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我和林澍都是公司的項目總，但他那個項目的營收年年墊底，年收益最多隻能趕上我項目的五分之一。

我們公司的人都笑稱隻有扶不上牆的爛泥，但又沒有犯過什麼大錯的，才會被發配去那個項目。

 

7

 

但也幸好他混到了項目總這個位置。

 

我們公司有規定，高管之間不得有親屬關系，所以如果我們要領證，就必須有一個人離職。

 

林家母子當然是希望我先懷孩子，然後休完產假就離職，那就可以扯證了。

 

但我一直不同意：「要生孩子必須得領了證再說，但是要領證就必須離職，我是不可能離的。」

 

所以結婚進度就一直卡在這兒。

 

最後一商量，就想著先辦了婚禮，領證的事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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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林母既然提到這個了，我馬上順勢說道。

 

「確實，領證這個暫時實現不了，要不這樣吧，阿姨。」我狀似討好的樣子。

 

「您看咱們兩個月後的婚禮是在這裡辦，老家那邊有很多親戚來不了，您肯定也會感到遺憾。」

 

「我想著不如咱們專門去老家辦一場簡單的婚禮，一方面讓親戚們都來沾沾喜氣，另一方面我也可以直接在婚禮上公布以後樂樂就是我的孩子，會上戶口本的。」

 

林母聽我這麼一說，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林澍父親走得早，她一個人把林澍拉扯大，在村裡受過不少冷眼。

 

但是林澍長大後就不太願意回老家，所以她一直沒有機會炫耀兒子多有本事、自己現在過得有多好。

 

現在我這麼一提，她幾乎是一下就動心了。

 

她眼睛轉了轉，還是一副端著的樣子。

 

「那多麻煩呀，還要花不少錢吧。」

 

「不會的，阿姨，我們就隻是辦酒席請大家吃飯，儀式和婚慶什麼的都不用搞，花不了幾個錢，還能收禮錢。」

 

林母一聽禮錢，頓時來勁兒了，馬上打電話讓兒子回來商議。

 

不知道林母怎麼做到的，反正林澍答應了，日子就定在半個月後。

 

8

 

接下來的幾天，我以商定婚事為由，天天往林家跑。

 

林母還以為我在擔心退婚的事，所以這麼上趕著，對我更是鼻孔衝上天。

 

事實上我從第一天，就在沙發角落放了一支錄音筆。

 

此刻，錄音筆裡正是林澍不耐煩的聲音。

 

「我就不該聽你的，帶著樂樂去找她。等結了婚生米煮成熟飯，她不接受也得接受。也不知道你在著急什麼，隻要陸筱妍在，她家的錢還能飛了不成？」

 

林母被他這麼一懟，頓時不幹了。

 

「不提前這麼做，萬一被發現了，你怎麼跟她交代你結過婚的事？」

 

「我本來想的是，她要是生氣不同意，你就說先隨便找個人結婚，樂樂掛上戶口就離婚，一切都順理成章了，誰知道她這麼上趕著當賠錢貨？這種要求都能同意。」

 

林母越說越氣：「還不是你當初豬油蒙了心，從高中就跟於萌萌那個賤蹄子搞到一起。一邊答應我去相親，一邊又背著我跟她領了證生下孩子，不然哪來現在這些事？」

 

林澍理虧，不想談論這個話題：「現在說婚禮的事，你又扯萌萌幹什麼？」

 

林母一聽到他還在親親熱熱地喊「萌萌」，更加生氣。

 

「你就那麼喜歡她？那個賤人都拋下你跟有錢人跑了，你還聽不得我說她一句？」

 

「要不是我偶然認識陸家父母，知道他們焦心女兒婚事，把你誇得天花亂墜，連哄帶騙才讓他們逼著筱妍跟你相親，你哪裡去找這麼有錢還隻有個獨生女的嶽家？」

 

林澍被罵了一通，也有點逆反：「當初要不是你非要我跟萌萌分手，去和陸筱妍相親，陪萌萌的時間少了，萌萌也不一定會跑！」

 

「你怪我？你現在是在怪我？」林母難以置信，「當初我和你說了陸家的條件，是你自己心動了，你不願意我能逼你去嗎？」

 

「而且後來我提起吃絕戶，你不也沒反駁？」

 

「媽！」林澍厲聲喝道，「她家沒有兒子延續香火，就一個女兒，家裡的錢反正都是要便宜別的男人，為什麼不能是我？我和她本來就是男女朋友，以後結了婚，我繼承她家財產也是名正言順，哪裡有什麼吃絕戶？以後別再說了。」

 

林母也意識到這話說出來不妥，訕訕住口。

 

過了一會兒，林母又打起了溫情牌：「兒子，你從小沒了爸爸，媽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你養大，自然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如果你到現在還想著那個女人。以後也不是沒有機會，等你有了錢，兒子也在你手裡，還怕她不回來嗎？」

