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2章
第二日,柳汐汐來請安。
步履輕盈,弱柳扶風,與那日在姜府咄咄逼人的強勢不同。今日的她,像朵純良無害的白蓮花,清純可人。
她正要矮身行禮,卻忽然嬌滴滴地叫了一聲,隨即扶腰,羞澀道:「都怪公子夜裡孟浪,折騰了我一晚上。」
烏發微動,脖子上的紅痕若隱若現。
新婚夜,宋景就是在柳汐汐房裡過的,她不及待地想要炫耀宋景對她的寵愛。
她覺得,她這是狠狠將了小姐一軍。
然而,小姐皺起眉,語氣天真地問:「你是不是病了?」
我噗嗤一笑。
柳汐汐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自己炫了半天,完全是在對牛彈琴。
Advertisement
一大早看了個笑話,我心情很好,強忍笑意,跟小姐解釋:「許是鬼壓床了,聽說被色鬼壓床第二天便是這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我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柳汐汐氣極了,一張俏臉扭曲起來,朝素心使了個眼色。
素心會意,撇嘴譏諷:「柳姑娘,何必跟她計較。大公子說了,姜小姐隻是個被書生玩壞的爛瓜,骯髒不堪,讓您也少跟她說話,免得失了身份。」
柳汐汐對著小姐得意一笑。
小姐臉上一暗,揪著帕子有些慌亂,急著解釋:「是張公子認錯了人,我根本不認識那書生。」
「你們不要再亂說,免得壞了侯府名聲。」
柳汐汐和素心相視一眼,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素心轉過頭,一臉可惜的語氣:
「那書生再窮酸,怎麼也算是白鷺書院的得意門生,少夫人如今嫁了大公子,轉頭就嫌棄上了,真是讓人心寒。」
她睨了小姐一眼,滿是嘲弄:「怪不得,公子說你水性楊花。」
柳汐汐點頭,對她的嘴上功夫很滿意。
好蠢。
怎麼會有人喜歡鬥嘴,有意思嗎?
直接上手不好嗎?
兩主僕奚落夠了,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離去前,柳汐汐還得意地回望我一眼,眼裡都是挑釁。
得了空,我翻找起自己的私人箱匣。
小姐過來問:「秋月,你在找什麼?」
我拿起一根金簪,露出小虎牙:「沒什麼,我們在府裡身份尷尬,奴婢想去打點一下。」
小姐不疑有他,還從嫁妝裡拿出了許多私房錢給我。
我笑了笑,依言收下。
「奴婢現在就去打點打點。」
「就素心吧。」
8
晚上,我把素心約了出來。
我一張笑臉笑得諂媚,手上的金釵閃閃發亮。
素心兩眼一亮,欣喜若狂:「哼,算你識時務,我就勉為其難……」
她話沒說完,最後一個字便僵在嘴邊。
我手裡的金釵已經送進她脖頸,頓時血流如注。
簪上有麻藥,她叫不出聲,隻能無力掙扎,驚恐地瞪大眼,看著我拿出剪刀,撬開她的牙。
我低下頭,在她耳邊說:「你嘴好髒啊,舌頭就不要了吧。」
這些活,我做過很多次,早已嫻熟無比。
我可沒冤她。
張生口口聲聲說自己從鄉下來京赴考,得小姐接濟,兩人暗生情愫,可從沒說過自己是白鷺書院的學生。
但是素心,一張嘴就亮出張生背景,想必兩人很熟。
做完這一切,我拔出金簪,在她裙上擦了幹淨,再慢條斯理地重新插回鬢間。
很好,發沒亂,衣服也沒沾上血跡。
正當我要走時,猛然發現有人。
一個男人,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我這邊。
我認得他,小姐成親那天,他在最角落的位置,沒什麼存在感。
是侯府不受寵的庶子宋疾,也是大公子的眼中釘。
我們對視片刻,誰都沒有開口,一樣的鎮定,冷漠。
