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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但又完全抓不到頭緒。
下午送完飯從醫院出來,我忽然想起那個護工的事。
打算去公司投訴她。
但她同事告訴我她辭職了。
「聽說她 100 萬,直接回老家買房子咯!」
我幽怨地抱著保溫桶嘆氣。
壞人運氣也可以這麼好。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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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斯均出院前就找好了工作,在本地。
說是打算賺點學費再回去。
「那你過年也在這邊嗎?」
他無可無不可地嗯了一聲,拉上衝鋒衣拉鏈,拿上行李走出醫院大門。
「也沒什麼人希望我回去。」
我正打算寬慰他幾句,媽媽突然打來的電話打斷了我。
「落落,來商場找媽媽喔,媽媽給你挑了幾件衣服,來試試,半個月後相親的時候穿哈。」
一旁的謝斯均神色如常,應該是聽不到我手機的聲音。
我現在不方便多問為什麼又擅自給我約定了相親,隻好說:
「知道啦。」
掛斷電話,我順便點開媽媽的未讀信息。
是一個男生的照片和相親吃飯的餐廳地址。
再抬頭,謝斯均開口跟我告別先走了。
這段時間,他隻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告訴我他在員工宿舍安頓好了。
掛斷前他沉默了好半晌才問:
「拿到工資可以請你吃飯嗎?」
謝斯均解釋得很快。
「沒有糾纏你的意思,隻是想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他竭力將卑微討好隱藏在平常語氣之下。
鬼使神差地,我沒拒絕。
「好。」
但沒等到一個月我們再次見面了。
就在我和相親對象約定好的那家餐廳。
我路過一間包廂,透過沒掩緊門的縫隙看到謝斯均正被灌酒。
「還是小謝能喝!!」
「新人裡,我就看好他!」
「來來來小謝,把這 3 杯一口氣幹了,哥給你漲提成!」
謝斯均手搭在腹部。
唇邊勾著迷離的笑,眼底酒意浮動,看起來格外迷人。
但過度曝光的燈影襯得他臉色有種虛弱的白。
我不知道他傷口是不是又疼了。
這也導致我整頓飯吃得心不在焉的。
中途我去衛生間洗手。
剛出來,謝斯均的聲音在不遠處清晰響起。
「宋哥這是什麼意思?」
轉角處,謝斯均蹲下撿打火機。
一旁的男人莫名伸腳,碾在了他手背上。
「宋哥傳授你點兒經驗。」
他打了個酒嗝,居高臨下道:
「新人風頭太盛不是什麼好事兒懂嗎?」
「別什麼都搶在你宋哥前面。」
他終於挪開鞋尖,像看垃圾一樣瞥了謝斯均一眼轉頭走了。
謝斯均手背沾著灰,還維持著半跪的姿勢沒有動。
我從暗處走出來。
「謝斯均……」
男生背影一僵。
我想問他傷口怎麼樣了,也想問他沒見的半個月裡,是不是總是被這樣欺負。
心髒不受控制地緊縮,眼眶也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酸澀。
所有的生理反應都在將我拖向那個我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我對謝斯均的喜歡,半分都沒有減少。
他起身,目光相接的瞬間,相親對象也找了過來。
「看你這麼久還沒回來,有些擔心。」
謝斯均局促地垂下眼,仿佛陌生人越過我們回了包廂。
我怔在原地。
出神地想:這是我第一次在謝斯均臉上看到自卑和難堪的神情。
14
這頓飯接近尾聲時,我也跟相親對象坦白沒有繼續發展下去的想法。
他遺憾地聳了下肩,「好吧,那這頓飯我們 AA 好嗎?」
我沒異議,連忙把錢給他轉了過去。
從餐廳出來,我們就告別各自離開了。
晚上 9 點左右,出租車一如既往地停在小區門口。
步行回家還需要走大概 700 米的距離。
小區內有一段路的路燈壞了好幾個,一直沒人修。
我打開手電照明。
光投在地上,映出兩個影子。
我停下腳步。
另一個偏高的影子也不動了。
渾身血液倒流,一股寒意悄然爬上我的後背。
僅僅停滯了 3 秒左右。
身後的人直接撲向我。