 

「現在最重要的是哄好筱妍那邊。等你們結了婚、領了證，你才有資格繼承財產。」

 

「女人嘛，懷孕生孩子什麼不是個坎兒？哪天不注意出點意外，人沒了也是正常的。」

 

我聽得心驚。

 

原來這母子倆不隻謀財，還想害命？

 

我氣得發抖。

 

正想去喝口水冷靜冷靜，錄音筆自動跳到下一段對話。

 

聽起來像是林母在給誰打電話。

 

「我和我兒子相依為命這麼多年，於萌萌那個狐狸精勾得他都快忘記我這個娘了，我怎麼可能還讓她回來？」

 

「現在這個女人不多事也不會纏著林澍，給我花錢也大方，比於萌萌規矩多了。」

 

「這個蠢女人，還真相信樂樂是我從孤兒院領養的，答應把老公和前妻的孩子放到自己戶口下面呢。」

 

「什麼叫有錢了會不會拋下你，這幾年我給你花了那麼多錢？你還不相信我？」

 

「好好好，等我兒子一結婚，彩禮到手了，我就給你買車。」

 

說著說著，林母聲音突然變得嬌嗔：「什麼愛不愛的，你個老不羞。我的心在誰身上你看不出來？」

 

我挑了挑眉。

 

好家伙！

 

我直呼好家伙！

 

居然還有意外之喜。

 

我火速把錄音發給盧姍。

 

「姍姍，這些東西都交給你了，期待盧記者的報道。」

 

盧姍語氣猙獰：「那是必須的，我一定不會浪費他們這麼精彩的素材！」

 

9

 

很快到了在林澍老家辦婚禮的日子。

 

當然，也是他們付出第一個代價的日子。

 

婚禮開始前，我擺出一副賢妻良母的態度，跟在林母身邊應酬。

 

「是啊，李叔，我婆婆在孤兒院看到樂樂跟林澍長得像，就收養來當親孫子一樣疼，現在還有多少人能做到這麼心善啊？我特別佩服。」

 

「舅公說得對，我會向我婆婆學習的，以後也會把樂樂當親生兒子疼，我已經答應林澍，結了婚就把他遷到我戶口下面。」

 

「劉嬸說得沒錯，能找到林澍這麼好的男人說是我的福氣，他老實又顧家，從不在外面拈花惹草。我們在一起四年了，從來沒吵過架，感情很好。」

 

我上下嘴皮一翻，逮到人就誇他們母子倆，狠狠滿足了林母的虛榮心。

 

她被我捧得飄飄然，也忍不住開始主動炫耀。

 

「我們家林澍在大公司裡當老總，已經在大城市裡買了房，多少人羨慕呢。」

 

「找的媳婦兒也有本事，筱妍她爸媽客氣，直接出了五十萬的裝修費，還說要陪嫁一輛四十萬的車子。」

 

「最主要的是啊，他們還不要什麼高價彩禮，說意思下就行了。」

 

這邊村裡的人都是這樣，通過攀比找的對象好不好，就能看出家裡兒子出不出息。

 

周圍人紛紛誇贊。

 

「我早看林澍就是個能成才的，果然出息了。」

 

「是啊，你們家林澍這麼厲害，也別忘了我們這些老親戚。」

 

「林澍是有本事，能哄到這麼漂亮的城裡姑娘，結婚還出錢出力，難得喲。」

 

「……」

 

我勾了勾嘴角。

 

笑吧笑吧。

 

林母現在有多得意。

 

等會兒真相揭開的時候，她就會遭受多大的反噬。

 

很快，酒席過半，整個場子來到了最熱鬧的時候。

 

音響裡的熱場音樂放到一半，突然換成了一段語音。

 

「她家的錢……賠錢貨……一邊相親一邊領證生孩子……吃絕戶……」

 

「蠢女人……老公和前妻的孩子……懷孕生孩子……人沒了也正常……」

 

一條一條語音，完完整整地播放出來。

 

林家母子倆那惡毒的想法和計劃，通通曝光在眾人面前。

 

現場頓時掀起一片吃瓜熱潮。

 

「怪不得樂樂跟林澍那麼像，居然是和前妻生的孩子？」

 

「還讓陸家姑娘把孩子掛到自己戶口下，當親兒子養，這也太不要臉了。」

 

「太惡毒了，騙了人家姑娘，還好意思炫耀陸家給了多少錢，不怕遭報應嗎？」

 

「騙婚還想吃絕戶，傳出去壞了名聲，以後誰還敢嫁到我們村裡來啊。」

 

「就是，以後我們別家的兒子還怎麼娶媳婦？」

 

「誰還敢跟這種黑心黑肺的人打交道！」

 

「還想害人性命，老天爺，那可是犯罪啊，這是多毒的心啊。」

 

