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2章
那天剛好是我生日。
菜才上桌,沈朔的手機就響了。
他立刻起身,對我說:
“抱歉,有點急事,今晚可能不回來了。”
……
我淡淡“嗯”了聲。
沈朔卻突然俯身,仔細打量我:
“你最近怎麼這麼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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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靜地問:“就算我不讓你走,你會留下嗎?”
沈朔避開了這個問題。
他摸了摸我的頭,丟下句“別想太多”,就匆忙離開。
我看著滿桌的菜,眼眶差點湿潤。
因為沈朔的手藝,難吃得要命。
我正準備倒掉這些垃圾,薛韻卻在這時發來一張照片。
照片裡,沈朔正坐在她病床前,替她調整點滴速度。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意外。
但薛韻偏要得意洋洋地問:
【聽說今天是你生日?】
【可惜呢,他選擇陪我了,看來你在他心裡的地位也不過如此嘛。】
炫耀的語氣都要溢出屏幕了。
我回:【那該給我個紅包表示歉意吧。】
薛韻不說話了。
自從生日那晚過後,沈朔不再回家,聯系我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從前他還會隔三差五打個視頻電話,漸漸變得一周一次,最後竟成了月度問候。
不用多想,我就知道他全部時間都給了薛韻。
隻是他倆的感情進展出乎意料地慢。
整整三個月過去,終於我等到了重大轉折。
起因是何茹轉發給我的一段視頻。
畫面裡,薛韻神情含羞帶怯。
有人問:“你和朔哥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薛韻臉頰泛紅:“年底吧,到時候大家一定要來哦。”
周圍人都笑著起哄:“一定捧場。”
沈朔就坐在她身旁,表情平靜,默認了這一切。
盡管早有預感,可真正看到這一幕,我的心還是像被人狠狠攥緊。
當晚,我窩在沙發裡,給沈朔打去電話。
沈朔聲音裡透著疲憊:“小禾,我剛從聚會回來,準備休息了。”
我直接問:“你是不是應該有話要對我說?”
“什麼話?”沈朔疑惑。
我心裡千言萬語,到嘴邊卻變成:“沈朔,在一起六年了,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這不過是試探的話。
但沈朔沉默了許久。
過了很久,他的聲音才傳來:“小禾,我現在還不能考慮婚事。”
我緊緊捏著手機,強裝輕松:“哦,我也沒說我一定要結啊。”
“對不起小禾。”沈朔聲音低啞:“你能不能再——”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5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清楚自己和沈朔不可能有結果。
可為什麼明明知道,胸口還是會這樣疼?
一滴冰涼突然落在臉上。
起初隻是零星幾點,很快就變成了連綿不斷。
這是什麼?
我抬頭一看。
原來是房頂的裂縫又滲水了。
最近江城多雨,一連下了半個月都還沒停。
這樣的陰雨天裡,不上班窩在家裡追劇本該是格外幸福的事,但我所住的筒子樓實在是太破了。
房屋年久失修,磚縫裡長了青苔,滴滴答答的漏水。
我看了眼挨著房頂的牆皮,已經鼓脹發軟了。
當初沒錢時,圖它便宜。
後來手裡有錢了,又覺得這裡承載了我和沈朔太多的回憶,舍不得搬走了。
不過這破房子早晚會塌,就像我和沈朔的感情。
沒什麼舍不得的。
我把沙發挪開,找了個水桶接住漏水。
房子這些年問題不斷,沈朔之前已經修補過一次了。
“等我做完這個遊戲項目,我們就換套好房子。”
那時他躺在我旁邊問:“小禾,你想要什麼樣的房子?”
“要大平層,要落地窗,最好是大別墅,特別寬敞的那種。”
他敢問我就敢答。
餘光裡我看到沈朔笑了。
自從家道中落,沈朔就很少笑了,總是一副冷淡疏離的樣子,仿佛把所有情感都藏在了面具之下。
所以他一笑,就像冰雪消融,春暖花開。
我不禁看得入迷,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別墅那麼貴,我是不是太貪心了?
