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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皇上貼身佩戴的香囊聽說是貴妃娘娘所制,皇上常說這香囊香氣安神,讓人通體舒泰,貴妃娘娘可否為我縫制一枚?」
我看著她眼中精光,已經明了她此舉何意。
我隻是不屑去與她鬥,又不是傻。
若她拿了香囊說其中有毒,我渾身是嘴都說不清。
這種給對手遞刀子的事,我可不幹。
我冷淡拒絕:「你要香囊,便去找宮裡的繡娘。」
柳玉黎立刻跪下,抽抽噎噎:「貴妃娘娘懷著龍胎身子金貴,是臣女僭越了。」
李瑾年皺了皺眉,忙將柳玉黎扶起來:「你要香囊,我給你便是。」
說著就要將自己腰間的香囊解ŧûₗ開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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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攔住:「皇上真要給她?」
李瑾年臉色越發難看,對我說:「這不過是個舊香囊罷了,我早已戴厭了。她都不嫌棄手工拙劣,貴妃何苦斤斤計較。」
他忘了。
這個香囊是當初他重傷初愈,我耗盡心血熬制了安神療愈的珍稀藥膏,又戳得手指全是針眼才做成的。
他那時捧著我滿是傷痕的指頭,說他到S都會戴著這個香囊。
他全部都忘了。
柳玉黎裝出一副驚恐萬分的表情,連連推辭:「皇上使不得,這可是貴妃娘娘對您的一番情意。」
我一把奪過香囊,扔進湖裡。
「我親手做的,我親手處置,不用別人拉拉扯扯。」
李瑾年顯然沒想到我有此舉,目光隨著香囊一起落入湖心。
柳玉黎趁著李瑾年分神之際,突然大喊一聲「娘娘,不要推我!」便自己摔入湖中。
落水之際,還拉著我的裙裾,把我也一並拖落下水。
我的心猛地揪緊,冰涼刺骨的湖水伴著恐懼瞬間將我淹沒。
是了,柳玉黎出生於江南水鄉,水性極好,所以才敢如此陷害我。
而我從小在山裡長大,完全是隻旱鴨子。
我拼命在水面撲打,想呼喊李瑾年,可聲音剛出口就被湖水無情吞噬。
水裡不遠處,是同樣在掙扎的柳玉黎。
我模糊中看到李瑾年奮力遊向她。
太監宮女們在岸上驚恐大叫,侍衛們緊接著跳入水中都向李瑾年和柳玉黎的方向遊去。
我的身體逐漸下沉,力氣一點點被抽離,心裡也有一些東西被抽離了······
7
醒來時,我已躺在寢宮。
宮女說我高燒三日。
恍惚之間,我連忙撫住肚子,卻發現小腹平坦。
我的孩子,我感受不到它了。
身體空蕩蕩的,它就像從沒來過一般。
一切都像一場夢境。
我的淚湧出來,我多希望這真的是一場夢。
隻有僵硬的身體和心底撕裂的痛提醒我,我的孩子沒有了……
李瑾年沒來看過我。
卻不忘下旨落定我謀害柳玉黎的罪名。
按例本該打入冷宮,但柳玉黎「仁厚」,念我痛失龍胎,罰我禁足。
宮女說李瑾年好幾天沒有上朝。
是因為救柳玉黎染了很重的風寒。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躺在榻上閉目養神。
榻邊窩成一個灰色毛絨團子的,是我剛喚來的小狼崽子。
我伸手摸摸小灰嘴中剛冒頭的小狼牙,輕笑一聲,「這就病了?」
「這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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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在山中沒遇到李瑾年之時,我每日等著狼崽們將獵到的野兔野鹿之類送上門。
日子逍遙得很。
後來救下李瑾年,他似乎很怕狼,我便不再讓狼群靠近。
我坐享其成的日子就這麼結束了。
為了一個男人,開始洗手做羹湯,漸漸失去了自我。
我有些想念我的深山,我的狼群。
我錯了。
可是聖人說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聖人,我在改了。
9
天氣越來越冷,小灰長得很快,站起來已經半人多高了,滿口森森的狼牙也已長齊。
今年夏季大旱,秋收收成很差,百姓冬日沒有存糧,鬧起飢Ťū́ₘ荒。
李瑾年本就是個沒野心的,一時運濟成了皇帝。
可他根本不會治國。
以前他常會送我很多貴重的禮物,我不稀罕那些,但我見過知道一根金釵就能夠一家人三年生活。
我總把這些珠寶釵環金銀布帛讓人換成小米高粱,在各地打著李瑾年的旗號設了不少粥鋪布施。
後來我受了冷落,漸漸也供不起那些粥鋪,布施也就斷了。
柳玉黎從小養尊處優,哪裡見過民間疾苦。
宮裡奇珍異寶珍馐佳餚的全供了她,哪怕是天上的月亮,李瑾年會摘給她。
民間慢慢傳出了後宮裡有個吃魚隻吃魚眼睛的寵姬,驕奢跋扈,不是皇後勝似皇後。
不用謝,好名聲是我幫她傳出去的。
各地民怨激憤,流民越來越多,呈上來的奏折也多有彈劾。
李瑾年自然是不去理會的。
沒這點挫折,哪能體現他矢志不渝的愛情。
很多朝臣提及我當年布施善行,李瑾年便讓柳玉黎有樣學樣,也在京城設了布粥的鋪位。
但沒幾天,粥鋪被流民砸了。
柳玉黎氣不過,跑來我寢宮蹦跶:「憑什麼你設粥鋪布施,人人稱道,而我卻被人罵!」
我淡淡回她:「就憑你壓根不知道粟米幾錢一石。」
她在京郊設粥鋪,卻隻出了銀子,其餘什麼都不管。
經手的小吏欺她無知,中飽私囊,以次充好,用的全是發霉生蟲的糧食。
能不被人罵,被人砸嗎?