「這飯我不吃了，別連累了我家的名聲！」

 

「我也是，份子錢當喂狗了，走了走了。」

 

「快走，快走，以後再也不來往了。」

 

「呸，一鍋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

 

林母和林澍被突然的變故打得措手不及。

 

疑惑、震驚、心虛、難堪等情緒在他們臉上一一閃過。

 

林澍最先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關掉音響，大喊：「這是假的！這裡面的人不是我，是有人故意搗亂，想敗壞我們整個村子的名聲！大家不要被騙了！」

 

然而到了這一步，哪裡還有人會相信他？

 

眾人跑得更快了。

 

「陸筱妍這個賤人，一定是她幹的！」林澍雙眼猩紅，桌子板凳被他踢翻一片，「人呢？陸筱妍這個賤人躲哪裡去了？我今天一定要打S她！」

 

可惜啊。

 

早在錄音剛開始播放的時候，我就帶著攝影師拍攝好的素材悄聲離開。

 

杯盤狼藉的酒席現場。

 

隻有癱坐在地上的林母，絕望地喃喃：「完了，一切都完了。」

 

對於林母來說，她一直都很在乎自己早些年吃過的苦，所以總想著在村裡人面前炫耀自己現在過得有多好。

 

現在卻落得這個聲名盡毀的下場，可不是都完了麼？

 

10

 

回來後，我去了一趟父母家。

 

但是沒想到我把事情都跟他們講完，我父母第一反應居然是不相信。

 

我爸更是怒氣衝衝地指責我。

 

「你為了不想結婚，居然編這麼一個故事來騙我們，這些年我們為了你的婚事操了多少心，三十歲了還沒把女兒嫁出去，你知不知道我們被多少人戳脊梁骨？」

 

「他們家帶個孩子來給你養確實是不對，但是你不同意可以商量，至於一聽完就開始想辦法退婚嗎？我看你就是不滿意我們一直催你，現在想報復！我們催你結婚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好？你這是想逼得我以後S了都沒臉下去見老祖宗！」

 

我媽雖然沒有說話，但從她的表情看得出來，她跟我爸是一個想法。

 

我本來就對他們沒有抱什麼期望，現下也就不覺得失望。

 

「是不是編的，等以後你們看新聞就知道了，我現在隻是給你們說一聲，一個月後的婚禮是不可能舉辦了，不想浪費更多錢的話，親戚那邊該解釋的解釋，婚禮那邊該退的退，車子也不用買了。」

 

我媽看我這麼冷靜，說得還如此絕對，也顧不上生氣了，開始慌亂起來。

 

「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不是為了不結婚編來騙我們的？」

 

「我編這種一戳就會破的謊言對我能有什麼好處？總之我已經通知過你們了，要怎麼做決定是你們的事。」

 

我父母這下才終於相信了我說的話。

 

我媽又是氣又是怨，開始掉起眼淚。

 

「當初林澍他媽找上我們時說得那麼好聽，林澍這小伙子看著也不錯，工作也體面，誰知道居然是一家子這種人啊，老天爺，我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遇上一家子人渣！」

 

我爸相比之下更冷靜點。

 

他沉默地抽完一支煙，問我。

 

「你是不是準備把事情鬧大？」

 

我點頭：「當然，不鬧大怎麼能讓他們得到應得的下場？」

 

我爸眉頭皺得很緊。

 

「你鬧太大，都知道你跟別人辦過婚禮了，以後還怎麼嫁人？！」

 

看著他們已經顯現出蒼老的面容，我終究沒有再和他們爭吵。

 

我平和地看向他們，就像他們當年包容孩子時期不懂事的我一樣，說道。

 

「我會試著為了你們的期望而去努力，因為你們是我的父母；但我不會一直努力去滿足你們的期望，因為我還是個獨立的個體。」

 

我已經試過拋棄一部分我個人的快樂，去滿足他們想要我結婚的想法，但最終結果並不如意。

 

既然已經努力過，我就不會再有愧疚。

 

更不會一直妥協。

 

「你們總說，我結婚了你們就完成任務了，但是你們可能忘記了一點：我的人生不是用來完成你們任務的代價。」

 

11

 

我第二天就找了個律師事務所，提供了林澍重婚的各種證據資料。

 

可能是冷靜下來後，林澍還是不甘心放掉我這條大魚。

 

再加上解鈴還須系鈴人。

 

隻要我跟他和好結了婚，錄音裡那些內容就能不攻自破，說是有人合成的就行。

 

所以林澍給我打了無數通電話，發了無數條消息。

 

無非就是認錯求和，把所有責任推到他媽身上。

 

我一個都沒接，最後煩了直接拉黑。

 

兩天後，林澍終於按捺不住，直接找到了我項目上來。

 

早有準備的我這幾天都化著病態妝，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得厲害，同事好幾次問我是不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