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嫂子的……」

 

16

 

我是回來之後，才知道自己的視頻登上了熱搜。

 

「時光膠囊」博主發消息給我。

 

說自己也沒想到流量和影響會這麼大。

 

他在感謝我的同時，還希望能對我再一次進行採訪。

 

我沒有回他。

 

打開手機，正好刷到了營銷號轉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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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千個針……】

 

【天塌了家人們，圖書館 30 秒還要上演到什麼時候啊……】

 

營銷號極具特色的聲音繪聲繪色地描繪整件事情的起因。

 

上周日晚七點，「時光膠囊」博主發布了自己的最新一條街採視頻。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博主隨機抓取了一個路人採訪。

 

「小姐姐，如果你有機會可以和五年前的自己對話，你想對五年前的自己說些什麼？」

 

視頻裡，被當作路人的我直視鏡頭，聲音漠然。

 

「如果有機會，我想對五年前的自己說，沈悅，別嫁給周景呈了，你會後悔的。」

 

視頻一經發出，立刻引起了網友們的熱議。

 

【周景呈？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啊？】

 

【我也覺得，好像在哪聽過。】

 

【你們忘了？博主上一次採訪的那對情侶，好像男的就叫這個名字。】

 

【臥槽！不會是同一個人吧？！有瓜！】

 

在短暫的疑惑後。

 

嗅到八卦氣息的網友靠著自己敏銳的嗅覺扒出了我和周景呈的關系。

 

在證實我口中所說的「周景呈」，就是那個對五年前的自己說希望早點遇到林漫漫的周景呈之後。

 

網友們瞬間炸鍋了。

 

【靠！還真是同一個！太抓馬了！】

 

【我去！還以為是純愛情侶，沒想到居然是渣男出軌小三！】

 

【還早點遇見！你他麼怎麼不早點去S呢！你說這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老婆啊！】

 

【小姐姐好可憐，實慘！！！】

 

如今視頻底下全是對兩人的討伐謾罵。

 

至於我，雖然沒那麼誇張。

 

可手機裡的信息和電話就像是爆炸了一樣。

 

除了一些想近距離吃瓜，了解事情真相的。

 

還有就是一些我和周景呈的共友的。

 

我沒有理會。

 

但唯一一點讓我意外的就是。

 

這些如潮水般的消息和電話中，竟然沒有周景呈。

 

真是奇怪，我如今擺了他一道。

 

他竟然一點動作都沒有。

 

17

 

我感到不可思議，直到接到了房產中介的電話。

 

「沈小姐，你的房子出售情況，遇到了點問題，能麻煩你回來處理一下嗎？」

 

我帶著疑惑買了回去的機票。

 

剛一下車，就看見前幾天給我打電話的中介。

 

見我回來，像看到救星一樣。

 

「沈小姐，你可回來了，是你的丈夫，他聽說你要賣這個房子，S活不同意。」

 

中介三言兩語告訴了我情況。

 

我被氣笑了。

 

我就說周景呈怎麼沒動靜。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呢。

 

「我來處理吧。」

 

送走了房產中介，我打了電話給周景呈。

 

他沒接，我幹脆直接找到了他的公司。

 

不同於上一次，這一回前臺問都沒問，直接就請我上了樓。

 

而之前接待我的那個小姑娘。

 

這回更是畢恭畢敬地把我請到了周景呈的辦公室門口。

 

「周總在裡面等你。」

 

我看她一眼，倒也不是真的看她。

 

而是視線掠過她，看向了角落裡的林漫漫。

 

她好像降職了。

 

我記得前幾次來的時候，她的位置是距離周景呈辦公室最近的一個。

 

林漫漫看見我，掩飾不住眼底的憤恨和怒意。

 

如果眼神有實質，我毫不懷疑她會在我身上燒滿洞。

 

我沒理會她，推門而進。

 

看見辦公室布局的一瞬間。

 

我甚至有些恍惚。

 

關於林漫漫的痕跡已經被清除幹淨。

 

這裡一下子像是變回了最初的樣子。

 

周景呈坐在辦公桌後面的老板椅上。

 

襯著巨大的落地窗，他瘦削的身影顯出幾分疲倦和頹靡。

 

顯得格外落寞。

 

也是。

 

這段時間因為熱搜的事情。

 

周景呈公司的股價受到影響，跌了好幾個點。

 

他不頭疼才怪。

 

但是……那又關我什麼事？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套房子，你答應給我了。」

 

我徑直走向周景呈，開口質問。

 

聽見聲音，周景呈抬眸，目光深深。

 

「阿悅，後悔是什麼意思？」

 

他答非所問，更是弄得我一頭霧水。

 

但很快，我明白過來。

 

他問的應該是那段視頻裡我說的話。

 

當博主問我「你想對五年前的自己說什麼」的時候。

 

我的回答是：

 

「沈悅，別嫁給周景呈了，你會後悔的。」

 

而五年前。

 

我和周景呈領證時，他紅著眼眶含淚問我。

 

「阿悅，嫁給我你受苦了，你會不會後悔？」

 

