊！」

 

爸爸媽媽抱著妹妹站在門口，表情如釋重負。

 

「既然如此，那魚悅就好好在鄉下陪奶奶吧。」

 

3

 

初二那年。

 

我代表 C 市遊泳隊去 A 市比賽。

 

拿完冠軍後，我順路去了徐家，想看看爸媽。

 

手裡提著奶奶曬的魷魚幹。

 

當時別墅裡，還有客人在。

 

那些人看到我，驚訝於我和徐音悅相似的容顏。

 

卻又極其寒酸簡陋的打扮。

 

媽媽訕笑一下，說道：「鄉下窮親戚家來的孩子，沒什麼教養，讓大家見笑了。」

 

爸爸招呼妹妹過去，表演鋼琴曲，轉移眾人視線。

 

那時候我才知道。

 

原來他們從未承認過有我這麼一個女兒。

 

當天晚上，我連夜坐綠皮火車回家。

 

從此，我不再期待父母的愛。

 

23 歲那年，我成了 C 市最有名的潛水教練。

 

工作地點距離小漁村隻有一小時車程。

 

學生偶爾會被我帶來漁村上課。

 

既能賺錢，又能陪奶奶。

 

對我來說，這已經是最好的生活。

 

學員裡有本地的，也有從外地慕名而來的。

 

甚至還有從 A 市來的霍氏企業員工。

 

起初，我並未在意。

 

直到他們看中了漁村的風光，計劃將這裡開發成海邊度假村。

 

當年這個項目，交給了霍氏家族中一個不起眼的少爺。

 

——霍晉川。

 

村民們堅決反對，不願破壞這片原始生態。

 

但資本的力量難以抵抗。

 

一切因我而起，也必須由我出面解決。

 

正當我發愁怎麼才能聯系上霍晉川時。

 

某天傍晚，我在奶奶屋後的海邊。

 

看見了一個浮沉在水裡的人影。

 

「喂！你還好嗎？」我衝著海裡喊。

 

那人沒有回應。

 

隻是隨著波浪起起落落。

 

仿佛已經失去了意識。

 

「該S！」

 

我低聲咒罵了一句，脫掉外套，一頭扎進海裡。

 

那人似乎完全沒有求生欲。

 

任由身體往下沉。

 

甚至在我拉扯他的時候，還試圖掙脫我的手。

 

往更深的海底墜去。

 

我咬緊牙關，使出吃奶的勁。

 

硬是把他的頭拽出了海面。

 

「你瘋了嗎！」我氣得一巴掌甩在他左臉上。

 

這時候，我才看清他的臉。

 

霍晉川。

 

他似乎被打蒙了，眼神有些渙散。

 

卻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笑意。

 

我顧不上那麼多，拽著他的胳膊，拼命往岸邊拖。

 

海浪拍打著我的後背，像是要把我們倆一起吞沒。

 

「想S找別的地方去，別在我的地盤尋晦氣！」

 

我氣急敗壞地拖著他往岸邊遊。

 

「穿得人模狗樣的，跑到海裡發什麼瘋！」

 

夕陽融金般墜落。

 

霍晉川渾身湿透。

 

西裝緊貼在身上，勾勒出修長的身形。

 

頭發湿漉漉地貼在額前。

 

卻依舊掩不住那張臉的英俊和硬挺。

 

後來我才知道。

 

他隻是喜歡這種輕微窒息的感覺。

 

他不是想S，隻是在尋找快感。

 

4

 

咖啡廳內，霍子恆一身輕便的休闲裝，坐在我對面。

 

他今年 23 歲，比我小兩歲。

 

剛從非洲當志願者回來。

 

皮膚曬得黝黑，整個人像是被陽光浸透了一樣。

 

我發現，霍家老爺子似乎特別喜歡把後輩放到艱苦的環境裡歷練。

 

無論是霍晉川，還是霍子恆。

 

身上都沒有令人反感的驕矜之氣。

 

「聽說你是潛水教練？」霍子恆笑起來露出一口燦爛的白牙，「我一直想學潛水，你能教教我嗎？」

 

我有些意外：「你想學潛水？」

 

自從和霍晉川結婚後，我把時間都花在了遊泳館的經營管理上，不再親自帶學生。

 

現在我和他即將要離婚了。

 

霍子恆倒是給了我個機會。

 

讓我重溫一下當教練的感覺。

 

「好，我可以教你。」我笑了笑，「你以前有過潛水經歷嗎？」

 

「沒有，我連遊泳都不會。」他搖了搖頭，語氣裡帶著幾分不好意思，「但我身體協調性還不錯，學起來應該不會太慢。」

 

下午，我們去了 A 市沿海。

 

相比於人造的封閉遊泳池，我更喜歡這種天然的環境。

 

海風輕拂，浪花拍打著沙灘。

 

霍子恆笨拙地穿戴著潛水裝備。

 

我忍不住笑出聲。

 

他抬起頭，衝我露出一口白牙：

 

「抱歉啊，我弄了半天都沒弄好。」

 

我幫他固定好氧氣罐的背帶，調整呼吸管的長度。

 

「第一次都這樣，習慣了就好了。」

 

他低頭看著我，眼神裡帶著幾分專注。

 

霍子恆學得很快，沒多久就能自如地在淺水區浮潛了。

 

我忍不住誇了一句：「不錯，比我想象中快。」

 

「那當然，我可是有天賦的。」

 

他得意地笑了笑。

 

忽然，一個浪打過來。

 

霍子恆像是被嚇了一跳，身體不穩，下意識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被他拉得一個踉跄，差點也跌進水裡。

 

他順勢摟住了我的腰，穩住身形。

 

臉也湊得極近。

 

呼吸幾乎噴在我的耳邊。

 

遠處看來，我們倆的姿勢曖昧得像是在接吻。

 

我剛想推開他，卻發現他的手摟得更緊。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冷冽沉怒的聲音：

 

「你們在幹什麼？」

 

我轉過頭，看見臉色鐵青的霍晉川。

 

霍子恆這才松開手。

 

臉上依舊掛著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

 

「小叔叔，你怎麼來了？」

 

5

 

霍晉川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像是要把我盯出一個洞來：

 

「我打你電話沒接通，順著定位找到這裡。」

 

他的語氣冷得像冰，這個「你」字指代不明。

 

霍子恆以為說的是自己，立刻露出歉意的笑容：

 

「對不起啊小叔叔，我剛剛在學習潛水，手機放在岸上，估計沒聽到。你找我有事？」

 

他說完，還轉頭衝我眨了眨眼，語氣裡帶著幾分得意：

 

「對了，小叔叔，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徐魚悅，我的女朋友。」

 

我差點被海水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