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1章


我在男友被確診腦瘤的那一年,收了他媽媽給的兩百萬,拉黑他的全部聯系方式後出了國。
他赤著腳追著我的車,哭著求我,別離開他。
我一根根地掰開他扒著車門的手,看見他眼中的光一點點熄滅。
五年後再見,他已經有了門當戶對的未婚妻。
而我在他們的婚禮上端盤子。
我不小心弄髒了他未婚妻昂貴的禮服,慌忙道歉。
他卻逼著我跪在最醒目的位置,要我親眼看著他們交換戒指,甜蜜親吻。
他問我,後悔嗎?
Advertisement
可他不知道,當年我離開後生下了我們的孩子。
他害我差點沒能見孩子最後一面。
1
和季遲分手後的第五年,我在最狼狽的時候,與他重逢了。
我萬萬沒想到,我和他再見會是在他的婚禮上。
其實一開始看到海報上的新郎是他,我就萌生了逃跑的想法。
可一想到小念的手術費,我不得不硬著頭皮工作。
「話說你們還記得季醫生五年前的女朋友嗎?」
「你說當初甩了他的那位?」
我在一旁端著盤子,後背猛地一僵,努力低著頭,佝偻著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所有人都知道,季遲以前有多愛我。
我和他的開始,就像俗套愛情故事裡,王子愛上灰姑娘的情節。
他是江城赫赫有名的季家的小公子,對我一見鍾情。
那一年,他為了和我在一起,跟家裡鬧得很兇,他父母氣得停了他的所有卡。
那時他剛在醫院實習,工資少得可憐。
不得不和我蝸居在十幾平的小出租屋裡,吃批發來五毛錢一袋的泡面,撿超市裡打折處理的爛水果。
盡管生活如此艱苦,他也不曾後悔抱怨過。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暈倒,確診腦瘤。
他媽媽給了我兩百萬,讓我離開,才肯救他。
那一天,季遲剛上手術臺,麻藥還沒來得及打,就赤著腳跑出來,緊緊地追著我的車。
他的手SS地扒在車門上,紅著眼求我:「寶寶,你不是說會陪著我治療,要和我一起抵抗病魔的嗎?等我好起來,我會努力賺錢,努力養你,一定會賺很多很多個兩百萬,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求你了,別這麼殘忍,別不要我好不好……」
我強忍著眼淚,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
「季遲,你連明天會不會活著都不知道,你能給我什麼?」
我看著他眼裡的光一點點熄滅。
在後視鏡裡看著他仍然堅持不懈地追著車,聽見他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到最後,我聽見他說,他會恨我一輩子。
2
從回憶中抽離,我低著頭端著盤子匆匆離開。
意外在這時發生了,我迎面撞上了一個人,餐盤裡的湯湯水水也盡數倒在了她身上。
我連忙蹲下道歉,慌張地用手裡的毛巾擦拭。
「對不起對不起,我會賠的!」
下一秒頭頂傳來季遲聲音:
「我太太這身禮服,是拍賣的收藏品,成交價兩百萬。」
我癱坐在地上,抬頭正好對上他冷漠的眼神。
而剛剛被我撞到的,正是他的新婚妻子鄭靈兒。
我聽說她跟了季遲五年,從他做完腦瘤手術後就一直陪著他復健。
她跟季遲門當戶對,既溫柔又體貼,連向來挑剔的季夫人都說自己找了個好兒媳。
來參加季遲婚禮的有不少老友,他們都認出了我。
「這不是溫妍嗎,怎麼落魄到當服務生了?」
「當年季遲確診腦瘤,情況危急,她話也沒說,直接收了季老夫人兩百萬走人了!」
「不是說她在國外傍了大款嗎,區區兩百萬會給不起?」
「一看就是被甩了,不然怎麼混成這樣?」
大家笑得很誇張。
一些不知情的賓客在聽到他們的議論後,也對我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隻有季遲還站在那,冷眼看著我。
而他的妻子,親昵地挽住他的手,笑意溫柔:
「阿遲,我想溫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她畢竟過得不容易,還是別為難她了。」
季遲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你不是從我媽那拿了兩百萬,怎麼,這就揮霍完了?」
「實在不行,就分期,大家都做個證。」
我說:「我會還的。」
他隻是笑笑,語氣冷淡:
「溫妍,你做不到,就別輕易給出承諾。」
「五年前你也信誓旦旦地說,會陪我渡過難關,可不還是被金錢收買,你認為,我還會信你說的話嗎?」
我SS地咬著唇,直到嘴裡隱隱透出了血腥味,我問他:「季先生,那你要我怎樣?」
季遲伸手佔有一般地摟住鄭靈兒,指著臺上最顯眼的位置說:
「今天是我和靈兒的婚禮,你弄髒了她的裙子,惹她不開心了,不如你就全程跪在那裡,親眼看著我們結婚。」
「也好反省反省,五年前你的選擇有多麼愚蠢!」
我愣在原地,我知道季遲恨我,卻沒想到他會在重逢後這般羞辱我。
見我沒有動作,他有些不耐煩:
