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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點小說

第1章

16

裴行之恨了我一輩子。


 


他曾當眾拒婚:「本王寧可出家為僧,也絕不娶沈家女。」


 


可我生來執拗,便日日等在寺門口,要堵他的路。


 


他進退兩難,隻能又氣又惱地罵我:「姑娘家家,也不知羞。」


 


後來,沈家落魄,他終得解脫,如願娶了他的意中人。


 


我為求活路,在街邊賣身換糧之時,他正身穿大紅喜袍、騎著高頭大馬路過。


 


又看也未看地在我腳邊扔了五兩銀子。


 


他不知,這一隨手之舉,又將我送進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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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再次見到裴行之,又是一年冬了。


 


他與他一心要娶的「窈娘」一同坐在正堂上,言笑晏晏。


 


而我與府上那些新進侍女們跪在院中,寒風刺骨。


 


我低垂著眼眉,不禁打了個哆嗦時,裴行之驟然開了口。


 


「窈兒,可有瞧著順眼的?」


 


林窈抱著暖爐,指尖遠遠地點著我們轉了一圈。


 


她目光觸及我時,眉心不自覺發燙。


 


微頓後,她訝異了一聲:「怎麼瞧著這婢女眼熟?」


 


我慌忙朝前一叩首,有意不讓她看清我的臉龐。


 


從前,她隻是四品文官家的庶女,而我是將門之後。


 


我瞧不慣她將家中那套酸腐氣學了個透,她則明裡暗裡諷我胸無點墨、粗鄙不堪。


 


我們為著裴行之明裡暗裡地算計了對方許多次,不肯相讓。


 


可如今,我卻畢恭畢敬地跪在她的腳下。


 


她捏著我的下巴,端詳了一番,不可置信道:「沈......昭?」


 


世道摧殘,其實我生出了好些變化。


 


不過是數月時間,便看著憔悴不堪、形容消瘦。


 


若是隔得遠了、又不仔細瞧的話,大概難以辨認出,我曾是馬會上那個一舉奪魁的明媚少女。


 


我自知被認出,索性對上她灼灼的目光。


 


「王妃認錯了,奴不叫沈昭。」


 


話音剛落,她將我重重地推倒在一旁的雪水中,卻並未戳穿。


 


冰冷的雪水浸透了我的衣衫,深入骨髓。


 


我用半湿的衣袖抹了抹臉上的水珠,又故作恭順地跪在她腳下,狼狽至極。


 


林窈見此,臉上笑意更盛。


 


「剛好,本王妃房中還缺一個丫鬟。」


 


「就你吧。」 


 


可我剛要應下,卻看見隔得不遠處,裴行之的臉色漸冷。


 


2


 


我入王府這件事,其實並非意外。


 


臘月初八,臨安王裴行之娶親那日,紅妝十裡。


 


他恨透了我,卻在最風光的那日,又被我算計了一回。


 


父親被安上「通敵」之罪後,我與胞妹在街頭乞食。


 


彼時,我隻穿著一件破了洞的秋衣,跪在人群中。


 


有人唏噓道:「沈家女痴纏了臨安王這麼多年,卻還是沒能如願。」


 


我不禁把頭低了又低,盯著那雙生滿凍瘡的手,唯恐被認出。


 


身旁年不足八歲的胞妹幾乎餓昏在我懷裡,卻還是小心翼翼地問我:「阿姐,我們可要換個地方?」


 


我搖了搖頭,將她緊緊攬在懷中。


 


「方才聽人說,臨安王如願娶了意中人,很是大方呢。」


 


「說不定,他會賞我們些銀子。」


 


「到時,阿姐給你買肉包子吃。」


 


天子腳下,賣身換糧。


 


裴行之不會見S不救。


 


除了我,他對誰都很大方。


 


3


 


迎親的儀仗路過主街時,他正鮮衣怒馬而來。


 


從前,他嫌我穿紅衣俗氣。


 


可如今那抹紅,卻無比張揚地鋪滿了北晟的每一條長街。


 


原來,他娶了旁人,也不過是這樣一種感覺。


 