在我開口呼救的瞬間捂住了我的嘴。
足夠輕的腳步聲,以及手套上傳來讓人四肢發軟的異味。
熟練的作案手法讓我的絕望升騰至頂峰。
在我被徹底拖入草叢前,一道急促的腳步聲驚擾了這個寂靜的夜晚。
謝斯均手拎著棒球棍,無不戾氣地往跟蹤狂的腦袋上揮了一棍。
天旋地轉間,我被攬進久違的懷抱中。
「別怕,寧落。」
他緊緊地抱著我,說著安撫的話。
但渾身戰慄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15
我們和跟蹤狂一起被帶到警局做筆錄。
從警局出來後,謝斯均依舊緘默不語。
他垂在身側的手不明顯地顫抖著,依舊心有餘悸。
我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轉移他注意力。
「你怎麼剛好在附近啊?」
謝斯均陡然停下,眸子裡湧入一絲慌亂。
「我不是在跟蹤你。」
「這段時間,我每天晚上都會到你們小區門口坐一兩個小時。」
「我沒打算做什麼,就隻是想碰碰運氣試試能不能看到你,我真的沒……」
「謝斯均。」
我打斷他,仰起頭注視著他。
「你是不是還喜歡我啊?」
他閉上嘴,緊緊抿著。
良久,輕嗯了一聲。
我牽著他的手晃來晃去的,又問他:
「那你以後不高興可不可以告訴我,別再找別人故意氣我了。」
他反應過來我的意思,豁然抬起眼。
嗓音像是被砂紙磨過一樣粗粝。
「再也不會了……」
「我保證。」
我朝他走近一步,摟住他的腰。
「我也跟你道歉,剛開始答應跟你在一起更多原因是想緩解渴膚症,但前提也是因為有點喜歡你。」
「我絕對不會跟不喜歡的人親親抱抱的。」
謝斯均回抱住我,頭壓在我肩上。
「不用道歉。」
「是我的錯。」
和謝斯均抱抱久違地讓我的皮膚舒適度重回最高點。
我在他懷裡膩了好久才回家的。
在一起後,他依舊像以前那樣給我買很多價值不菲的東西。
我不贊同地糾正他。
「你現在還在掙下個學年的學費,不要亂花錢啊。」
「而且你掙錢很不容易。」
謝斯均不聽,低頭給我扣手鏈。
「別操那麼多心,沒花多少錢。」
他可真能嘴硬。
好像有什麼東西還是改變了。
謝斯均總是患得患失的,不像以前眉眼中都是揮不去的肆意少年氣。
我蹭到他腿上坐著,摟住他的脖子。
「馬上除夕了,你怎麼過啊?」
謝斯均抱著我調整了下坐姿,語氣稀松平常。
「跟你打電話。」
我想到他一個人待在簡陋的員工宿舍就覺得好孤獨。
「抱歉啊。」
我小聲說:「我暫時還不能帶你回家……」
見家人還太早了。
謝斯均表示完全理解。
「我知道。」
「我還不配。」
我雙手都伸上去捂住他的嘴,眉頭蹙起。
「寶寶,你別這麼說。」
接著,手心感覺被親了下。
謝斯均把我手拿下來,唇落在我頸側。
又順著吻上耳垂。
「這幾天。」
「記得想我。」
如果是以前的謝斯均就算不吵著要見我父母,也會讓我抽時間出來找他。
現在的他對我幾乎沒有任何要求。
我不知道該拿這樣的謝斯均怎麼辦,隻能盡可能地對他更好。
16
除夕晚上,所有親戚都聚集在我家過年。
我在房間裡跟謝斯均打電話。
電話那邊亂糟糟的,他不像是在宿舍。
「你在哪裡呀?」
謝斯均安靜片刻,低聲說:
「你們小區外面。」
「我想你了。」
爸媽正在和姑姑伯伯們聊得熱火朝天。
我借口出去買點東西便圍上圍巾立刻跑了出去。
路燈下,謝斯均的身形好像又清瘦了些。
我忙揪著他問:
「這幾天你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
「沒什麼胃口。」
他敷衍完就想來牽我。
我避開他的手,義正言辭地控訴他。
「謝斯均,你現在都不會好好照顧自己了嗎?」
「這兩天忙完,我要天天去監督你吃飯。」
他輕揚了下眉,沒拒絕。
我帶著謝斯均去街上找還在營業的飯店。
途中意外碰到了林慕。
他指著我們十指相扣的手,激動地結巴了。
「你你你你,你們……」
謝斯均簡單地跟他解釋了下原委。
林慕倒沒生氣,隻是冷哼著提醒我:
「謝斯均這貨,他為了追回你,肯定會不擇手段幹很多沒底線的事兒,你可別陷進他圈套裡。」
我覺得他對謝斯均誤會太深了。
這段時間他完全變成了個被眾人欺負的小可憐。
不擇手段這個詞跟他一點也不搭。
我一本正經跟他解釋時,謝斯均就在旁邊把玩我的手,反應平平。
林慕完全不信,拍了拍我的肩。
他正想反駁,我視線不經意一瞥。
瞳孔霎時放大。
爸媽正擠著人群朝我們走過來,顯然已經是看到我們了。
