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2章


難以置信。
「那你呢?他都沒有把你當成一個人看待!」
一個讓妻子開電瓶車上下班,而女秘書坐在自己副駕的男人,還能繼續和他過下去嗎?
因為情緒激動,我控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夫妻嘛!我媽說,大家都是這樣過。」
沈嬌後退了一步,沉沉地彎下腰說了一聲抱歉。
她走後,我陷在靠椅裡,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份民事起訴書上。
那裡詳細地記錄著兩人失敗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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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嘆了口氣,深感無力。
7
高樓下,雨滴噼裡啪啦地砸在玻璃上。
陳闫澈發來消息,想來律所接我。
我看著馬路上堵得水泄不通,讓他安心待在家裡。
進電梯時,剛準備關門,一雙寬大的手攔了過來。
「哎,等等!」
蔣肖睿也在這個點下班了。
作為同事,我禮貌地衝他打了聲招呼。
「巧。」
「不巧,我純碰瓷。」
男人的頭發打了一層發膠,看著堅硬如鋼,確實很符合律師的職業形象。
我不知道他在犯啥神經,說完也沒接他的茬。
出了寫字樓大門,蔣肖睿忽然拽住我的袖Ṭṻ²子。
「周茉,我沒帶傘,能不能白嫖一下?跟你順路去地鐵站。」
我心想,這人臉皮是不是有點太厚了,但同事一場,根本無法拒絕。
剛把手裡的傘撐開,傘骨折了。
好了,這下有借口了。
「好久沒用,忘了辦公室裡放的是把壞傘。」
但我也沒法去地鐵站了。
我盤算著給陳闫澈發個消息,頭頂投來了一道陰影。
說自己沒傘的某人從公文包裡掏出了一把大黑傘。
我:「?」
蔣肖睿摸了摸鼻子:「走吧!剛發現,居然藏在包裡,哈哈……」
一路上,男人刻意將傘傾斜。
我察覺到了一絲怪異。
故意摸了摸右手的戒指,有意無意地將無名指抬起。
「嘶,手指怎麼抽筋了。」
「……」
「咳,戒指挺漂亮。」
蔣肖睿當然知道我這是什麼意思。
「你啥時候結婚的?沒聽你提起。」
「有一兩個月了,比較低調。」
我衝他笑笑:「不過以後補上婚禮,肯定給你發請帖。」
男人臉色暗了下來,渾然不是剛才那副玩笑模樣:「我真沒機會了嗎?」
「難道一個人能領兩個結婚證?如果可以,倒是能考慮一下。」
我打趣了一句,男人別過臉,有些尷尬。
他和我是同行,婚姻法能不清楚嘛!
走進地鐵站後,我這才明白過來之前那些匿名送來的玫瑰原來出自他手。
腦殘同事暗戀我這種劇本也能真實存在?
我扯著嘴角,覺得離譜。
8
回家後,客廳昏暗無光。
門口地毯上有一圈水漬。
陳闫澈出去過了?
「啪——」
我打開燈,看見了睡在沙發上的丈夫。
「陳闫澈?怎麼現在就睡了。」
我晃了晃他的胳膊。
男人睜開惺忪的雙眸,湿潤的睫毛跟著顫了顫。
他嗓音沙啞,發出了一聲嗚咽,聽起來有些痛苦。
我摸上他滾燙的額頭,嚇了一跳。
「走,去醫院。」
男人搖頭,拿起旁邊的手機。
【我剛喝了藥,好多了。】
怎麼突然就發燒感冒了呢?
【茉茉,我今天出門買藥遇見李向陽了。他看ṱũ̂ₕ不懂我的手語,我就打字告訴他,你現在的丈夫是我。】
我的手頓在半空。
陳闫澈勾住我戴上戒指的指尖,熾熱的氣息撒下,他在骨節處留下了一個吻。
上次和母親打視頻,我提到了李向陽,我說陳闫澈就是我原來的那個男朋友,我隻是怕媽媽擔心,那時候她才剛回老家靜養。
「我會和媽媽講清楚,等今年春節,我就帶你回家,我媽媽也會手語,你們交流起來也沒問題。」
我媽媽也是聾啞人,先天性的。
所以當初得知陳闫澈不會說話時,我是有幾分憐惜的。
也正是這幾分憐惜,讓我又同意和他見第二面。
我在生活裡有了一個通病。
看見戴著助聽器的人,總會下意識地想起我媽媽那副佝偻的背影。
之前帶教師傅說過我,你得改改,感性的人是當不好律師的。
至少當不了一個賺錢的律師。
我無力地笑了笑,隻是沉默。
9
陳闫澈睡了一覺後,燒退了。
我看著他戴著婚戒的左手,靠近在他耳邊呢喃:
「過段時間,我們補辦一場婚禮吧。我覺得我們挺合適的。」
男人愣愣地看著我,隨後摟住我,又是一滴眼淚落在脖頸處,涼涼的。
已經是第二次哭了。
不過沒關系,在愛人面前,可以隨意落淚。
「好了,再喝點熱水,最近換季就是容易感冒。」
10
陳闫澈病好後變得更黏人了。
開始固執地堅持送我上下班,幾乎每次都提前停在了律所樓下。
想起上次偶然翻到了他的自媒體賬號,點進主頁置頂的視頻裡,是我們牽手的照片,劃到後一張,是婚戒的設計稿。
他連當初我讓他臨時買的婚戒都是很久之前已經設計好的。
陳闫澈其實一直都很向往一場完美的婚禮。
可就當我有意留心哪家婚慶公司業務能力不錯時,蔣肖睿再次找到了我。
這回更是莫名其妙,左擋右防地鑽進了我的辦公室。
「周茉,我尋思上次你說開了後,我也沒再騷擾你了啊!」
已經過去的一周,他確實沒再找各種機緣巧合「碰瓷」過。
「所以現在有什麼事嗎?」我著急下班,這人堵在門口。
「那你拉黑我還找人罵我是怎麼回事?」
蔣肖睿將手機橫在我面前,氣得不輕:
「好,我承認我這人就是有點舔狗,但你,你好歹同事一場,你至於嘛你。」
我一頭霧水:「我啥時候拉黑還找人罵你了?」
這件事,我沒跟任何人說過。
他自己在外面又欠了誰的情債,找錯人了吧?