我斂下眉,掏出帕子擦了手上血跡,歪著頭朝他笑笑,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然後轉身離開。
我不怕他說出去。
誰又會相信,心地善良的姜婉寧,身邊會有一個心狠手辣的婢女。
我觀察了幾天,皆是風平浪靜。
侯府少了一婢女,不是什麼大事。
素心向來狗仗人勢,沒少欺壓其他下人,她的失蹤,並沒有多少人關心。
柳汐汐找不到素心,發了兩天脾氣,心腹婢女的位置馬上就有馬屁精替補了上去。
又過了半旬,有人在河裡發現了素心的屍體,已泡得臃腫腐爛,面目全非,真正的S因也掩蓋得很好,眾人都隻認為她是失足落水。
但S一個素心算什麼,柳汐汐才是始作俑者那一個。
9
中秋那日,我和小姐才第一次見到宋景。
宋景一襲紅衣風流,清秀俊逸卻透著幾分寡情薄幸,是一副標準的小白臉模樣。
他一腳踢開小姐的門,冷冷一句:「還磨蹭什麼?趕緊上馬車!」
皇上在東郊行宮舉辦秋宴,侯府上下受邀。
這種場合,宋景不能帶沒名沒分的人前往,隻能帶正牌夫人。
柳汐汐跟著他身後,淚眼汪汪地落了兩滴淚:「公子,你從沒跟妾身分開過那麼久,妾身想跟你去。」
宋景回身,勾起她下巴,語氣寵溺:「等我娘答應納你為妾後,本少爺每年都帶你去!」
柳汐汐破涕為笑。
他們就這樣,在小姐面前你儂我儂,打小姐的臉。
小姐小聲提醒:「夫君……」
宋景冷聲打斷:「走。」
他翻身上馬,一眼都不想多看小姐。
我與小姐同乘,見她神色黯然,湊過去,神秘兮兮道:「小姐,別不高興,過兩日,有好戲看。」
小姐不Ṭű̂⁴明所以。
中秋宴,行宮並沒有歌舞,大戲在侯府大門上演。
我們從行宮回來,正好趕上。
10
一個面容清秀的男人敲響了侯府大門,手裡捧著一件肚兜,說是柳汐汐落在白馬寺的,特來歸還。
柳汐汐在侯府對外的身份是宋景心腹,一個得侯府賞識的才女,外人不知道他們關系。
有男人上門俗衷情,並不奇怪。
男人情深款款,歸還肚兜時,還說要娶柳汐汐為妻。
府門前,許多下人圍觀。
「我們已有夫妻之實,姑娘特意留下肚兜,不就是讓小生來迎娶嗎?」
那肚兜輕薄半透,全侯府是她獨一份的騷,錯不了。
柳汐汐滿臉通紅,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呼吸急促,胸脯劇烈起伏,手指發抖指著他:
「你含血噴人!我根本不認識你!」
男人又傷心又委屈:「小生未經人事,那日夜黑風高,姑娘與我一夜,我還推了家裡婚事,你這不是……不是對我始亂終棄嗎!」
「那晚……你還摸著我的臉,喊我阿景,這就不認了!」
巧的是,這男人長得有幾分像宋景,連名字都有一個景字。
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柳汐汐心亂如麻,不知所措地極力否認兩人關系,書生見了,面上湧起失望之色,摔下肚兜:
「原來你對我無意,隻是要一場露水姻緣,如此,我也不糾纏了!」
然後,拂袖跑開。
一邊的宋景從頭到尾聽著,臉色愈發陰沉。
他怒哼一聲,腳步一動,想去追那男人,柳汐汐卻誤以為他不信她,連忙撲了過去。
「大公子,你信我!我真的不認識那人!」
就這一抱,宋景已錯失追上男人的機會。
柳汐汐哭得梨花帶淚。
我上前一步,歪頭道:「柳姑娘,你可以放手了,那景公子走遠了。」
「你也真是的,哪怕姑爺不在府裡幾日,你閨中寂寞,想找個男人紓解一下,也別挑廟裡啊。」
「還留下了貼身衣物,太不小心了。」
柳汐汐回頭瞪我,嬌斥:「你閉嘴!」
我挑了挑眉,轉向宋景,勸道:
「姑爺,您也別生氣了,柳姑娘隻是一時糊塗,許是喝多了認錯人,不然……也不會讓一個跟少爺長得像的男人歡好。可見,柳姑娘還是喜歡你的。」
宋景的臉色更難看了。
柳汐汐臉色煞白,嘴唇顫抖,不停搖頭否認。
