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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點小說

第2章

16

我和雲澤在打鬥中分散,眼見他被逼到崖邊。


「住手!留他一命,我跟你們回去!」


 


我連忙喝住,但離弦之箭已發,雲澤扭身一避,消失在懸崖邊。


 


「混賬!混賬!」我大罵一聲,「你們不顧往日相識的情分,也別怪我!」


 


我飛出數刀,揮鞭嚇退眾人,趁機往山下跑去。


 


山間地形復雜,草木繁茂,又要時時觀察身後的人,我跑得不快。


 


耳邊哗哗的水聲傳來,一腳踏空,整個人墜進冰冷山間的湍流中,轉眼就昏了。


 


再醒時,我正躺在一片淺淺清溪的石灘上,渾身寒戰,手腳刺痛。


 


「是小李丫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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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昏沉沉地回頭看去,眼前站著一位白發老者,衣裝樸素,精神矍鑠。


 


「別怕,我是雲澤的師父。」


 


我一怔,想起雲澤已墜崖的事,心口一陣抽痛,號啕大哭。


 


雲澤S了。


 


若不是我把他扯進我與太子的事,他本不必遭此橫禍。


 


雲師父將我帶回住處,簡單處理傷口後發現了我的寒毒。


 


他將自己收藏的古籍翻遍,也隻能搖搖頭,捋著胡子嘆氣。


 


「根治是不能了,但我有法子可替你緩解發作時的痛苦。」


 


我收下藥方,悄悄去雲澤墜崖的谷底找他,卻了無蹤跡。


 


山澗萬物生機勃勃,清風徐徐,卻找不到雲澤的一點痕跡。


 


「都是我的錯,雲澤。」我撇撇嘴擦掉眼淚。


 


「在這裡給你立一個衣冠冢吧。」


 


我用小刀斬了樹枝,略修了修,找個陰涼的地方插上,俯身一拜。


 


往事歷歷在目,其實雲澤也沒有那麼討厭。


 


他長得好看,武藝高強,尊老愛幼,隻是被我害S了……


 


「等我離開這裡存一些錢,佔山為王,我再給你立個漂亮的金碑。」


 


「拜誰呢?師父他老人家還在啊。」


 


我驚愕地回身,雲澤好好地站在眼前,笑得光風霽月。


 


8


 


原來雲澤沒有墜崖,他借樹藤在懸崖下藏身數日,之後才找機會找到雲師父,知道我已離開了。


 


我松了一大口氣。


 


雲澤問我怎麼不拜師。


 


「現在被太子追S,恐怕隻有精進武藝才能自保了,先活著罷。」


 


他隻笑不語,我看得臉熱,忙移開眼睛,告別之後便自己原路返回。


 


本想問問黑店店家關於寒毒的事,不想我到黑店門外時,整棟樓已變成一堆烏黑的焦木。


 


好心的路人見我滿臉驚訝,解釋道:「前不久店家惹惱了入住的官家人,夜裡被放了一把火,一家五口人被燒S四個。」


 


一股熱血直往腦門上湧。


 


我回憶起從前太子在我身邊說什麼為百姓開太平的漂亮話,現在想來隻覺都是在放屁。


 


太子啊太子!


 


問明他們一家葬在何處,我正想去上一炷香告慰亡魂。


 


突然身後誰人站住:「阿姒。」


 


我被太子帶人圍了,寡不敵眾,被捆回了京城。


 


相比上次,是更深的院落,更多的守衛。


 


他熱衷於給我換上厚重精致的衣裙,長發上插滿各種寶石。


 


我不想見他。


 


一連吃了數天的閉門羹,太子隔著門黯然道:


 


「阿姒,隻要不走,做什麼我都答應你,好嗎?」


 


「為什麼非得是我?」


 


太子沉默半晌:「你是我眼中最特別的女……」


 


「停停停。」我不耐地打斷。


 


是啊,他打小認識的都是京城貴女,難得見個無父無母的野蠻人,當然覺得新奇。


 


我嘆一口氣:「行,我不走。」


 


傻瓜才不跑。


 


遇見太子前我就和其他同行約好,超過三日沒收到我的飛鴿傳書,就可以來京城尋我。


 


入夜,我勉強梳妝敷衍,太子高興得不得了,當即給了好多金元寶。


 


但美人計使到一半,太子卻按住我的嘴唇,輕輕擦拭上面的口脂。


 


「這裡面,混了迷藥,對不對?」他溫柔地笑問。


 