“會有的。”
沈朔伸手將我擁入懷中。
他在我耳邊輕聲卻堅定地說:“小禾,再給我點時間。”
那些溫存時刻終究隻是過眼雲煙。
現實是,他要瞞著我和薛韻訂婚了。
從他重新選擇薛韻那一刻起——
我和沈朔的故事,也該畫上句點了。
我決定和沈朔分手。
情人節那天,沈朔依然沒有出現。
我發信息問他:【有空見一面嗎?有事要說。】
沈朔一直沒回復。
正準備再打電話時,他的助理倒是先聯系我了。
這個剛入職的年輕人特別熱情。
在電話裡興衝衝地告訴我,沈朔為我準備了驚喜,讓我一定要去看看。
到了約定地點,卻發現並沒有具體的禮物。
助理開車帶我轉了好幾圈,最後停在一個別墅區門口。
他遞給我一張其中一棟的門禁卡。
房子面積足有兩百多平。
巨大的落地窗幹淨透明,右邊能看到連綿的山脈,左邊則是繁華的新城區全景。
“這是沈總專門為您準備的。”助理笑著說。
我站在寬敞的客廳中央,一時恍惚。
“真的是沈朔送的?”我不敢相信。
助理開心地說:“沈總籌劃這個禮物很久了,一直瞞著您就是想給您個驚喜,沈總他是真的很在乎您。”
聽到這裡,我心底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感覺。
像有無數螞蟻在心頭爬過。
原來沈朔......真的還記得。
突然門鎖轉動,薛韻推門而入。
連助理也被這突然出現嚇了一跳,表情尷尬。
薛韻冷冷地問:“這是我的房子,你們來做什麼?”
助理結結巴巴地說:“這個......是沈總給寧小姐準備的。”
薛韻嘲諷地笑了,拿出手機播放一段語音——
“小王,房子已經給了韻韻。”
“至於寧禾——”沈朔停頓了一下,繼續說:
“我會另外補償她,你先別告訴她房子的事。”
助理窘迫地站在原地,看了我一眼,臉漲得通紅。
他沒想到這麼巧,我就在現場聽到這段話。
薛韻掛斷語音,譏笑道:“聽明白了嗎?這房子現在是我的了。”
她轉向我,笑容愈發刻薄:“寧禾,你一個外人,在我家裡做什麼?請出去。”
我淡淡地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還沒邁幾步,薛韻又拉住我的手。
她SS盯著我手上的戒指:“這個手镯怎麼會在你這裡......你該還給原主人了。”
說著就要強行奪取。
我甩開她的手,用力將她推到牆上。
“除了搶男人就知道搶東西?現在想想,別人說我像你,真是種侮辱。”
“況且當初,不是你自己拋棄沈朔出國的嗎?”
“我是不得已的。”
薛韻恨恨地看著我:“我那時查出了重病,沈朔又剛破產,我隻能騙他說去留學,不然讓他看著我等S嗎?”
“寧禾,”她冷笑著:“你永遠比不過我,因為無論我想要什麼,他都不會拒絕。”
......
原來如此。
我愣住了,不自覺松開了手。
難怪沈朔會重新接納她......原來薛韻當年是被病痛逼走的。
薛韻跌坐在地上,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隨即兩眼一閉,竟然昏了過去。
我把她安置在沙發上,對助理說:
“別告訴沈朔今天的事。
“你送她去醫院,我先走了。”
我打算離開了。
6
不僅要分手,還準備離開江城,去深城闖蕩。
我找了個專門收購名牌的中介,把沈朔送我的東西都處理掉。
“這隻手镯這麼漂亮,也要賣嗎?”中介問。
我點了點頭。
經過一周瘋狂投簡歷,已經收到了幾家遊戲公司的面試邀請。
陪沈朔演了這麼久的替身戲碼,我已經厭倦了。
何況在我看來,爭風吃醋是最無趣的人生選擇。
生命短暫,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於是我遞交了辭呈,訂好去深城的機票,準備重新開始。
這一切,我都瞞著沈朔。
直到安排妥當,沈朔才終於看到手機,給我回電話:“有什麼事?”
“今天能見面嗎?”我說:“有話要說。”
沈朔說:“我也正好要跟你談點事。”
我猜,他大概也想和我攤牌了。
沈朔語氣輕松,甚至帶著點愉悅:“晚上在家等我,哪都別去。”
最後約定晚上五點在出租屋見面。
我的車票是晚上十點,但一直等到七點,沈朔都沒有出現。
我打電話過去,無人接聽。
點開薛韻的朋友圈,果然看到新發的照片。
畫面裡,薛韻正對著生日蛋糕許願。
沈朔坐在她身旁,低頭看著蛋糕,神情恍惚。
在我留在這座城市最後的時刻,他還是選擇了陪伴薛韻。
我不再等待,拖著行李箱獨自前往機場。
落地後,我在酒店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看新聞才知道,江城昨晚因連月的暴雨,有部分老舊建築倒塌了。
其中就有我們住的筒子樓。
我既慶幸又後怕。
幸好沈朔沒來,我也沒有久等。
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在新聞直播畫面裡,我竟然看到了沈朔。
坍塌現場已經被警戒線圍住,記者正在做現場報道。
沈朔突然衝進鏡頭,往廢墟深處跑去。
“你別衝動!”救援人員在後面大喊:“這裡還可能發生二次坍塌,太危險了!”
