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他：「什麼事？」

他慢慢走上來：「一起。」

 

我略感詫異：「我跑步。」

 

段辰希點了點頭：「嗯。」

 

我再次強調：「我是要跑步哦，可能會跑得很快哦。」

 

段辰希掃了我一眼：「嗯。」

 

我開始繞著小區跑，段辰希便抱著貓跟著我。

 

他的步速並不快，但我總能在跑出一會兒後，發現他的身影跟在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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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打在他身上，夜色下他抱著貓，目光溫柔，這個畫面竟然將他身上的凌厲都修飾殆盡，讓他整個人顯得格外柔和。

 

我心中沒來由地一暖。

 

跑了幾圈下來之後，我對段辰希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意思是：你確定還要一起麼？

 

他對我的表情視而不見，又摸了摸貓毛之後，對我說：「貓太肥，得遛遛。」

 

哎不是，你一直抱著它，到底是在遛貓啊，還是在遛自己啊？

 

拽人的世界我不懂。

 

好好好。

 

14

 

自此以後，我晚上夜跑的時候總是能碰到段辰希。

 

有時他抱著自己的貓，有時就是他自己。

 

我們倆經常會在小區碰面。

 

但今天是例外。

 

今天本該是去跑步的時候，我被閨蜜叫去酒吧喝酒。

 

她今天失戀，於是控制不住地猛灌自己，我為了陪她於是便她一杯，我一杯。

 

我閨蜜正在跟我哭訴她前男友的種種罪行，我看了眼手機。

 

段辰希發來一張圖片。

 

是小區裡的圖片，小區裡空蕩蕩的，正是我平時跑步的地方。

 

隨後他發了一個問號。

 

什麼意思？

 

我沒懂。

 

於是我發給他：【什麼意思？】

 

他回：【今天怎麼沒來跑步？】

 

我把我現在所處的環境拍給他看，照片裡酒吧的燈光閃爍，還有面前的酒杯，盛滿了雞尾酒。

 

他問：【一個人？】

 

我猛灌了一口酒，借著酒勁兒，給段辰希打了一個視頻電話。

 

我指著視頻裡的段辰希給閨蜜看：「看，帥不帥？」

 

閨蜜看見段辰希，屏幕裡的兩個人一對視，忽然愣住了，接著我閨蜜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樣的得多少錢才能點到啊！」

 

她不斷把我的手機扒拉開：「你快拿開！我沒那麼多錢！」

 

我雙手握著閨蜜的肩膀前後搖晃她，想讓她清醒一點：「這是段辰希啊，你忘了麼，我前男友。」

 

我閨蜜如夢初醒：「你前男友，你花錢點的前男友？」

 

沒救了。

 

然而電話那頭的段辰希明顯不淡定了。

 

他掛了電話，隻給我發了幾個字：【位置。】

 

我頓覺大事不妙，便把手機鎖屏了，將他的消息置之度外。

 

誰知道他最後還是找來了。

 

當段辰希徑直向我倆走來的時候，我頓時呆住了。

 

我才想到，我剛才好像發了個朋友圈，朋友圈裡有定位……

 

到底是我疏忽了……

 

段辰希隻是隨便穿了一件簡單的 T 恤，搭配黑色的長褲，看得出來很急著趕來。

 

他朝我們走來的時候，眼中隱隱有未消的怒意。

 

我拽著閨蜜迎了上去，此時閨蜜已經哭得仿佛一個淚人，我也醉意上頭，拉著閨蜜大義凜然地往前一扯。

 

我指了指段辰希，對閨蜜說：「這個，我親過。」

 

我閨蜜一聽哭得更慘了：「你吃得這麼好，你沒良心。」

 

我拍了拍閨蜜的肩膀：「今天你最大，給你親。」

 

我閨蜜卻撒開了我的手：「你讓我親我就親？你親！」

 

我倆開始拉扯，誰都沒注意到對面段辰希的臉色越來越黑。

 

最後我倆爭執不下，對面的段辰希就一直抱著胳膊看著我倆，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黑。

 

過了一會兒，對面的段辰希突然沉沉來了一句：「都不親是吧。」

 

我和閨蜜一起衝著段辰希喊了一句：「你別管！」

 

段辰希冷笑一聲：「你們不親，我親。」

 

他親？

 

什麼意思？

 

親誰？

 

話音剛落，我被一股力量拽進了懷抱裡，周身都被溫暖包裹住了。

 

我的唇抵上了一片柔軟。

 

