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3章


他眼眶通紅,眼底隱隱一股瘋意,咬著牙說。
「你放心,我要S了他們,尹初初他們一家,全都要S。我把他們全都踩進泥裡。」
雨勢漸明,樹葉颯颯。
在滿目蕭蕭的殘葉裡,我淡淡開口。
「秦墨,你知道嗎,你SS的不隻是嘟嘟。還有,我們的孩子。」
他像是被什麼擊中般渾身僵硬,臉色沒有一絲血色。
「夏夏......」他的聲音沙啞。
雨水混合著淚水,滑落在他蒼白的臉上。
Advertisement
暮色沉寂。
我沉吟片刻,開口。
「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也快S了,我腦袋裡長了東西。」
「真好,我再也不用看清你這張醜惡的臉。」
「你現在有名利、地位,也替你媽報了仇。放我走吧。現在的我,對你來說隻是個累贅。」
他身子一震,雨水中的臉龐更加蒼白。
他扣住我的手腕,緊握著的指關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眼底的痛苦顯而易見。
「不行,夏夏,我不能沒有你。」
說著,他上前一步,低下頭,要來吻我。
我從地上撿起玻璃碎片,抵在喉嚨,衝著他笑。
「秦墨,我真的,寧願從沒遇見過你。」
那片玻璃在我的喉嚨上留下一條細微的血痕。
他的眼神瞬間充滿驚恐,手緩緩松開,口吻幾近哀求。
「夏夏,你別這樣。我走,我這就走。」
看他轉身消失在雨幕裡。
我才深深呼出一口氣。
10
當晚,我收拾了簡單的行李,迅速搬出秦墨的別墅。
剛回到小公寓,門鈴就響了。
秦墨的聲音在門後傳來。
「夏夏,開個門好嗎?」
背緊貼著門板,我閉了閉眼,開口。
「秦墨,你走吧,我不會見你了。」
好一會,他才開口,嗓子低啞。
「嘟嘟的東西你不要了嗎?我都給你送來了。」
我猶豫了下,打開了門。
面前的男人長相矜貴,卻穿著一件縮水的舊毛衣,顯得無比怪異。
他的臉頰緊貼著一隻小狗,它嗚咽著,小爪子輕輕蹭著他的鼻尖。
他低眉垂眼,笑著說:「夏夏,我們再養一隻小狗,好不好?」
「和嘟嘟一樣。」
我看著他,張了張嘴,卻吐不出一個字。
半晌後,才開口。
「你知道嗎,看見現在的你......」
他猛地抬頭,微黯的眸裡閃過一絲希望的光。
我低頭,笑了下。
「我們最窮的時候,你撿過扔在地上的煙頭。現在的你,就好像那根二手煙,骯髒無比。」
「我隻想吐。」
他身形僵硬,猛地後退一步,臉上的笑容凝滯。
下一秒,他輕嗤一聲,聲音微啞。
「夏夏,我S都不可能放棄你。」
「無所謂,髒就髒,我們爛在一起。」
我關上門。
隻是,這一整夜,小狗的嗚咽聲都在門外回蕩。
11
我站到窗邊,靜靜地看著樓下,幾個來回走動的保鏢。
不遠處還停著一輛帕加尼,造型囂張,是秦墨的跑車。
我無力地蹲下身,緊緊抱住雙膝。
突然,電話在口袋裡響起。
接起來。
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江亦舟。
我認識他,秦墨的兄弟,他們圈子裡很有名的制片人。
掛斷了。
鈴聲又一遍遍地響起。
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江亦舟,你如果想來給秦墨做說客,就不必了。」
那邊是一陣風聲,靜默片刻,他才開口。
他的嗓音清冷,帶著一絲沙啞。
「夏夏,要不要和我走。」
「我帶你走,去德國。」
沉默片刻,我疑惑地問:「為什麼?」
半晌後,他才開口。
他隻說了三個字。
「走不走?」