宋景這樣不可一世的人,眼裡容不得沙子,當即暴跳如雷,抬腳狠狠踹向她的胸口:「賤人!」
當晚,宋景沒有讓柳汐汐侍寢,而是去了青樓,他豪擲千金,買下頭牌初夜,溫香軟玉,徹夜不歸。
這事,還是我說給柳汐汐知道的。
柳汐汐氣急攻心,捂著胸口,當場吐了一口血,怒罵:「賤婢!」
我笑笑,哼著小曲走出她的院子。
這才到哪啊。
11
那頭牌鶯鶯姑娘伺候得好,宋景將她帶回侯府,納為妾室。
老夫人本來是不願意的,畢竟是一個青樓女子。
但小姐出面勸說,宋景已娶了正妻,跟著納妾也無不可。
於是餘鶯鶯後來追上,成了宋景的第一個妾,柳汐汐還什麼都不是。
她見了餘鶯鶯一眼,就知道自己遇到對手了。
餘鶯鶯天生媚態,一顰一笑都是勾人風情,這樣的人間尤物,沒有男人把持得住。宋景日日流連她房,樂不思蜀。
肚兜此招,破綻太多,我沒想能徹底扳倒柳汐汐。
很快,她就找到了解決辦法。
她身邊的一個婢女自招,她愛偷穿柳汐汐肚兜,在廟裡跟男人偷情。那夜伸手不見五指,她就冒認了柳汐汐身份。
她跪在地上,重重一磕:「大公子,是奴婢的錯,跟柳姑娘沒有關系,奴婢也不知道他會上門找奴婢……」
「都是奴婢一時糊塗,請公子恕罪!」
柳汐汐低著頭,壓著嗚咽聲,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滿臉委屈:「公子,妾身真的是冤枉的……這下,你信了吧。」
宋景神色一軟,朝柳汐汐伸出手,心疼極了:「汐汐,是我錯怪了你。」
柳汐汐柔軟無骨地投入宋景懷裡,哭得可憐可愛。
淚眼朦朧中,不忘朝旁邊的餘鶯鶯投去一眼,帶著濃濃的憎惡。
餘鶯鶯回望,撫了撫鬢角,也回以挑釁一笑。
第二天,宋景納了柳汐汐為妾,給了她名分。
此後,隻要宋景在餘鶯鶯房裡,柳汐汐總會喊心疼,半路把宋景請走,要宋景揉她胸口才能緩解。
「夫君那日踢了妾身一腳,引發舊疾,妾身胸口好疼……」
「夫君,你摸摸看嘛……」
半真半假,撒嬌討寵,宋景十分受用,也確實ťų₎心疼,還請了名醫上門。
餘鶯鶯氣極了,知道這隻是她的爭寵手段。
兩人相見,都是濃濃的火藥味。
柳汐汐春風得意,怨毒道:「夫君心裡最愛的還是我,你隻是新鮮的玩意兒,等他玩膩你了,本姑娘大發慈悲,將你賜給馬奴吧。」
兩個女人鬥得如火如荼,我和小姐樂得清靜。
柳汐汐胸口疼,夜夜纏著宋景,久而久之,宋景被纏得煩不勝煩,特別是在餘鶯鶯恩愛時,下人又來傳話。
宋景暴跳如雷:「本少爺不會看病,讓她請大夫!」
柳汐汐知道自己的戲不能再演了。
這個時候,大夫說她的病可以根治,但是要以人血入藥。
12
普通人的血不行,必須是要身上有功德的人才行。
柳汐汐小臉蒼白,聲音很輕:
「少夫人是出了名的活菩薩,但少夫人金尊玉貴,怎能為妾身的賤命流血……夫君,算了吧……是奴婢命薄。」
宋景冷冷地看著小姐,命令道:「姜婉寧,你以後每天放血給汐汐煎藥。」
「半碗而已,S不了。」
小姐驚恐地瞪大眼,臉色煞白,連連後退。
宋景搶過侍衛的刀,還想親自上手,我連忙走了上去,阻止了他:「姑爺!我家小姐沒說不願意!」
他停下手。
「但若是大公子強來,傳了出去,恐怕外人會說柳姨娘欺壓正室,對柳姨娘的名聲不好。」
聞言,柳汐汐扯了扯他的袖子:「夫君……」
宋景被我說動了。
我拿了宋景的匕首,帶著小姐回房。
木門關上後,我嘴角塌了下去。
柳汐汐這招厲害,我以為她的目標會是餘鶯鶯,但我小瞧她了,她想除掉小姐,到時正室空懸,她才有機會往上爬。
小姐始終是她的眼中釘。
半刻後,我端出半碗血。
小姐的腕上纏著一圈血淋淋的紗布,哭得兩眼通紅。
柳汐汐盈盈一福身:「妾身多謝少夫人。」
嘴唇微微勾起一個得意的笑容。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