我故意摔倒在裴行之的馬前。


 


不留神摔得狠了,胸口處發悶。


 


裴行之見此,及時勒住了韁繩。


 


我故意裝作畏畏縮縮的樣子,全然不似從前那般張揚。


 


裴行之不會認出我。


 


氣氛一時凝滯。


 


未多時,他在我頭頂輕笑了一聲。


 


「賣身換糧?」


 


「北晟皇都,天子腳下,竟有這樣的事。」


 


我沒有應聲。


 


良久,他終是沉沉嘆了口氣。


 


「罷了,給她五兩銀子。」


 


可裴行之不會想到,他的隨手施舍,又將我送進了王府。


 


4


 


愣神之際,一個瓷杯飛了過來。


 


不偏不倚地擦過我的臉頰,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不過是王府最下等的丫鬟,不配服侍王妃。」


 


裴行之的聲音含著薄怒。


 


他顯然已認出是我,卻不屑看我一眼。


 


畢竟,他曾持劍割破我的十指,當眾拒婚。


 


「本王寧可出家為僧,也絕不娶沈家女。」


 


「尤其是你,沈昭。」


 


血珠順了臉頰滾落下來時,我連眉頭也未皺一下。


 


隻因喜歡他這件事,如今已不那麼重要了。


 


我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開口道:「奴家中還有一胞妹,求王爺與王妃......賞一口飽飯吃。」


 


一口飽飯,便足矣。


 


這句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我用五兩銀子,將胞妹託付給了包子鋪的嬸娘時,又頭也不回地丟下了她。


 


胞妹拉著我的手不肯放,眼下掛了兩行淚。


 


我沒有拭去她的淚痕,反而松開了她的手。


 


「我們沈家的女兒,從不懦弱。」


 


我父出徵蜀地生S不知,卻被人構陷為投效敵軍。


 


而我喜歡了十餘年的人,又在此時罔顧婚約,順勢娶了他的意中人。


 


這世上,豈能有這樣的好事?


 


我該去向裴行之討要一個說法了。


 


5


 


順理成章地,我被趕到後院做了粗使。


 


浣衣時,一陣笑聲傳來。


 


「曾經高高在上的沈家女,竟也會淪落到浣洗我的衣裳。」


 


「如今怎不嫌我了?」


 


我並未吭聲。


 


然而,林窈身旁的侍女卻十分識趣地將這盆衣物踢翻到池中。


 


「王妃嫌髒,不如叫她再洗一次?」


 


我強壓著心中的那股腌臜氣,欲伸手將衣物撿回,卻撲了個空。


 


而後,又不慎將林窈一同撞翻在地。


 


她不禁尖叫一聲,驚起一樹寒鴉。


 


可正當我們要雙雙墜入池中之際,一個身影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腰肢。


 


裴行之依舊神色清冷,語氣不輕不重:「不過是個下人,何須與她置氣?」


 


朔風凜冽,我毫無防備地掉進了刺骨的水中,被枯枝纏了滿身。


 


見此,他眉頭微蹙。


 


與從前嫌我時一般無二。


 


那日,我在寺門口堵著他時,第一次從他的表情中瞧出了怨與怒。


 


我乃將門之後,做什麼事都要比旁人更張揚些,也更固執。


 


「臨安王爺,我沈昭既然看上了你,便不會輕易將你讓給其他女子。」


 


裴行之避不開又跑不遠,他隻是頓在了原地。


 


而後,又一甩袖,道:「姑娘家家,也不知羞。」


 


如今,他見我落水,應是十分解恨。


 


因為他隻撂下了一句:「甚是蠢笨。」


 


6


 


其實他說得不錯,我生來便蠢笨又執拗。


 


他抱著林窈離去後,我才堪堪從池中爬了上來。


 


臉上的那道傷痕沾了水,不好愈合。


 


我依照著池水中的倒影,正準備將罐中所剩不多的傷藥抹上頰側。


 


然而,剛撫上臉龐,手指便滯在了傷處。


 


沈家倒了後,這張臉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若是我有意將那傷口再劃得可怖些,或許裴行之會對我放下些許警惕。