一輛超跑停在暝蒙的夜色裡,秦墨靠在車頭,抽著煙,眼睛凝望著我的方向。
隻一秒,我就回他。
「好。」
12
第二天,我被一陣騷動驚醒。
樓下幾個紋身男站在保鏢面前,揮舞著鐵棍,他們在挑釁。
下一秒,幾個保鏢和他們起了衝突,一群人突然間陷入混戰。
門鈴突然響了,我的心跳如鼓。
小心翼翼地打開門。
江亦舟站在門外,一身雨水,拉起我的手,穿過混亂的現場,坐進樓下的黑色轎車。
到了機場。
他緊握住我的手,我的手心因為緊張一片黏膩。
他的手緊了緊,開口。
「放心,德國那邊,有最好的腦科專家。」
我點點頭。
陽光穿窗而入,撒下一片澄黃。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騷動聲,原本冷清的機場一瞬間變得人頭擁擠,攝像機和記者們湧向某個角落。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閃光燈裡,秦墨正撥開簇擁的人群,他的眼神透過喧囂的人群,直直地望向我。
然後,落在我和江亦舟交握的手上。
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間變得無比冷冽。
秦墨撥開人群,向我們疾步走來,但不知道被哪個要籤名的粉色攔下來。
下一秒,他的臉變得扭曲,憤怒的拳頭,一下下地,砸向那個粉絲。
助理拉住他,人群攔住他,他淹沒在人群中。
登機廣播響起。
江亦舟擋在我身前,皺了皺眉,低聲對我說。
「該走了,夏夏。」
我被他拉著,穿過人群,向安全出口走去。
身後人潮擁擠,喧鬧聲變得模糊。
在一片搖曳的風聲中,我似乎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
「夏夏,別走!求你!」
而我隻是,微微低頭,沒說話,也沒回頭。
13
三個月後,在德國冷寂的街頭,我裹緊了外套。
對面的男人正坐著喝咖啡,他微微皺眉,對著電話裡低斥了幾句。
我深深吸了一口冷空氣。
握著的手機傳來李菲的聲音。
「你都不知道,尹初初家現在多慘,一家下了監獄。秦墨把尹初初甩了以後,她懷恨在心,居然在黑市買了硫酸,在秦墨影帝頒獎結束後的答謝宴上,潑到他臉上。」
「你是沒看到,秦墨現在那張臉,嚇S個人,明星是當不成了,整個人瘋瘋癲癲,被人送到精神病院,還整天嘴裡喊著什麼永遠......」
我的神思開始遊離,視線落到面前的雜志上。
雜志封面是一個無比矜貴的男人,是出事前的秦墨。翻過一頁,是半張被硫酸腐蝕的臉,鬼魅般可怖。
陽光裹挾灰塵,在光柱裡跳舞。
江亦舟的側臉朝迎陽光。
他掛斷電話,低聲說道。
「剛做完手術,你應該多穿點。」
我垂下眼,攪拌著咖啡:「手術花了很多錢吧,我想辦法還你。」
江亦舟勾了勾唇:「祖上做生意,有點小錢。」
我啞然失笑。
他半眯著眼,漫不經心地說。
「夏夏,你好像,從來沒記起我。」
14
再聽到秦墨的名字,已經是半年後了。
這天,我坐在小花園裡。
秋千搖曳,秋風如絮。
突然,我的手機響起。
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陌生號碼,屬地是國內。
接起來。
先是一片沉寂,緊接著,傳來衣服摩擦的聲音。
然後,傳來一道熟悉又低啞的聲音。
「夏夏。是你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期待。
「秦墨。」
那頭的背景音突然變得很嘈雜,有男女糾纏喘息的聲音,有撕心裂肺的哭號聲。
他的聲音在這嘈雜的環境中顯得異常清晰。