隻是輕輕地觸碰，轉瞬即逝。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此刻我覺得熱血上湧，仿佛要將我的頭頂衝開。

 

接著他貼在我耳邊輕聲說：「吳可欣，不許你再把我推出去。」

 

15

 

當天是段辰希把我送回去的。

 

第二天，我在床上醒來的時候，昨晚發生的事一股腦全湧進了我的腦子裡。

 

現在就是後悔。

 

非常後悔。

 

怎麼才能把這段記憶從我的大腦中清除呢？

 

接下來我意識到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

 

那就是我並不在自己家裡。

 

我這是在誰家？

 

臥室有一個大大的落地窗，窗外陽光照進來，給被子鍍上了一層金黃的光暈。

 

段辰希從外面踱了進來。

 

段！辰！希！

 

就這麼水靈靈地出現了？

 

難道我在他家？

 

我試探性地問：「我們……」

 

段辰希冷笑了一聲：「放心，什麼都沒有。」

 

我才松了一口氣。

 

結果我剛放松下來，昨晚在酒吧的記憶又一次衝進了我的腦子裡。

 

我又試探性地問了下段辰希：「我昨晚……」

 

段辰希眉毛一挑：「挺能耐的。」

 

什麼意思？

 

我突然又想起來段辰希那個曖昧不明的吻，登時又開始熱血上湧，臉色紅得像豬肝。

 

段辰希什麼意思啊？

 

我昨天喝醉了，頭腦不清醒，難道他也不清醒麼？

 

我正想著，突然他家的門鈴響了。

 

段辰希開了門，我便聽著外面的聲響。

 

「小段，該給房租了啊。」

 

「你怎麼樣啊？」

 

「什麼怎麼樣？」

 

「和那位啊！」

 

「哪位啊？」

 

「別給我裝蒜，就是你出一部分錢，讓我把房子租給的那位啊。」

 

我心中一驚。

 

大概猜到了。

 

怪不得我租的時候覺得這個房子這麼便宜。

 

難道其實是段辰希故意讓朋友降價租給我的麼？

 

那個人走後，我才從房間慢慢走出來。

 

彼時段辰希正坐在沙發上抽煙。

 

他又戴著自己那個金絲框的眼鏡，煙霧從他的嘴中吐出，逐漸升騰，他的側臉太過完美，在煙霧中顯得格外不真實。

 

他挑眉看我：「醒了？」

 

我點了點頭。

 

他將煙掐了，問我：「聽到了？」

 

我又木然地點了點頭。

 

隨後我問他：「為什麼？」

 

他像是早知道我會這麼問，但卻故意和我兜圈子：「你問哪件事？」

 

「是為什麼親你，還是為什麼想辦法跟你住一個小區？」

 

我看著他：「都問。」

 

他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因為想跟你住得近些。」

 

接下來他站起身來，緩緩走向我。

 

我卻因為他的靠近不斷在後退。

 

他邊走邊說：「因為每天都想見你。」

 

「因為擔心你。」

 

「因為想重蹈覆轍。」

 

「因為想破鏡重圓。」

 

「因為忘不掉，因為沒辦法向前看。」

 

他看向我的眼睛裡突然閃著淚光：「吳可欣，你滿意了？」

 

我退無可退，最後抵到了牆上，面對他的步步緊逼，一時間啞然。

 

我不敢看他，便隻能看著他身後的沙發出神。

 

最後我尷尬一笑。

 

「你家裝修挺不錯的。」

 

段辰希冷笑一聲：「吳可欣。」

 

是很長時間的沉默。

 

他嘆了一口氣：「吳可欣，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糊塗？」

 

他的臉近在咫尺，我看著他的嘴唇一時間有些發怔。

 

飽滿的，紅潤的。

 

昨天我就是親的這裡麼？

 

一個聲音從我頭上傳來：「吳可欣，你又在發什麼呆？」

 

接著又是一聲嘆息。

 

「吳可欣，為什麼？」

 

「為什麼我總是拿你沒辦法？」

 

16

 

我和段辰希的奶奶是同一天復查。

 

那天也毫無意外地遇見了帶奶奶一起來復查的段辰希。

 

於是便一起掛號，一起復查。

 

誰知剛來到診室前，就被段辰希奶奶拉住了。

 

段辰希的奶奶慈眉善目，一頭銀發，穿著一件紫色連衣裙，整個人顯得十分精神貴氣。

 

她看著我，眼含笑意：「段段，這麼漂亮的女孩子還不追到手做女朋友？」

 

我連忙解釋：「奶奶，我們就是普通朋友。」

 