我也笑了笑,託住他後頸的手無聲地滑出一根細長的銀針。


 


「是啊,好聰明呢太子,這都被你發現了。」


 


9


 


太子被我封住穴位,頓時僵在原地。


 


我用袖子一把擦掉殷紅的口脂,挽起長發。


 


「我不S你,隻是不希望天下再生奪嫡之亂。


 


「你是太子,而我在杏花村認識的小啞巴失蹤後再也沒有回來過。」


 


太子的臉色慘白,仍不甘心道:「你走不出去的,阿姒。」


 


「從沒有牆能困住我。」


 


我處置了內院的侍衛,在牆頭跟雲澤和幾個嬉皮笑臉的同行接頭。


 


「走吧。」我笑眯眯地伸出手去,雲澤卻不急。


 


他一收扇子,其餘幾人翻下牆來,直衝太子在的廂房而去。


 


他們要S太子。


 


我呼吸一滯,打算先走一步,卻見庭院外遠遠有大片火光往此處蔓延。


 


「快走,來人了!」我輕呵出聲,幾人對視一眼,不情不願地退到我身邊。


 


雲澤仍是不悅,甩出數枚銀針,卻都被空中飛來的一把長槍揮下。


 


來人怒目而視:「捉拿賊人!」


 


一行人腳不沾地地逃到城外,後腳城門便緩緩關上。


 


我感激地拍了拍幾位同行的肩膀,大家的業務能力真是太強啦。


 


「說好的千金呢,幾時付賬啊?」


 


一人先發問了,剩下的人也紛紛叉腰問我,隻有雲澤雲淡風輕地晃著扇子看熱鬧。


 


我這些年攢的錢早散盡了,兜比臉幹淨。


 


雲澤將扇一收,似是正要說些什麼,忽然誰扯了扯我的衣袖。


 


杏花村的小鳶兒。


 


她的圓眼睛裡笑意盈盈:


 


「阿姒姐姐,鄉親們聽說你遇了難,把攢的金銀都拿來幫你付賬了。」


 


10


 


同行們面露訝異,好笑道:


 


「哎,不是你們倆定的道上規矩嗎?不收老弱婦孺的銀錢,那三瓜倆棗我們要了有什麼……」


 


夜色中,杏花村的村民們駕著幾輛滿載的牛車趕來,箱子一打開,金光燦燦。


 


雲澤湊在一邊嘖嘖感嘆:「怪不得你打這麼些年工一點錢沒剩呢。」


 


我嘁了一聲,不以為意,胸腔忽而湧起一股熱流,吐出幾口膽汁,頓時全身冷到發痛,天旋地轉。


 


前所未有的難受。


 


該不會是要S了吧。


 


我一把扯住雲澤的胳膊,崩潰道:


 


「完了,全完了……我隻怕命不久矣——雲澤,最可惜的就是你……」


 


話未說完,我白眼一翻,暈S過去。


 


逃過了追S,避開了迷藥,不想暈在了寒毒這一關。


 


這次的症狀比從前每一次都重。


 


要完了。


 


我佔山為王的願望還沒實現呢。


 


耳邊響起一個聲音:「S也得給我先把話說清楚!」


 


我指尖劇痛無比,瞬間清醒過來。


 


是雲澤在給我施針。


 


他板著臉給我把脈,片刻後道:「好了,沒什麼大礙了。」


 


他像是想走,定了定又回頭:「你……昏迷之前說,最可惜的是我是什麼意思?」


 


我……我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


 


總不能說自己心思不純吧。


 


我扭開頭,避免對視,雲澤卻逼近了又問一遍:「是什麼意思?」


 


我視S如歸,抬頭吻上去,捧著他的臉接連啄吻幾下。


 


他嚇呆了。


 


「雲兄貌若潘安,那不過是好色之徒的臨終遺言罷了。」


 


雲澤手背貼住唇,面色緋紅,連連後退幾步,逃出房間。


 


看來他平時那麼風流都是裝的嘛,親個嘴還像黃花大閨女似的。


 


我摸摸嘴唇,回味起來。


 


就算一會兒雲澤拿刀進來,我也算S得其所了。


 


惡心到他,又爽到了自己。


 


我頓覺神清氣爽,悠然地哼起小曲兒。


 


但他再端回來的,居然是補藥。


 


「你先養好身體。」


 


他放下藥走了。


 


啊?


 


該不會想下毒?