「夏夏,我愛你。」
電話被掛斷前,我隻聽到一句。
「來!讓過氣影帝嘗嘗新東西!」
15
深秋的枯葉打在臺階,秋雨落時清脆可聽。
秦墨的葬禮被操辦得很潦草,到場的寥寥無幾,隻有幾個我們曾經的朋友。
得知消息,我和江亦舟坐了連夜的飛機,趕了回來。
葬禮結束後,他的助理走向我,遞給我一個密封的信封。
他面色哀戚:「夏小姐,你走後,他沾上了那個東西。你知道的,一個公眾人物,這等於找S。他現在這樣,是活該。」
「他S前最後一通電話打給了你。」
「信封裡是他寫給你的遺書。」
枯葉在秋風裡忽閃忽閃地飄落,悠悠遠去。
我坐在秋天的枯葉裡,看著墓碑上,背著貝斯神採飛揚的少年,和那句墓志銘。
「我們本從泥濘裡來,又回到泥濘裡去。」
在一陣蕭索的秋風裡,我把發黃的舊信封壓在他墳前,那把斷弦的貝斯下面。
垂下頭,我輕輕地說。
「再見了。秦墨。」
「好好睡吧。」
16
半年後,我用秦墨留下的那筆巨額遺產,辦了一個流浪動物之家。
李菲正在給燙傷的小貓上藥。小奶貓不聽話,她隻能輕聲哄著。
江亦舟一臉無奈地,看著叼著他西裝褲的小奶狗,目光投向我,似乎在求救。
「夏夏,快把它弄走,我狗毛過敏。」
我看著清冷矜貴的男人,低頭笑了笑。
「那你走啊, 我好忙,沒空招呼你。」
聽到我的話, 他皺著的眉頭松了松,然後轉向電話說了些什麼。
「我現在有事,股東會晚上再繼續。」
他面對我站定,眼神中帶著一絲期待。
他嘆了口氣, 說道。
「我為什麼站在這裡,你還不知道嗎?」
我回避了他炙熱的眼神。
李菲還在和小病貓作鬥爭,她輕輕拍了拍小貓的屁股, 抓住它毛茸茸的小爪子。
「聽話!給你上藥!」
我看向窗外。
微風和煦,陽光聚散。
17
這天,是嘟嘟的忌日。
江亦舟早早結束了會議, 他執意要送我去。
我蹲在嘟嘟的墓碑旁, 盯著照片上它可愛的臉龐。
「嘟嘟, 你在那邊好嗎?」
「有沒有看到秦墨?」
微涼的秋天嗚咽著, 仿佛是嘟嘟在回應我。
我突然看到, 嘟嘟的墓碑旁,有無數的薰衣草花束,枯萎地蜷縮在角落裡。
不知怎麼, 我突然想起, 那一年, 秦墨去法國參加電影節,我纏著他去了薰衣草莊園。
我在隨風搖曳的紫色花海中, 找不到秦墨的身影, 我焦急地, 一遍遍呼喚著他。
他從未回應。
卻在我轉身的一瞬,從花海後面出現。
手裡捧著一大束薰衣草。
他在搖曳的花叢裡吻我。
「夏夏,我永遠不會, 站在你看不見的地方。」
「除非,S亡將我們分開。」
夏將盡, 悲秋意。
秋色蕭索又蕭索。
【完】
番外:江亦舟
十八歲那年。
我媽病S的那天,那個女人就登堂入室, 好像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隻是個小三。
老頭子讓我喊她媽。
她在人前擺出一副慈母的樣子,轉過身, 就立刻換了一副冷漠的面孔。
「我可不是你媽。」
真是可笑。
那天, 酒喝多了, 站到河岸邊, 看著河底影影綽綽的樹影。我在想,要不跳下去。
想看老頭子老年喪子時,會不會痛哭流涕。
剛一松開橋的扶手,手就被拉住了。
一個小女孩,面黃肌瘦的,頂多十五六歲的樣子。
她看著我,怯生生地開口:「你要跳河?」
我沉默地望著河面,抽了口煙,沒理她。
下一秒,她拽了拽我的衣袖:「要不一起走?」
一口煙嗆在喉嚨,我猛烈地咳嗽,問她。
「你什麼毛病?」
她垂下頭, 揉著發黃的裙擺,清澈的眼睛盈滿淚水。
「我媽S了。」
我愣在原地。
川蟬聲貼在耳邊。
女孩站在一片悶倦的蟬鳴聲中,輕輕開口。
「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