 


他知我性情桀骜,若是毀了臉,我便更不會再纏著他了。


 


可我的那一點情意,其實早就S了。


 


我害他心上人數次,他厭極了我。


 


而毀掉御賜婚約的最好方式,便是扳倒沈家,使我成為罪臣之女。


 


這一切的一切,或許本就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圈套。


 


隻等我來鑽、我來跳。


 


我跳進的是他的柳眉杏眼,鑽不進的是他的「坐上琴心」。


 


如今,我隻想還父親一個清白。


 


這時,樹下的狸貓叫喚了一聲。


 


一陣風過,樹影零零落落地顫動著。


 


腳邊驟然滾過來一個青色瓷瓶。


 


打開瓶蓋時,一陣淡香傳來,樹後的黑色剪影隨之轉身離去。


 


「再不拘的姑娘家都愛惜臉龐。」


 


「別又犯傻。」


 


7


 


我凝視著那道背影,忽然覺得他很陌生。


 


從不正視我一眼的裴行之,偏又在我落魄時靠近。


 


林窈曾對我說過:「沈昭,若有一日你從雲端跌落,那模樣定是好看極了。」


 


她輕笑時,總是用帕子捂住嘴,好像早已預知了這一切似的。


 


她是真心實意在笑我。


 


裴行之,定然也是的。


 


他留我在府中,又看我狼狽,最後給予一點施舍,便是最狠的報復了。


 


我想也未想,就將那青色瓷瓶扔進了池裡。


 


除了一點漣漪,什麼也沒留下。


 


這是我喜歡他這麼些年來,對自己的所有交代了。


 


遠遠瞧著他遠去的方向,他應是去了林窈房中。


 


幸而,我從前招惹他時也進過許多次王府。


 


趁著夜色,我避開府中其餘下人,與他背向而行,徑直走向他的書房。


 


那出「賣身換糧」的戲碼,從來都隻是我的一個餌。


 


蜀地軍機,抑或對沈家有異心一事蓋棺定論的那封文書,或許就藏在王府。


 


8


 


我自小習武,又愛爬樹翻牆。


 


潛入裴行之書房一事竟出奇地順利,裡頭還生著暖爐,卻空無一人。


 


燭火微弱,可我一眼便認出了桌案上父親的手書。


 


一滴淚落到宣紙上,我懶怠去擦拭,隻由它掛在腮上。


 


可我將其藏在袖中,還未來得及細看時,門口便傳來一陣腳步聲。


 


「王爺,可是在裡頭?」


 


竟是林窈的聲音。


 


她的貼身女使握著一盞很亮堂的燈籠,立在門口。


 


門「吱呀」一聲。


 


隻一瞬,一件裹著白梅香的大氅把我攏到了懷中。


 


溫熱的氣息襲來,我被牢牢壓在牆角不得動彈,影子被他的身軀擋了個嚴實。


 


待反應過來時,我一抬頭,與他四目相對。


 


裴行之隻輕輕道了聲:「沈昭,你膽子愈發大了。」


 


我與他相持良久。


 


可意料之外地,林窈並未進到書房。


 


門口的小廝恭謹向她回話:「王妃娘娘,今日王爺需處理些要事,便宿在書房了。」


 


林窈顯然鬧了脾氣。


 


她把那盞燈籠摔在地上,滾落下一點火星。


 


它本欲燃起,可最終還是悄無聲息地滅了。


 


裴行之這才向後退去,刻意與我保持著身距。


 


他又恢復了昔日的那份疏離,冷哼一聲。


 


「我從前隻知你頑劣,卻不想,還有這般心計。」


 


9


 


我自知早已被識破,索性神色自若地回望向他。


 


「臨安王大概是想多了。」


 


「我乃將門之後,拿得起、放得下,並非你眼中那痴纏之人。」


 


裴行之的臉色倏然沉了下來,眉目間黑壓壓一片。


 


「沈昭,你莫要以為用這套說辭,我便會信。」


 


「信與不信,都隨王爺。」


 


這大概是裴行之與我說過最長的一段話了。


 