段辰希的奶奶卻否定了我的話：「普通朋友就不能做女朋友啦？」

 

我尷尬一笑, 並沒有接話。

 

段辰希的奶奶拉起我打開了話匣子：「我們段段啊, 看著不好接近，其實心裡溫暖得很。」

 

我心想，段辰希是看著不好接近。

 

實際上是非常難接近的。

 

簡直就是拒人於千裡之外。

 

段奶奶還說：「我們小段很認真的。之前我們小段有一個女朋友的, 後來他這個女朋友隻身去了國外，便不再聯系我們小段了，我們小段一直消沉了幾年呢。」

 

段辰希挑了挑眉。

 

我詫異，難道段奶奶說的那個女朋友。

 

是我麼？

 

我還沒反應過來呢，手機上段辰希發過來一條消息：【當年最是狠心絕情吳可欣。】

 

我當時確實沒有跟段辰希商量，但我其實是希望他能挽留我的。

 

但是他沒有, 我也就不想再主動了。

 

我趕緊給身旁的段辰希發消息：【你快跟奶奶解釋一下我們的關系, 說我們不可能。】

 

誰知段辰希卻勾了勾唇角, 然後將頭轉了過去。

 

「叮咚。」

 

我的手機微信提示音響起。

 

段辰希：【我為什麼要說？】

 

為什麼我覺得他反而有一種樂在其中的感覺？

 

回到家中，我給段辰希發微信：【你今天怎麼不跟奶奶解釋一下呢？】

 

結果字還沒打完，看見聊天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對方正在輸入。

 

於是我將自己打的字慢慢撤回，等待他給我發的消息。

 

然後我看見屏幕中出現了一行字。

 

【有一點點想你。】

 

但是發出來之後，又馬上撤回了。

 

我馬上發：【我看到了！】

 

結果過了半晌之後，段辰希發過來一句：剛才的字是我家貓打的。

 

17

 

我連忙發過去：【貓會打字？】

 

他回：【我家的會。】

 

我回：【不信。】

 

結果那邊就再也沒有回音了。

 

我等了許久，段辰希都沒有回我的消息, 我覺得很失望。

 

便扔了手機，準備去睡覺了。

 

誰知道一個視頻打了過來。

 

是段辰希的。

 

我慌忙找到鏡子,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還有發型，找了個光線好的地方, 接起了視頻。

 

結果屏幕那一頭, 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隻碩大的毛茸茸的貓臉。

 

那隻貓的身後有一個男人，正拿著貓的爪子，在屏幕上戳來戳去。

 

跟我玩抽象呢？

 

我不耐煩了：「段辰希, 別裝了，快給我出來。」

 

屏幕裡的貓漸漸走開了，映入眼簾的是段辰希的臉。

 

他的聲音慢慢飄了過來：

 

「怎麼樣，我說我家的貓會打字吧。」

 

呸。

 

到底是我傻還是你不聰明？

 

於是我說：「你耍我段辰希。」

 

他突然舉起了手做投降狀：「天地良心, 吳可欣，我絕對不敢耍你。」

 

我被他逗得笑出了聲。

 

沉默了一會兒後，我看向別處，有些不自然地問他：「剛才說的我想你，到底是你家貓打的, 還是你打的字？」

 

段辰希垂著眼眸，將情緒斂在眼睫之後：「字是貓打的。」

 

我突然有些失落。

 

他居然還說是貓打的字！

 

他居然還想抵賴！

 

結果他還有一句話姍姍來遲：

 

「但是話是我想說的。」

 

18

 

除夕那天，天上飄著點點雪花。

 

我在家中和弟弟一起幫媽媽包餃子, 擺果盤，還有堅果。

 

這個時候, 手機突然一聲響了。

 

我打開手機鎖屏, 看見了段辰希給我發的消息。

 

【看窗外。】

 

我走到窗戶前面，看到段辰希。

 

他穿著短款的黑色棉衣，頭發剪得幹淨利落, 漂亮得好似不是凡人。

 

他點燃了擺放在樓下的煙花。

 

煙花在天空中綻放, 瞬間將天空點亮，也將我那顆在黑暗中沉寂了許久的心點亮了。

 

然後手機中又傳來了一條消息：【想見你。】

 

我穿上衣服，下了樓。

 

看見段辰希在樓下凍得耳朵通紅, 他說：「新年快樂啊吳可欣。」

 

「新的一年，你可以做段辰希的吳可欣麼？」

 

在漫天的雪花中，我衝他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