 


罷了,就是毒藥我也心甘情願了。


 


11


 


我休養了幾日,每天看雲澤忙前忙後地曬藥、煎藥、翻藥方。


 


「剛回醫館就這麼忙嗎?」我坐在回廊上問。


 


雲澤一怔,將書攤開給我看。


 


是寒毒。


 


他抿唇一笑,俊秀極了,又去鑽研了。


 


我驚覺自己好像招惹了什麼不該招惹的,卻不像從前覺得麻煩。


 


心下正盤算著如何解釋那個吻時,小鳶兒又來了。


 


隻不過這次她的笑十分勉強。


 


「阿姒姐姐,太子殿下說,他在太醫署有解寒毒的法子,請姐姐和雲大哥今晚回杏花村一趟。」


 


笑意凝固在嘴角,我捏了捏小鳶兒的肩,強笑道:「好,我知道了。」


 


狗皮膏藥。


 


雲澤思索後接連笑了幾聲,十分玩味。


 


當初找雲澤刺S太子的人,是太子的親哥哥,當朝三王。


 


太子出身中宮,但先皇後早逝,他並不受皇帝喜愛,現下這個太子之位實則也是岌岌可危。


 


他不用心想想如何穩定君心,卻整天想著如何帶我回去,實是讓人想不通。


 


倘若他真挾持了一村的人隻為要我出現,這落在三王手中就是個極大的把柄了。


 


恐怕明天一早,參他的折子就會雪片一樣飛到皇帝案上。


 


可我覺得他不該這麼蠢。


 


「我會去的,」我莞爾一笑,「雲兄要與我同去嗎?」


 


「這是自然。」


 


我與雲澤正商量如何拉攏三王時,隔壁大娘拖著個乞丐到了門外。


 


大娘不忍道:「我在河邊洗衣裳的時候撿的,身上被燒得沒一塊兒好肉啊,看著怪可憐的,雲大夫,你給看看,他的藥錢我出。」


 


伸手撥開這人的亂發,我與雲澤頓時愣住。


 


是黑店店家。


 


12


 


我與雲澤離開黑店不久,就有一群衣著華貴的人到了。


 


他們先問店家是否見過我與雲澤,店家用「見過」二字換到十金。


 


再要多的便沒有了。


 


他們雖當時不惱,入夜離開時卻放了一把大火。


 


都沒了。


 


母親、姐妹。


 


一個也沒了,隻有她苟活逃到這裡。


 


「我一定會報仇的。」店家咧著燒傷大半的臉直笑,「這是京城嗎?」


 


「清水鎮,離京城幾十裡路。」雲澤默默替她上藥。


 


店家當即掙扎著要起身,我忙按住她道:「不急,不止你一個人想要他的命。」


 


隻有店家一人去找三王隻怕危險,我讓雲澤陪同前去。


 


他們比我略早些出發,我則等到天黑才出發去杏花村。


 


若說前幾次我還顧念一點舊情,太子三番五次逮著我薅,可真是讓人有點煩惱了。


 


我到時杏花村一切如常,好像小鳶兒來找我完全是我的錯覺。


 


當初被我燒掉的茅屋,現在隻剩一堆灰燼。


 


太子就在其中站著,低頭不知在想什麼。


 


「太醫呢?」


 


太子聞聲回頭,看見我一掃臉上烏雲,笑道:「太醫,自然是在太醫署了。」


 


「那你要我來這裡是什麼意思?」


 


「那人呢?」他的笑意漸漸淡去,一提雲澤便目露冰冷。


 


「你怕我S了他,舍不得他來?」


 


舊地再見舊人,難免想起些往事。


 


想起他還是小啞巴,每天笨笨地砍柴挑水,燒火做飯的時候。


 


那時我帶隻兔子回來,他都高興得不得了,天天眼珠子似的照看著。


 


後來他轉頭離開,兔子我送人紅燒了。


 


臉還是一樣的臉,衣裝不同,仿佛裡面裝的心也不同了。


 


我搖頭冷笑:「我為什麼要怕?你是我什麼人?你為什麼要S他?」


 


太子的眼眶漸漸紅了,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捧住我的臉。


 


「來我身邊好嗎?阿姒,我獨自在東宮,真的很孤單。隻有你會愛我,隻有你真的愛我。」


 


孤單?我可聽說東宮都有美人已經懷孕了。


 


我撥開他的手:「若我不去呢?」


 


他的目光向我身後一掃,各家各戶的門都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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