我瞪了他一眼,低頭點開自己的手機一看,奇怪,我怎麼真把他拉黑了。
同一個律所上班,有時前臺登記案子我還得發給他,我根本沒必要拉黑他啊!
誰碰我手機了。
「怎麼罵你的?我看看。」
點開聊天框後,這個帶著磁性和感冒後的低沉男音開頭問候了他全家,最後再三叮囑蔣肖睿,讓他離我遠點兒。
六十秒的語音,聽得我全程皺眉。
蔣肖睿問對面是誰。
那人沒回答他,隻是又發來了一條警告。
【要是再讓我發現你去招惹她,我會讓你知道我是誰。】
好典型的街溜子混混語氣。
我的第一反應是,蔣肖睿惹上精神小伙了。
可對方明確提到了我的名字。
不對啊,我又不認識什麼社會人士。
就算是以往打交道的當事人也沒這樣的。
我丈夫?那更不可能,他都不會說話。
想到這裡,心裡忽然咯噔了一下。
「抱歉,可能是我弟幹的,最近短視頻刷多了,學壞了,我回去查查,要真是,我一定饒不了他。」
11
我哪來的弟弟,無非是搪塞蔣肖睿的說辭。
那個賬號我記下了。
朋友圈僅三天可見,什麼也沒有。
但是個性籤名那挺有意思。
一串數字,剛好我的生日。
我瞬間想起之前那個電子郵箱發來的照片。
到底誰會一直這麼關注我的生活。
丈夫還在樓下等我。
我提前十分鍾走了,順便買了兩份奶茶,示意車裡的男人按下車窗,將其中一份遞給他。
「你先回家,我這會兒有點事。工作上的。」
陳闫澈沒接,用漆黑的瞳孔愣愣地看著我。
【要很久?我能和你一起嗎?在旁邊不會打擾你。】他用手語央求。
我微微一笑:「不行。」
他總會一貫的委屈。
我以前還沒發現這個男人其實不光是在撒嬌,有時,還頗有心機。
「真的不行,我去送材料還得和那個男經理聊聊案情進展,指不定聊多晚呢!你又進不去,何必等我這麼久呢?」
他終於接過奶茶,轉了方向盤。
確實臨時有事,要不是蔣肖睿打岔,我也不會編個什麼男經理去試探陳闫澈。
去找沈嬌的路上。
我點開了郵箱,意外發覺那張照片非常高清。
隨後,我又點開了陳闫澈的賬號。
裡面的作品的清晰度也很高。
不像是手機拍攝,應該是專門用相機錄制的。
裡面幾百個作品,我拉到了最底下的幾個。
那已經是五六年前發布的了。
評論區裡有張粉絲截屏的他以前承諾下期畫什麼的留言。
我看著截圖上他的頭像,依舊是那朵白色的茉莉花。
原來這個茉莉花頭像很多年前就用過。
上次提起時,他說因為我叫周茉,茉莉花的茉才換的這個頭像。
他撒謊了。
但這絕對不會是最後一個謊言。
關掉屏幕,撲面而來的疲憊感幾乎要把我吞噬,我揉著眉心,對自己的丈夫失望透頂。
12
穿過馬路對面後,我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去了沈嬌所住的小區。
她今天發來了一筆律師費。
有零有整的八千九百五十六塊一毛。
我感覺不對勁。
她的電話也打不通,一開始接通了一秒就立刻掛斷了,之後再打就是關機狀態。
「沈嬌……沈嬌,你在家嗎?」
大概敲了快五分鍾的門,吵到對面鄰居推出個縫隙嚷嚷:
「奇怪,也沒見她今天出來買菜啊,不過昨晚又聽見她老公罵罵咧咧的,估計又怄氣了吧。」
在家還沒人應,我一聽,立刻報了警。
消防趕來撬開門鎖後,果然看見了昏倒在沙發上的女人。
茶幾上,還有一瓶打開的安眠藥。
「沈嬌!」
13
幸虧送醫院及時,沈嬌洗了胃,轉危為安,現在躺在病床上還沒醒。
我坐在旁邊,盯著地板發呆,手還有些顫抖。
陳闫澈發來微信問我幾點回家。
我不耐煩地回了一句:【不回。】
天天在我面前演戲的男人,我回什麼家。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後,沈嬌睜開了眼。
她的唇色慘白,微微蠕動著,扭頭看見我後,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要不要給你的家人打個電話?」我彎腰,打著手語問她。
女人搖頭,眼淚止不住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