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蕾舞比賽前一天，未婚夫邀請我去他家慶生。

 

剛進門，我便被他打暈關進了地下室。

 

顧辰用鐵鏈鎖起我的雙腳，神情冷漠：

 

「你乖一點，等萱萱拿到首席就放你出去，她已經失去我了，不能再失去夢想。」

 

我心理創傷應激發作，暈S在了黑暗的地下室裡。

 

後來，顧辰在病房鋪滿玫瑰花瓣，紅著眼求我嫁給他。

 

我卻在見他的第一眼，應激發作，驚恐地尖叫著縮在醫生身後：

 

「你是誰！不要！不要過來！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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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哗啦——」

 

頭好痛，意識也模糊得厲害。

 

半昏半醒間，我動了動腳，發現腳踝被兩條粗重的鐵鏈嚴絲合縫緊緊拴著。

 

四周寂靜無聲，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音格外刺耳。

 

「醒了？」

 

我聞聲睜眼，突然入目的黑暗與狹窄的空間讓我瞬間精神緊繃。

 

依稀分辨出了出聲的人是我的未婚夫，顧辰。

 

「顧辰？這是什麼驚喜……我不想要這種驚喜，我們快出去吧，好不好？」

 

我強顏歡笑，怕掃了他的興致，強壓著心底的恐懼，一聲聲催促他。

 

可他不急，反而抬手撫上我的臉頰，一寸一寸摸過我的眉眼。

 

「好。我會放你出去，但不是現在。你乖一點，等萱萱拿到舞團首席，我就讓你走。」

 

我迷茫地看向他，盡力去理解他的意思。

 

「萱萱？韓萱？」

 

我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另一個女人的名字，竟然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難道要送我生日驚喜是假的，祝賀我明天比賽順利也是假的。

 

他把我弄昏了鎖到這裡，就是想為韓萱鋪路，幫助她拿到心心念念的首席。

 

可那也是我夢寐以求的啊……

 

顧辰小心抹去我因驚懼流下的淚水，繼續道：「你以後還有機會，事成之後，我也會娶你。」

 

「寶貝，你和萱萱不一樣。她已經失去了我，不能再失去她的理想。」

 

他叫我寶貝，心裡卻為了另一個女人事事考量，還把我鎖在我最害怕的地方。

 

我不顧形象，緊攥著他的褲腳，內心是無限的恐懼與驚慌。

 

他不知道我有幽閉恐懼症。

 

「顧辰，求你……別把我鎖在這裡，我有幽閉恐懼症，我害怕……你把我留在這，我會S掉的！」

 

我抱著最後一點期許，盼望他如果了解實情，會不會心疼把我放了。

 

可他沒有。

 

顧辰一根一根掰開我緊攥的手指，起身重新隱入黑暗中，聲音漸行漸遠。

 

「現在，什麼都沒有萱萱重要，我不會讓她的比賽出現意外。」

 

「不管你有什麼，都先在這裡待著吧。」

 

過緊的鎖扣勒得腳踝紅腫充血，我哭到抽噎，對著顧辰離去的方向聲嘶力竭，他一次也沒回頭。

 

我處在黑暗裡，鋪天蓋地的恐懼潮水般向我襲來。

 

我心跳如鼓，一陣崩潰哭喊後陷入了昏迷。

 

2

 

再睜眼時，滿鼻腔的消毒水味提醒我，我還活著。

 

可是好像腦袋裡空空的、沉沉的，有什麼東西被我遺忘了。

 

身邊一陣窸窣，林竟羽見我醒來，突然探出個頭，老媽子似的念叨不停。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喝不喝水？」

 

我一一搖頭，看他的神情有些迷茫。想問自己為什麼會在醫院裡，又被他突如其來的暴戾打斷。

 

「顧辰這個畜生，真不幹人事！」

 

「顧辰是……」

 

我嗫嚅著嘴唇開口，下半句話還沒問出口，注意力突然被電視裡的內容吸引去。

 

是國家劇院直播現場，比賽已經結束，上臺領獎的是一個不認識的熟面孔。

 

「她長得跟我好像啊。」

 

我突如其來出聲，林竟羽神情有些不自然，反復嘟囔著「不看這個」，四處翻找遙控器準備調臺。

 

先他動作之前，直播鏡頭一轉，掃到了觀眾席上鼓掌的男人，他含笑看著臺上的女孩，眉眼溫柔。

 

可就這一眼，撲面而來的恐懼瞬間籠罩我的全身。

 

我一個激靈瞪大雙眼，驅趕惡鬼一般發了瘋揮打空氣，手上的吊針被我掙出體外向外滲血。

 

「不要，不要……把他拿走！」

 

「程元？好好好，拿走，你冷靜，冷靜一下！」

 

林竟羽抱著我不準我亂動，我從剛開始的掙扎逐漸變成無意識抽搐，嚇得他急忙找來醫生。

 

好痛苦，怎麼有些事記得也痛，忘了還是痛。

 

被注射鎮靜劑後，我像一臺被強制關機的故障機器陷入了沉睡。

 

無盡黑暗裡，成群的夢接連不斷，我與那個被我忘掉的人在夢裡重新相識。

 

3

 

「那就……2 號和 4 號假裝情侶一周！」

 

我看著手中的桃心 2，隔著半張桌子打量了一眼瀟灑把 4 號牌亮在桌上的顧辰。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似笑非笑揚了揚唇。

 