隻可惜,我已覺得沒意思透了。


 


然而,裴行之卻一步步地走向我,而我一步步地退。


 


直到退無可退,他驟然開口。


 


「那你進王府,是為了什麼?」


 


「為了一個肉包子。」


 


「就因為一個肉包子嗎?」


 


「就因為一個肉包子。」


 


聽罷,他的神色驟然黯淡。


 


我回答得幹脆利落,不讓自己有絲毫喘息的餘地。


 


十年的喜歡,在見到他時,還是掀起一點悸動。


 


他的掌心溫熱,指尖卻冰涼。


 


蹭到我臉頰上那道血痕時,我倒吸了一口冷氣,下意識地偏過了頭。


 


他的手停滯在半空中,抬也不是,落也不是,就這麼定在原地。


 


良久,他緩緩轉過了身去,大氅滑落在原地。


 


又在走時,沉聲叫了我一聲:「沈昭。」


 


「明知是錯,又為何偏偏要招惹?」


 


可最後這句,明明字字清晰,我卻聽不太真切。


 


10


 


裴行之沉著臉走時,又裝作無意,將那件大氅往我的角落裡踢。


 


隻聽他吩咐道:「房裡來了隻會蜇人的蜜蜂,誰都不許進。」


 


直到他走後,門外的小廝撓著頭。


 


「寒冬臘月,哪兒來的蜜蜂啊......」


 


我心裡沒忍住笑道,怕不是裴行之得了失心瘋。


 


可當窗縫裡鑽進一陣寒風時,我還是識趣地蓋上了那件大氅。


 


直到悄無人聲,我攤開了父親的書信。


 


【臨安王親啟。】


 


前頭大多都說了些無關緊要的話,以及北晟人人都知的蜀地軍情。


 


然而,當我翻至第二頁時,卻突然話鋒一轉。


 


【當今聖上不仁,我唯有一搏。】


 


【這是沈家唯一的生機,亦是S局。】


 


【可我唯獨放心不下家中二女,尤其是阿昭,性情頑劣又執拗,若真做了王妃,怕隻會引火燒身。】


 


【我雖知王爺對阿昭無意,卻還是想託付王爺多加照看。】


 


【......】


 


風吹皺了宣紙一角。


 


我掌心發抖,沒有攥住。


 


碰到燭火時,我茫然地看著它徐徐化作灰燼,又爛在了地上,隻剩一團黑。


 


我曾預想過無數種可能。


 


父親是手握重兵的北晟大將,他定然......不會輕易S在蜀地。


 


他向來忠君愛國、仁慈又恭順,亦不會投效敵軍,留下汙名......


 


唯有一種可能,那便是裴行之恨我入骨,為使婚約作廢而構陷沈家。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竟是父親真的藏了反心......


 


我一下子泄了力,癱坐在地。


 


我忽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看懂過他。


 


父親曾教我的那句:「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轉而變成了一個笑話。


 


可為何,他既已決定一去不回,又要安排好我身後的退路?


 


我空洞地望著窗外那輪孤月,說不出話。


 


即使事實在眼前,可從心底裡,我還是不信。


 


袖管中的手不自覺握緊成一團。


 


沈家,會失勢、會落敗,卻不會沒有骨頭、沒有血性。


 


11


 


翌日,我被一人推醒。


 


「原來這就是王爺說的那隻蜜蜂啊。」


 


林窈不怒反笑,上下打量著我,而後又看向我腳邊的那團狼藉。


 


未等我開口,她直言道:「沈昭。」


 


「你似乎也沒有我想象得那麼蠢。」


 


「可還是差了些。」


 


我本想起身,可身上卻麻木一片,不得動彈。


 


隻得啞著嗓子說道:「林窈,我如今已無心再與你爭些什麼。」


 


「你想要的,都有了。」


 


唯有我,到頭來身如飄萍。


 


林窈卻仍不肯斂起鋒芒。


 


她繼續發難:「你如今的模樣,的確不配我多費心。」


 


「不過......你既是叛軍之女,又豈能讓你留在王府?」


 


