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寂靜半晌，他扯出個難看的笑。

 

“阿槿，你在騙我對不對？”

 

“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怎麼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這世上難道還有比我更值得你去喜歡、依靠的人嗎？”

 

我想他真是瘋了，這樣愚蠢的話也說得出口。

 

“是啊，我也想問問，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為何在外面那樣說我？”

 

季嶼舟露出茫然神色：“阿瑾，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譏諷的笑出了聲。

 

Advertisement

原來他連以前做過什麼都忘了，真是太可笑了。

 

“你不是在外大肆宣傳，說我S皮賴臉不知羞恥，你很討厭我，與我更不是什麼青梅竹馬，平日也是我沒臉沒皮的纏著你嗎？”

 

“你沒辦法，才會與我走得近了一些。”

 

“這些你說過的話，難道你都忘了嗎？”

 

所以其他人才會對我生出莫名的惡意。

 

隻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已被打上了厚顏無恥的標籤。

 

季嶼舟神情慢慢變幻，顯然是想了起來，蒼白的想要解釋：“不是的，阿槿，這些話不是我的本意，我說這些隻是為了……”

 

可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失望的看著他。

 

因為這些話，本就是我詐他的。

 

我以為我們就算做不成道侶，起碼也還有這二十多年的情誼在。

 

所以那日秦崖將這些事告訴我時，我並沒有完全相信，對季嶼舟也還有最後一點點的信任。

 

覺得他不會無恥到這種地步。

 

可現在看來，秦崖所言屬實。

 

季嶼舟比我想象中的更加無恥。

 

我推開他，漠然道：“不用再解釋了，季嶼舟，我們二人就到此為止吧。”

 

“我不找你，你也不要再來找我。”

 

“我們就此陌路。”

 

季嶼舟伸手拉住我，苦苦哀求：“不要，阿瑾，你不能這樣。”

 

“我做錯了事，可以跟你道歉，可你絕不能不要我。”

 

我有些厭煩的開口：“道歉？我不需要。”

 

“我隻需要你離我遠點，越遠越好。”

 

“現在我看到你，隻會覺得惡心。”

 

季嶼舟臉色瞬間慘白，像是被這句話傷得厲害。

 

“阿瑾……”

 

他喃喃喚我，猶不S心。

 

“我們相互扶持才能走到今日，都承諾過會保護好對方，陪對方一輩子。”

 

“阿瑾，你不能食言。”

 

我微微抬眸。

 

“先食言的，是你。”

 

季嶼舟怔了怔，SS拽著我不松手，眼眶微紅。

 

“阿瑾，我會改，我以後一定會改的。”

 

“你原諒我這一次……”

 

我心中不耐，索性一腳將他踹了出來。

 

這一腳我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直接將他踢出了門，踹到了結界外。

 

外面所有人都因著這巨大的聲響，愕然的看了過來。

 

包括還未離開的沐鳶和秦崖。

 

季嶼舟被這一腳踹得不輕，嘴角很快溢出一抹血絲。

 

沐鳶臉色微變，上前扶住季嶼舟，皺眉指責我。

 

“洛姑娘，你與嶼舟身為同門，怎可對他動手？”

 

“你殘害同門，若我告訴你師尊，你可是要被趕出師門的！”

 

8

 

我懶得再與她虛與委蛇，淡淡道：“那你便去告訴好了。”

 

沐鳶被我目中無人的態度氣得不輕，冷聲道：“你以為我不敢嗎！”

 

這次我還未開口，被她扶住的季嶼舟率先出聲：“別去！”

 

沐鳶一愣，不可置信的看著季嶼舟：“嶼舟，她把你傷成這樣，你還要維護她？”

 

“這個賤人到底哪裡好！”

 

她脫口而出的話，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有些錯愕。

 

沒人想到平日裡溫婉嫻靜的沐鳶，也會罵得這般難聽。

 

季嶼舟更是兇惡的看向她：“誰準你這麼罵阿瑾的！”

 

沐鳶身體微顫，失聲大喊：“季嶼舟，你什麼意思？”

 

但以往對她百依百順的季嶼舟卻隻是一把將她推開。

 

秦崖慌忙上前護著沐鳶，怒氣衝衝的喊：“季嶼舟，你發什麼瘋！”

 

他眼裡滿是對沐鳶的緊張，那態度不像是對自己朋友的女人，倒像是在緊張自己的心上人。

 

可季嶼舟置若罔聞，徑直走到我面前，苦澀的開口。

 

“阿槿，這樣你消氣了嗎？”

 

圍觀的人群這次再也收不住聲音，議論紛紛。

 

“以前不是說是洛槿厚顏無恥的纏著季師兄嗎，這怎麼反過來了？”

 

“對啊，我看現在這情況，明顯是季師兄不依不饒嘛，看來傳聞也不可盡信，虧我以前還因此看不起洛槿。”

 

“我也有錯，我居然也信了這樣的謠言……”

 

我沒有理會其餘人的議論，靜靜看著眼前的季嶼舟。

 

“季嶼舟，夠了。”

 

“我已經不愛你，你現在裝出這幅深情的模樣又是給誰看？”

 

“不要再來煩我了，平白惹人厭惡。”

 

那日最後，季嶼舟失魂落魄的走了。

 

沐鳶瞪我一眼，也被秦崖小心翼翼的攙扶著離開。

 

圍觀群眾看了這樣一場愛恨情仇的大戲，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紫霄。

 

連帶著我在外的名聲都好了許多。

 

不過我也早就不在意了。

 

過了幾日，我便聽說季嶼舟與沐鳶退親的消息。

 

隨後，師尊便親自將我叫了過去。

 