「我認識你，小天鵝程元。」

 

盡管知道是假的，不過是聯誼中為了活躍氣氛的一時興起。

 

但未來的一周，顧辰還是對我用盡心思。

 

他會每天早上來給我送早飯，陪我吃那些味同嚼蠟的減脂餐。

 

甚至一整天在舞蹈室什麼都不做，隻是看我訓練，在他的相機裡留下無數張我的照片。

 

他還說，我的背影最好看。

 

「你竟然受得住這麼枯燥的日程？」

 

「當然，以前也……」他突然頓住話頭朝我笑笑，「以前就覺得會跳舞的女孩子很漂亮。現在終於有機會接觸，怎麼會嫌枯燥。」

 

我害羞垂眸，絲毫沒注意到他的眼神，似乎是在透過我看向別人。

 

最後一天，臨分別前，他抱著花面對我，暖黃色的燈光在他頭頂灑下暖意。

 

「元元，我能追你嗎？我想以後有最正當的理由去照顧你。」

 

先前二十歲的時光裡，原生家庭讓我變得陰暗晦澀。

 

我貪戀一切溫暖與愛，所以面對顧辰的問題，想也沒想點了頭。

 

不可否認，我是真的對他動了心。

 

後來我們交往熱戀，他將我的信心重新塑造，一步一步推著我披荊斬棘。

 

公布決賽名單那天，我穿著自己最心愛的演出服接受了他的求婚。

 

「元元，嫁給我，我會做你的保護傘，永遠愛你。」

 

……

 

夢境來回顛倒旋轉，惡魔囈語又在鋪天蓋地的黑暗裡重新湧上。

 

「程元，萱萱不能再失去理想。」

 

「程元，別想跑，乖乖待在這裡。」

 

程元……

 

「不要！」

 

我捂著耳朵尖叫，在極端的痛苦下驟然掙破牢籠，從夢魘中驚醒。

 

「怎麼了？做噩夢了？」

 

林竟羽面露擔憂，擦去我額頭上的虛汗，我順著他的話頭大口喘息，想回憶起剛剛做的夢，卻發現腦中一片空白。

 

「應該是吧……我不記得了。」

 

林竟羽坐在我身側，憂心之餘眼睛時不時瞟向病房外，幾經猶豫才開口。

 

「那個……顧辰，他來看你了，你要不要見見他？」

 

我看著他的眼睛目露疑惑，終於有機會問出之前那個問題。

 

「顧辰？是誰？」

 

4

 

我在林竟羽驚詫的眼神中讀出，這個人我應該認識，甚至很熟。

 

可我已經完全想不起來了。

 

我的耳朵好使得很，醫生和林竟羽的對話瞞不過我。

 

「她這個樣子應該是創傷應激性精神障礙。」

 

「簡而言之，就是先前的心理創傷太重，大腦啟動這種自我保護裝置封鎖那些難過的經歷。」

 

林竟羽喃喃，語氣裡竟透著股懊惱悔恨。

 

「心理創傷太重……」

 

我看著窗外飄零的落葉，也在心裡將這句話重復了一遍。

 

到底有多重，才讓我甘願讓自己不完整，也要舍棄。

 

「……王八蛋！」

 

病房外纏鬥聲激烈，林竟羽拳拳到肉揍向另外一個人，直到護士來才將兩人硬生生拉開。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我說過了，我會對她負責。但是對於做過的事，我也不後悔。」

 

林竟羽聲音滿含怒氣：「你負責？罪魁禍首就是你，你有什麼臉提負責！我當時是瞎了眼，介紹她給你認識。」

 

「我警告你，離程元遠一點，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我聽著對話好奇地把臉轉向病房外，那人的臉在陰影下模糊看不清。

 

「我才該警告你，我是她未婚夫，你別管太寬。」

 

「今天見不到，我就明天再來，明天見不到就後天，反正萱萱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現在我有的是時間。」

 

未婚夫？還是林竟羽牽線搭橋？萱萱又是誰？

 

巨大的信息量突然一股腦湧進，我按了按酸脹的額角，一抬眼見到林竟羽垂頭喪氣走進來。

 

他垂著眼，不敢與我對視。

 

我不由得覺得好笑：「看起來很像大公雞鬥輸了。」

 

我的玩笑並沒有緩解他半分憂慮。

 

林竟羽把手插進頭發裡狠狠拽弄幾下，似是做了很大決定才紅著眼向我開口。

 

「對不起程元……是我害了你。」

 

5

 

我從林竟羽口中得知了整個過程。

 

那位自稱是我未婚夫的人，在高中時期有一位優秀獨立的前女友。

 

一樣的纖瘦，愛笑，一樣學芭蕾舞。

 

兩人是因為家裡反對才不得已分手的。

 

在那之後，顧辰萎靡不振，將自己完全封閉起來，直到大學離家遠了一些才稍微好點，交了林竟羽這個兄弟。

 

而林竟羽也是那個時候從他口中得知這件事，以攝影社社長的名義撺掇了社團之間的聯誼。

 

他想借助我，幫他的兄弟走出來。

 

什麼國王遊戲，什麼巧合，我從一開始就是瓮中之鱉。

 

「對不起……對不起……早知道他會對你這樣，我怎麼都不會把你推進火坑裡的！」

 

林竟羽聲淚俱下地懺悔，可我聽著卻毫無反應。

 

因為他說的那些我全部不記得，就像一個旁觀者在傾聽別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