若裴行之真是承了父親曾經的情,應下要照顧我的事,我的確不該留在此處給他招惹來禍端。


 


更何況,我亦不想再多欠他些什麼。


 


「我這便走。」


 


我將身上那件大氅疊好,欲交還給林窈。


 


誰知她卻嫌惡地退了一步。


 


我的手停滯在半空中,十分尷尬。


 


可下一秒,那件大氅卻被人接了過去。


 


那人站定在我跟前,唇色有些發白。


 


「這時候出府,是怕本王不被連坐嗎?」


 


裴行之的語氣不容置疑,還是那般強硬。


 


林窈嘴角的那絲淺笑瞬時僵在了面上,隨即又故意挽上他的一側臂彎。


 


「王爺,既然不讓她出府,不如就留在妾身身邊,妾身也好時時看顧她,如何?」


 


裴行之的眼神落到了我的手上,盯得我不自在。


 


而後,他隻說了句:「隨你。」便又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12


 


裴行之遣人為我送來了一件新的冬衣。


 


裡頭還藏了一個小瓷瓶,摸上去湿漉漉的。


 


林窈看到後竟未曾多言,而是把一層薄紗扔到那疊衣衫上。


 


「趕快把你的臉遮上,難看S了。」


 


盛京才女,竟也會學我,說出這樣難聽的話了。


 


然而,我一笑置之的模樣倒讓她不知該怎麼繼續諷我。


 


良久,林窈還是開口道:「王爺近日得了一匹良駒,你本為將門之後,不如就做我的馴馬女吧。」


 


「好。」


 


「你就這麼答應了?」


 


「是。」


 


自昨夜起,我心中一團亂麻。


 


「三月後的馬會,我要你助我拔得頭籌。」


 


我不知,林窈何時對馬會上了心。


 


大概是由於,我曾在那馬會上,明媚張揚過。


 


她見我默認,突然放下端著的姿態,湊在我耳側。


 


「沈昭。」


 


「若你助我,我便告訴你一件事。」


 


「何事?」


 


「你該不會真以為......那封書信是真的吧?」


 


「又或是,如王爺這般小心謹慎之人,會輕易將它交給你?」


 


13


 


我應承下這樁事。


 


或許,轉機就在眼前。


 


我將自己的臉擋得嚴嚴實實,隻一心飼養馬駒、教她騎術,有意避開裴行之。


 


他送給林窈的的確是一匹上好的雪龍駒,性子十分溫順。


 


可我一眼就瞧出,這隻是匹上不得戰場的戰馬。


 


馬匹的性子亦如人的性子。


 


太過溫良,太過恭順,便會被在戰場上吃得連骨頭也不剩。


 


在這盛京,又何嘗不是?


 


轉眼,到了三月。


 


草長鶯飛的日子裡。


 


林窈一身騎裝,身姿輕盈、奔馳如風。


 


迎著風,我眼前起了一層薄霧。


 


「我忽然覺得,你比沈昭更像沈昭。」


 


她這回沒有再駁我,而是晃了晃腿,裝出一臉不屑。


 


「我才不稀罕。」


 


而後,她一牽韁繩,翩然的風姿宛若一隻鳳凰。


 


裴行之不知何時立在了我身側。


 


我不由自主地向旁挪了一寸。


 


「王爺,你從前是最厭惡我靠近你的。」


 


「我如今身上的味道不好聞,還是不來討你嫌了。」


 


我總以為裴行之是厭極了我。


 


可時至今日我才發現,自己從未看透過他。


 


亦如這匹雪龍駒,平日裡總是溫順的,可偶爾也會發一回瘋。


 


然而,裴行之卻置若罔聞。


 


他比我高出許多,自顧自地走到我身後,不經意地擋下不算毒辣的日頭。


 


他像是在望林窈,又像是在望著從前的我。


 


他說:「阿昭。」


 


「不該把自己困在深深後院。」


 


「你這樣的性子,會S得很慘。」


 


可我還未來得及思考其中深意,忽然傳來一聲尖厲的叫喊。


 


「臨安王妃的馬匹受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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