「你不是喜歡錢嗎?隻要你照做,裙子不用你賠了。」
「甚至,我可以再給你兩百萬,作為你的演出費。」
眾人哗然。
鄭靈兒蹙眉問:
「阿遲,你怎麼能用錢羞辱溫小姐……」
他風淡雲輕地笑笑:
「溫小姐不請自來扮演小醜,怎麼能不給她點出場費呢?再說,就當是我做慈善,給我們的孩子積福。」
他說著,溫柔地撫上了鄭靈兒的小腹。
原來,他們有孩子了啊。
原來他也會這樣溫柔地期待他的孩子。
我垂下眼,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笑著點頭,輕聲說:
「好。還有,恭喜你啊,季先生。」
3
所有人都震驚了。
我就那樣沒骨氣地緩步走上臺,跪在了季遲所指的地方。
賓客們議論紛紛,他們都說,沒見過我這麼不知羞恥的女人。
我看見季遲緊繃著下颌,眼中似乎沒有羞辱成功的快意。
新娘家屬臉色難看,看著我的眼神仿佛要吃了我。
畢竟我這麼礙眼,毀了他們女兒最美好的時刻。
季遲的母親也坐不住了,她也認出了我,不由分說要讓人趕走我。
卻被季遲一聲呵斥攔下。
「兒子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樣讓靈兒這個新娘子多難堪?」
季遲卻隻是冷冷地甩開她的手:
「這是我的婚禮,我想怎樣就怎樣。正好多點樂子,讓在場都樂呵樂呵,不是嗎?」
可在場沒有人能笑得出來。
連曾經我們最好的朋友都說,季遲好像真的恨透我了。
誰也沒想到,我們曾經那麼相愛。
到最後,他要結婚了,新娘卻不是我。
我甚至還要跪在最顯眼的位置,親眼看著他娶別人。
我跪在那裡,周遭灼熱的視線讓我一度想把自己埋進地裡。
季遲恨我,他是個說到做到的人,我今天若沒有任何舉動,他肯定不會放過我。
我不敢肖想他說的兩百萬出場費,但我也實在賠不起那條禮服。
我輕輕地吐出一口氣,告訴自己,過了今天就不會和他再有交集。
我不想再和季遲糾纏了。
他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
隻要我再次離開他的世界,他就永遠都不會知道,當年我瞞著所有人,偷偷生下了我們的孩子。
那個孩子病了,就快要S了。
4
小念是我在國外偷偷生下的女兒。
當年拿著季夫人給的兩百萬出國後,我才發現自己懷了孕。
我第一反應就是要打掉這個孩子,既然已經選擇徹底離開,那就應該不跟他有任何瓜葛。
可當醫生跟我說,我子宮壁很薄,若是流產,恐怕以後很難再懷上孩子。
意識到她可能是我此生唯一的孩子,我退縮了。
我選擇瞞著所有人,生下她。
我孤身一人在國外,沒有任何依靠,我隻有她了。
可生下她後沒多久,命運就給我開了個玩笑。
小念是早產兒,她被診斷出一種罕見的先天性心髒病。
醫生說,得了這種病的孩子,活期不超過一年。
我和醫生說,我有錢,多少錢我都願意救她。
可醫生卻搖搖頭說這不是錢的問題。
我隻能看著我的小念,每天被帶去各種抽血化驗。
明明那麼小的身體,要被抽走那麼多血,聽著她不斷地啼哭聲,我心都要碎了。
好在,在醫院的治療下,小念成功地度過了醫生說的那個S亡期限。
但我知道,我還不能放心。
小念很乖,明明是個連話都還說不利索的小寶寶,面對抽血卻隻是皺皺眉頭,硬是一滴眼淚都沒再掉。
我每次都心疼得眼淚直掉,她卻伸手抹掉我的眼淚,奶聲奶氣地說:
「媽媽不哭。」
小念的病情太復雜,很快我就花完了那兩百萬。
到後面,幾乎花光了我所有積蓄。
我不得不帶她回國,她明明虛弱得不行,還開心地說,終於可以和媽媽回家了。
所以我這麼窮、這麼狼狽,都是為了給我和季遲的孩子治病。
為了小念,即使我的尊嚴被人踩在腳底,都沒有關系。
5
婚禮照常進行。
季遲換了身高定西裝,站在臺上,目光落在花路盡頭的大門上。
我這才注意到,婚禮上用的鮮花,都是淡粉色的戴安娜玫瑰。
與他纏綿的那些夜晚,我們曾十指交纏,想象著我們結婚的場景。
那時我說,如果有錢的話,我希望我的婚禮上都是戴安娜玫瑰。
可現在綴滿玫瑰的婚禮卻是他和別的女人的。
或許是巧合吧。
他都那麼恨我了,怎麼還會用我最愛的花。
大門緩緩打開,新娘手捧鮮花,穿著精致繁復的婚紗,一步步走向她的新郎。
路過我時,她看了我一眼,很快就收回視線,帶上甜美的笑容。
「阿遲,我終於嫁給你了。」
此時他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而我隻能在一旁見證他們完美的愛情。
我看著他們交換戒指,輕念誓詞,甜蜜親吻。
我以為我不會再為他傷心了。
可心卻像被凌遲一般,片片剝落。
儀式結束,我的戲份也該結束了。
我喊住他:
「季遲,我照做了,錢呢?」
他轉過頭,冰冷的眼眸中寫滿不屑。
我這下徹底成了不知廉恥的女人了。
鄭靈兒和她的家人不樂意了:
「溫小姐,你弄髒了我的裙子,阿遲沒讓你賠就不錯了!」
「你賎不賎啊,真把自己當小醜了?還好意思要上錢了!」
他們的眼神都帶著鄙視。
我攥了攥拳頭,沒有理會,而是站起身,徑直走到季遲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