沈朔充耳不聞。
他跪倒在地,用雙手瘋狂地扒開磚石,聲音支離破碎:
“不行,我女朋友還在裡面!”
救援人員試圖勸阻:“現在必須等專業救援隊,你這樣隻會徒增傷亡!”
沈朔雙眼血紅,完全聽不進勸告,掙脫開救援人員就要往裡衝。
很快更多工作人員趕來,合力將他拉住。
沈朔SS抓著地面,鋒利的碎石劃破他的手掌,鮮血直流,但他仍在奮力掙扎,最後被眾人強行架走。
而我躺在酒店的床上,握著遙控器呆若木雞——
看到這一幕,我整個人都傻了。
沈朔他是不是......理解錯了什麼?
我始終沒有聯系沈朔,澄清這個誤會。
畢竟好的前任就該像S了一樣,永不相見。
況且他現在雖然難過,有薛韻陪伴也會很快恢復的。
畢竟,他們還要結婚。
深城是座包容而富有活力的城市。
無數人從家鄉來到這裡,試圖在前沿的商業浪濤中獲得自己的第一桶金。
這裡的競爭壓力,也促使我更加專注於事業。
不到兩年時間,我在遊戲行業站穩了腳跟。
但這份工作實在太累,為了早日財務自由,我一直在尋找新的突破口。
多虧了一位叫林安安的客戶,讓機會來得恰到好處。
我們都是獨立工作的個人開發者,相識不久就發現彼此有個共同愛好——都迷戀二次元紙片人。
於是我們開始聯手開發戀愛養成遊戲。
當然,這完全是職業需求。
遊戲行業說到底,就是要準確把握玩家的喜好,讓他們心甘情願地掏錢。
在這個全民創作的時代,傳統遊戲逐漸式微,獨立遊戲層出不窮,隻要找準定位,人人都能成為現象級。
我們挑選有潛力的獨立開發者,為他們提供技術支持和發行渠道,從流水中抽取分成。
或許是我們的眼光確實不錯。
籤下的遊戲大多成為爆款,吸金能力驚人,開發者們也都拼命爆肝。
雖然我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努力,但託這些遊戲的福,工作室從最初十幾人的規模,發展到了三百多人。
公司估值也突破了10億。
這意味著,我終於實現了財務自由。
7
最初的成功仍讓我感到恍惚。
隨著遊戲工作室日漸壯大,我身邊的追求者也越來越多。
有在工作餐後自薦當我私人助理的。
有借著談項目見面時暗送秋波的。
有假裝偶遇卻精心策劃的。
人們常說,當男人功成名就,不乏投懷送抱者。
其實女人也一樣。
甚至有人特意摸清了我的喜好,推薦了一位剛畢業的年輕大學生。
叫周度,據說從高中時起就穩坐校草寶座。
本來我並不在意,但他某些角度,像極了沈朔。
一時心軟,我留下了他。
讓他做了我的助理。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當初沈朔看到我時的心情。
出門時,我經常讓周度開車接送。
有天,周度忽然問我得罪過什麼人嗎。
他說最近總感覺有輛黑色轎車跟蹤我們。
到小區門口時,周度試探著說:“老板,要不我去你家住一段時間吧,守著你比較安全。”
正要回答,花園裡突然傳來響動。
轉頭一看,隻見一隻小白狗從灌木叢中鑽出。
“不用了。”我說。
進了電梯,發現對門的空房不知道什麼時候住進了新鄰居,門上還貼著喜慶的福字。
應該是對新婚夫婦吧。
睡前,我忽然想起一段往事。
是我和沈朔在簡陋小屋裡度過的第一個春節。
他煮好餃子,就坐在窗前專注地剪著窗花。
“過年總要有點儀式感。”
沈朔回頭衝我笑著說。
破舊的屋子,溫暖的燈光,紅色的窗花襯著他的側臉,宛如一幅溫馨的畫。
但我沒想到,回憶中的人,第二天就出現在了眼前。
是林安安牽的線,她提了好幾次,說有個投資人對我們的項目很感興趣。
第二天我就赴約見面。
那個人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一身黑色休闲裝,手上戴著串佛珠,遠看氣質出眾。
我心頭一跳,正要走近時,他轉過了臉。
竟然是沈朔。
怎麼會是他?!
我皺了皺眉,下意識想要離開。
“寧禾,”沈朔平靜地叫住我:“想喝什麼?”
坐在他對面時,我才發現這些年沈朔清瘦了許多。
“你生病了嗎?”
我問,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這佛珠哪來的?你信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