被我點破,她卻絲毫不反思,不屑地揚著嬌俏的小臉:「我是堂堂未來皇後,才不用管那些破粟米多少銀兩!」
「就是那些刁民,不思感恩,都是些養不熟的白眼狼!」
我聽著這些「何不食肉糜」的狗屁話,不願與她再爭論。
這時門口閃過人影。
是李瑾年來了。
他久未出現,柳玉黎一來我的寢宮,他便立刻趕來,好像生怕我欺負他的心尖之人。
柳玉黎眼神一瞟,忽然提高聲音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想必你也和那些人一樣,心機深重。」
「當年皇上不慎落崖,雖然一時失憶,但你見他衣衫華貴,定然料到他身分高貴,所以才處心積慮接近他、魅惑他!」
我還沒說話,李瑾年臉色鐵青走近。
他低低的聲音有些顫抖:「貴妃,當年的事······真如阿黎所說?」
他的眼神晦暗不明,看向我的時候居然有一絲受傷。
柳玉黎一句話就能讓他入了局,讓他對山中那段最純淨最美好的時光產生質疑。
即便我再怎麼辯解,這顆懷疑的種子也會在心的裂縫處生根發芽,悄然生長。
罷了,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我心裡嘆息,就當我一片真心喂了狗。
我冷笑:「柳姑娘果然聰慧過人,我這點小心思半點瞞不得。」
「隻是······」我轉向李瑾年,「皇上與柳姑娘伉儷情深,還會在乎當年那點事是真是假?」
聽說李瑾年回勤政殿後大發脾氣,砸得滿地破碎琉璃瓶盞。
連柳玉黎也不見。
我冷笑。
怎麼,他會在乎我對他是假意還是真心?
還是說,男人都是這樣,但凡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
不管他在不在乎,我已不在乎了。
柳玉黎卻因頭回吃了閉門羹,怒氣衝天罰了一眾太監宮女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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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外頭百姓如何流離失所,餓殍遍野,柳玉黎的封後大典還是如期舉行。
宮裡張燈結彩,極盡奢華。
禮樂鑼鼓喧天,響徹雲霄。
我靜靜坐在寢宮,聽著噼裡啪啦的鞭炮聲愣了神。
小灰忽地探出腦袋,舔了舔我的臉。
我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臉上掛了兩行淚水。
小灰用一身毛茸茸暖著我一點點冷掉的心。
我自嘲笑著擦掉眼淚,摸了摸小灰的頭。
我對它說:「我以為都想開了,不知為何,心裡還是疼的。」
畢竟,那個在月下對我笑臉晏晏說要護我一生一世的人,我是真心愛過。
但一切都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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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已成了皇後的柳玉黎在鳳儀宮端坐,差貼身婢女來通傳,讓我去給她請安行禮。
我關著門,懶得搭理。
婢女狗仗人勢,居然闖進來拽著我,要強拉我去。
小灰跳過來,衝著她的手臂就是一口,咬得鮮血淋漓。
婢女當場暈了過去。
柳玉黎氣炸了,帶著一眾侍衛來興師問罪。
李瑾年來的時候,局面已是一片狼藉。
小灰咬傷了七八個侍衛。
它的眼睛已被戳傷,身上也滿布刀傷,但仍SS護在我面前。
柳玉黎怒不可遏痛訴我的「罪行」,還口口聲聲要打S我的「狗」。
我汪著淚眼,楚楚可憐地跪下:「我本就禁足,又染了風寒,才沒能去向皇後娘娘請安。」
「這隻狼狗是我託人從靈山帶來的,看到它,我好像一下就回到了那時的日子。現在隻有這隻狗陪著我了······」
看吧,隻要心中沒了牽絆,不再患得患失,演出戲又有何難?
靈山就是當年他墜崖和我相遇的地方。
見我提起靈山,李瑾年似乎也記起了從前,面色緩和下來。
他看看我淚眼婆娑,猶豫片刻,方說:「貴妃罰俸半年,禁足延長三月。」
柳玉黎一臉不可置信,正要發作,李瑾年按住她,厲聲道:「不過是個婢女受傷,弄出這麼大陣仗,貴妃也被責罰了,夠了。」
「貴妃看好這個畜生,再有下次,絕不輕饒!」
李瑾年便拉著柳玉黎走了。
臨走之前,柳玉黎轉頭看我的眼中有赤裸裸的恨意,要把我S了一般。
她似乎發現在李瑾年心裡,我並非如她所想的那樣毫無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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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宮裡就傳出喜訊,皇後娘娘有喜了。
李瑾年聽到太醫稟報的消息大喜過望,退了早朝匆忙趕去探視皇後。
聽說因為太過心急,皇上腳步虛浮還摔了一跤。
我笑了。
這哪是因為心急,不過是因為斷了藥體虛不支才摔了。
李瑾年當年墜崖時,本是命懸一線,被我舍命救下。
但而後他也需一直用藥,才能勉強維持。
這麼多年我貼身照料,三不五時就熬了藥給他。
我從未向他邀功,他隻當我送的湯藥是進補,卻不知實則是為了續命。
況且,那個有奇效的香囊也被他舍棄。
我落水沒了身孕後,再也不給李瑾年熬藥。
他的身子每況愈下,太醫也診斷不出病因,隻得推說是公事太過操勞所致。
而且,太醫還有一事也診斷不出。
李瑾年現在的身子根本無法讓柳玉黎懷孕。
快了,我就快要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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