我到時，沐鳶正被秦崖護在身後，捂著臉上猙獰的傷口小聲的啜泣著。

 

而季嶼舟臉色冷淡，手裡還拿著一把滴血的劍。

 

他看到我進來，眼睛一亮，將沾了血跡的手伸到我面前，殷切的開口。

 

“阿槿，我退婚了。”

 

“還有這留光石，我也拿回來了，你快看啊。”

 

我看著他手上一紅一藍兩顆留光石。

 

想來沐鳶受傷，也是因為這個。

 

在季嶼舟期待的注視中，我緩緩拿過那兩枚留光石。

 

隨後微微用力，將其捏成了齑粉。

 

季嶼舟一怔，目光慢慢變得絕望，白著一張臉喚惡：“阿槿……”

 

我笑了一聲，看著那團齑粉。

 

“這留光石，是我費力從秘境中尋來。”

 

“當時我受了重傷，醫者讓我養好傷再回去，怕會落下病根。”

 

“可那時我真傻，想著你一年才一次的生辰，拖著傷千裡迢迢的趕回來，卻沒想到，你根本就不需要啊。”

 

季嶼舟握劍的手微顫，懊惱的閉了閉眼：“是我的錯。”

 

“是我對不起你。”

 

我點點頭：“是，是你對不起我。”

 

“所以，這留光石也好，你退婚也好，都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包括你，也是。”

 

季嶼舟說不出話，空氣陷入漫長的寂靜。

 

9

 

上首的師尊看了看我，目光落在季嶼舟身上：“兩派聯姻不是兒戲，季嶼舟，你到現在，還是要堅持退婚嗎？”

 

季嶼舟沒有猶豫：“是，我仍要退婚。”

 

沐鳶流著淚，悲痛欲絕的開口：“季嶼舟，你這個混賬！”

 

說罷，擦著淚衝了出去。

 

秦崖緊隨其後。

 

但季嶼舟隻是看向我，眸裡蓄滿了痛苦與悔恨。

 

“阿槿，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

 

我沒說話，向師尊行了禮。

 

“弟子之前所言，仍然作數。”

 

“我願永駐邊境，護衛人間。”

 

師尊靜靜的看著我，嘆了口氣。

 

“也罷，我即便想留人，你的道侶也不會同意。”

 

季嶼舟哀求的神色僵在臉上，猛的抬頭：“道侶？你有道侶了？”

 

我也是一怔，若有所感的轉頭看去。

 

那裡站了一個熟悉的修長身影。

 

是陸星瀾。

 

我心口一松，下意識朝他跑去。

 

“你怎麼來了？”

 

他張開雙臂將我迎進懷裡，笑道：“聽說了一些事，怕你不回來，便來找你了。”

 

明明我才剛回來一日，他便迫不及待的找了過來。

 

我勾起嘴角：“怎會。”

 

他便低下頭，吻了吻我的嘴角。

 

“你這般好，我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氣氛旖旎間，一旁的季嶼舟啞著嗓音開口：“阿瑾，他是誰？”

 

我這才想起他還在，淡淡道：“陸星瀾，我的道侶。”

 

陸星瀾若有所思道：“我在路上便聽人說，你有個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便是他嗎？”

 

他緊張的看著我，像是生怕我將他丟下。

 

自我將他從魔獸口中救下，他便一直如此。

 

我搖頭安撫他：“不是青梅竹馬，平日也並不怎麼熟悉。”

 

季嶼舟一怔，垂眸看著我與陸星瀾緊密的姿態，緊緊相牽的雙手。

 

半晌，低聲開口：“抱歉，阿槿。”

 

“我一直沒告訴你，我喜歡你。”

 

“可我太貪心了，想要你在我身邊，自己卻不願困於你一人。”

 

“當初對別人說你糾纏我，也隻是不想別人接近你，想讓你從始至終隻屬於我一人，隻看我一人。”

 

“自從你離開，我便一直在你房間的門口等你。”

 

“可我終於等到你回來，才發現早已經遲了……”

 

“真的抱歉，阿槿。”

 

他碎碎念念的說了一大堆，看著很是深情。

 

我卻並無多大觸動，平靜的說了一句：“是嗎。”

 

他還想說些什麼，我卻懶得聽了。

 

我帶著陸星瀾，利落的與師尊告別。

 

師尊嘆了口氣，沒有留我。

 

季嶼舟滿臉痛苦，眼睜睜看著我與陸星瀾離開，卻沒有了挽留的立場。

 

身後師尊緩緩開口：“嶼舟，我早便說過，你會後悔的。”

 

冗長的寂靜中，季嶼舟嘶啞痛苦的聲音響起。

 

“是，弟子後悔了。”

 

後來，我沒再回紫霄。

 

聽說沐鳶引以為傲的臉被季嶼舟用劍氣所傷，無論如何都無法治好。

 

秦崖為了她，與季嶼舟反目。

 

可沐鳶卻並沒有多感激，反倒因為他未及時救下她，而將他和季嶼舟一起記恨上了。

 

而季嶼舟在那後再無心修煉，又因為沐鳶的事被青雲仇視，很快就被逐出紫霄，不知去向。

 

今夜正是除夕。

 

身旁的陸星瀾搖了搖我的手，指著外面道：“阿槿，下雪了。”

 

我回過神，隻見窗外果真下了雪，這在邊境極為難得。

 

陸星瀾笑著摸了摸我的頭：“阿槿，新歲快樂。”

 

我輕笑：“新歲快樂。”

 

瑞雪兆豐年，隻盼世間人人平安喜樂。

 

至於從前種種，忘卻了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