那時候我的回答是：「不會。」

 

如今周景呈竟然反問我的後悔是什麼意思。

 

「你不明白嗎？」

 

我不由感到可笑，冷靜反問。

 

18

 

像是被我臉上的嘲諷刺到。

 

周景呈臉色一片煞白。

 

他從椅子上起身走向我，每一步都好像有點艱難。

 

「可我沒有後悔過，阿悅，我從來沒後悔和你結婚，你怎麼能後悔？你以前不是說，你不會後悔的嗎？」

 

他像五年前一樣紅了眼睛。

 

可這一回，我不會心軟了。

 

「你也說了那是以前。」

 

人都是會變的，不是嗎？

 

這一點，還是周景呈教我的。

 

如今回旋鏢刺在他的身上，周景呈怎麼反倒不能接受了呢？

 

周景呈目光受傷地直視我。

 

他似乎想從我眼底尋找到什麼。

 

沒找到，他顫抖著眼睛移開，又詢問我：

 

「阿悅，你做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還在生氣對不對？

 

「你心裡有我，才會故意說那些我，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

 

他一連問了兩個對不對。

 

眼神殷切地觀察我臉上的表情。

 

可我十分平靜，甚至在聽見他的問話，還皺了皺眉。

 

「愛？那是什麼東西？」

 

都籤離婚協議的兩個人了，還能有什麼愛？

 

哦，我以前是愛過周景呈。

 

可他不是親自把它弄丟了嗎？

 

我眼底嘲諷。

 

「我沒有！阿悅，我沒有，我是愛你的，和你說離婚的話，都是氣話，我從來沒想過和你離婚。」

 

周景呈大聲辯駁道。

 

他突然緊緊地抱住我，一遍一遍地重復著。

 

他想要得到我的回應。

 

畢竟以前我們的每一次擁抱都是格外有力的。

 

可自從周景呈和林漫漫在一起後。

 

我已經記不清和周景呈的上一次擁抱在什麼時候了。

 

周景呈沒有得到我的回應。

 

他松開手，也隻看到我冷淡的眼神和表情。

 

周景呈開始慌了，他握著我肩膀的手在顫抖出汗。

 

「沈悅，你不能跟我離婚，你要是敢跟我離婚，你一分錢也別想得到。

 

「還有你媽媽，我不會再給醫院一分錢，她會S的。」

 

周景呈「威脅」道。

 

他看似兇狠冷漠，可依舊掩蓋不住語氣和聲音裡的顫抖慌張。

 

我抬眸，平靜且冷淡地直直望進他的眼底。

 

「周景呈，你還不知道吧，我媽媽去世了。」

 

在我們分居期間，我發消息給他。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就把我拉黑了。

 

周景呈，你說的話根本威脅不到我。

 

我要是在乎錢，當初你一無所有的時候，我不會義無反顧地和你在一起。

 

可我心裡依舊依舊很恨。

 

他忘記了我們的感情。

 

也忘記了當初我媽對他情同母子的貼心照顧。

 

周景呈不僅對不住我。

 

他還對不住我媽。

 

19

 

辦公室室內S寂一片。

 

我眼睜睜地看著周景呈本就蒼白的臉色一點點變得灰暗。

 

他眼底的情緒像是被凍結了一般。

 

震驚，錯愕，不可置信……

 

各種復雜的情緒雜糅在他的眼底。

 

「怎麼會……」

 

他呢喃道。

 

我提醒他：「你已經兩年沒去看過她，自然不知道。」

 

可憐我媽S的時候還在念叨著我。

 

而我隻能一遍遍忍著眼淚安撫欺騙。

 

告訴她周景呈在忙工作，等他忙完，就會來看您了。

 

我媽的S，倒也不是意外。

 

不過是油盡燈枯，回天乏術。

 

我親自籤下了放棄治療的單子。

 

握著她的手看她靜靜地陷入沉睡，再也沒有醒來。

 

我一個人冷靜地處理了她的後事。

 

結束之後，又不期然看到了周景呈和林漫漫的那段視頻。

 

我其實一直都想和周景呈離婚的。

 

因為我不想看著自己眼睜睜地成為一個陷在感情裡的瘋子。

 

而媽媽的S，是壓S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周景呈啊周景呈啊。

 

你又怎麼會知道。

 

從你犯錯不肯回頭的那天起。

 

我們就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周景呈身形猛地晃悠，他後退兩步，幾乎要站不穩。

 

我看著他，不忘提醒道。

 

「你要是有點良心，就放我一條生路。」

 

如今和你在一起。

 

每一分每一秒，都讓我窒息無比。

 

20

 

我離開了周景呈的辦公室。

 

這場談話不是多愉快。

 

好像氣氛都通過縫隙彌漫到了外面。

 

等我出來的時候，大家大氣不敢喘，恨不得將自己埋在地縫裡。

 

唯一一個敢有動靜的。

 

就是林漫漫。

 

她氣不過，三兩步跟在我身後追上我的步伐。

 

「沈悅！你這個賤人，現在你滿意了？

 

「毀了阿呈，對你有什麼好處！」

 

她質問我，語氣裡滿滿的都是不甘和打抱不平。

 

我聽見她的聲音，隻覺得聒噪。

 

於是「啪」地一耳光甩在林漫漫的臉上。

 

「蠢貨，但凡你有點本事，讓他早點跟我離婚, 他都不至於背上出軌和渣男的名號。」

 

我嘲諷道。

 

林漫漫捂著臉。

 

我提醒她：「還有, 對我說話客氣點，畢竟我還沒和周景呈離婚呢。小心我讓周景呈追回在你身上花的錢。」

 

「他才不會！」

 

「現在這情形，你要不要試試？」

 

我主打一個氣S人不償命。

 

林漫漫敢怒不敢言, 隻能恨恨地瞪著我看著我離開。

 

21

 

沒了周景呈從中作梗，我的房子賣得很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賣房子那天剛好就是我和周景呈離婚冷靜期到期那天。

 

那天和周景呈分開之後，本來我還以為他又會耍什麼手段不肯離婚。

 

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出現在了民政局。

 

我們順利領了離婚證。

 

在這之後, 我又馬不停蹄地趕去別墅那裡籤了賣房子的合同。

 

一連兩件事情都順利, 我心情終於舒爽了。

 

但我前腳一走, 後腳中介就又打電話給我。

 

「沈小姐, 雖然有點不道德，但我還是想告訴您一件事。」

 

「什麼？」

 

「您的先生……哦，不，您的前夫, 在你剛走之後突然來了。」

 

他拉著剛剛買我房子的那個客戶, S活鬧著求人家把這套房子再轉賣給他。

 

那客戶不同意。

 

周景呈現在正在糾纏人家。

 

我心生煩躁，趕回別墅。

 

正好看見周景呈正從清潔工手上搶東西。

 

剛剛籤合同那個客戶已經不見了。

 

中介惋惜：「沈小姐，你來晚了，你先生寧願加價三倍都要買回來……」

 

「……」

 

算了, 左右房子已經不是我的。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也不想管這件事。

 

但就在這時, 我看清楚了周景呈從清潔工手裡搶回來的東西。

 

是他當初和我一起補拍的婚紗照。

 

「周景呈！」

 

「阿悅！」

 

周景呈看見我, 眼底一亮。

 

「你看, 我把房子買回來了。這些東西，我都會找回來的……」

 

他迫不及待地向我展示著。

 

但話音未落，我手裡的車鑰匙就已經劃向了他身後的婚紗照。

 

「滋啦」一聲。

 

我將自己的照片撕下。

 

周景呈驚愕地睜大眼睛, 臉色蒼白。

 

他難過又悲痛地看著我, 眼底的淚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

 

我面色冷漠，透過別墅的落地窗看見玻璃上反射的這一幕。

 

突然覺得十分熟悉。

 

當然熟悉, 曾幾何時，我也是這樣卑微地祈求周景呈回頭。

 

而如今……

 

真是天道輪回, 報應不爽。

 

「別自作多情了！周景呈，你這樣隻會讓我惡心無比！

 

「煩不煩？！」

 

22

 

那天之後。

 

我的日子恢復了平靜。

 

雖然一個人孤單，可從過往中抽離出來。

 

就像壓在頭頂的烏雲在一瞬間散開，雲開月明。

 

每一天都陽光明媚。

 

一個星期後，我又見了一次周景呈。

 

是在酒吧。

 

離婚後他日夜買醉，我倆的共友將勸和的信息和電話打到了我這裡。

 

來一個我拉黑一個。

 

到最後, 世界終於安靜了。

 

那次偶然遇見, 周景呈又在喝酒。

 

林漫漫突然出現。

 

「阿呈！」

 

她飛快地扶住醉酒的周景呈。

 

「我找了你好久, 你去哪裡了嗚嗚嗚, 我好怕你知道嗎？」

 

林漫漫哭哭啼啼。

 

「你不要再為了那個女人這樣了, 不值得！

 

「阿呈, 我們回去吧，你還有我。」

 

「滾！」

 

周景呈用力地甩開林漫漫。

 

「她是我老婆, 我隻要她！！難道要你這個小三嗎？！」

 

也不知道是哪個字眼刺激到了林漫漫。

 

她不可置信地僵在了原地。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他們兩個。

 

再後來, 我就聽說林漫漫被周景呈開除的事情。

 

不僅如此, 周景呈還追回了在林漫漫身上花的每一分錢。

 

林漫漫沒想到周景呈會這般絕情，最終憤恨離開。

 

但三個月後，我就接到了警察讓我去認屍的電話。

 

他說在曾經我賣掉的那棟別墅裡, 發生了一起兇S案。

 

S者正是我的前夫和林漫漫。

 

周景呈無父無母，在這世上唯一有親密聯系的人就是我。

 

聽到這個消息。

 

我有些唏噓和感嘆。

 

但到底出面還是處理了他的後事。

 

隨後，將他的骨灰撒入山間海底。

 

再無蹤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