我立刻抽回自己的手,大腦飛速旋轉想對策。
他們已經走到了我們面前。
媽媽笑得意味深長。
「怪不得說什麼都不讓我給你介紹相親對象了。」
「原來是和小林在發展。」
「?」
我沒想到媽媽能誤會到這個層面。
謝斯均很自覺地站遠了些。
看起來就像是和林慕一起的朋友。
林慕湊到我耳邊。
「你們還沒見父母的打算是吧?」
「用不用我陪你演戲?」
謝斯均逐漸退到了人群最外圍。
四目相對,他溫柔地笑了笑。
無聲跟我比著口型。
「別擔心。」
「我先走了。」
他轉過身, 逆著人流踽踽獨行。
周圍熱鬧歡快的氛圍襯得他更加寂寥。
我對林慕搖頭,「不用了謝謝。」
接著撥開人群追上拉住謝斯均的手。
這一刻,我不太想考慮和他一直走下去的概率有多大。
隻知道我不能再丟下他了。
謝斯均怔住,回頭。
眼眸變得晦暗。
「謝斯均, 跟我爸媽打個招呼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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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對謝斯均都十分滿意。
以至於回校前半個月, 他總是被叫到我家吃飯。
到回學校時, 他臉上已經徹底看不到一絲病氣了。
開學後, 我遇到程金金, 跟她說了謝斯均這段時間的遭遇。
她邊感嘆邊搖頭。
「我之前還聽說他大二炒股賺了很多錢, 原來真的都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
我條理清晰地跟她分析。
「如果他有那麼多錢, 怎麼可能忍受這麼過分的侮辱啊。」
程金金認同。
「對, 他可是謝斯均。」
當天晚上, 我在謝斯均校外的房子裡, 邊整理他書架上的書,邊跟他說起這事。
「是賺了點兒,不多。」
他從身後擁住我。
我想應該也就是幾千塊錢這個樣子。
我抽出下一本書,正準備分類歸納。
看到書名眉頭疑惑地皺起:
《如何當好一條狗》
我回頭看謝斯均,「這是什麼書?」
謝斯均神色如常地抽走,扔進垃圾桶裡。
「朋友之前落這兒的。」
「那你為什麼扔了,不用還回去嗎?」
他淺淺地勾了下唇, 懶散地埋在我頸側親吻。
喃喃道:
「不用。」
「他已經用不到了。」
我好奇,「那本書講的是什麼啊?」
謝斯均手垂下,和我十指相扣。
他說:「臣服。」
番外
謝斯均第一次炒股,就掙了 500 萬。
這事沒人知道。
後來他卡裡的餘額位數越來越長, 也就懶得數了。
那名護工從不像寧落看到的那樣蠻橫粗魯。
相反,她本分細心。
她惴惴不安地揣著 100 萬坐上回老家的火車。
想起謝斯均那個人, 就渾身發寒。
「小謝啊,你手不能這樣放, 會拱針的。」
謝斯均微抬了下眉, 漫不經心道:
「不是為了拱針, 你以為我在醫院為什麼不走?」
她還想再勸,但對上他寒涼的眸光時,便不敢再說一句話。
謝斯均每天輸液都會這樣作S。
直到那天,他花 100 萬買她演一場戲,並且要求演完就辭職回老家。
她見到了那個女生。
謝斯均在面對她時,完全變了一副模樣。
可憐又卑微,惹得女生心軟了。
一切都在謝斯均的預料內。
她知道這女孩玩兒不過謝斯均。
但處於情感下位的那個人也是謝斯均。
謝斯均出院那天瞥到了寧落手機裡的相親地址。
所以他又一次策劃了受屈辱的戲碼。
寧落看向他時眼裡映著明晃晃的心疼, 讓他愉悅得回到包廂又多喝了兩杯。
唯一的意外是那個跟蹤狂。
謝斯均不想讓寧落害怕,所以揮了一棍後就扔開了棒球棍。
寧落怎麼也想不到, 跟蹤狂從監獄出來的那天是謝斯均去接的。
他這次換了根高爾夫球杆。
兩個小時後,球杆宣布報廢。
謝斯均扔開球杆,點了根煙走到跟蹤狂面前。
他抽了張支票塞進男人沾著血的皮帶裡,勾唇一笑。
「醫藥費。」
他眉骨上也被濺上血跡, 但依舊斯文地詢問:
他對面站的是,住在我隔壁寢室的學妹。
「(「」男人手腳並用地往後爬, 不住點頭。
「算算算……」
謝斯均找了個酒店,洗了很長時間的澡。
確保自己身上沒有一絲血腥味才坐上返程飛機。
到家已經是深夜了。
他又衝了個澡,換上睡衣躺下, 將寧落摟進懷裡。
「你回來啦?」
女孩睡眼惺忪。
「吵醒你了?」
寧落搖搖頭,將自己縮進謝斯均懷裡,困倦地小聲抱怨:
「你們公司好煩啊。」
「居然讓你一個剛畢業的實習生加班到這麼晚。」
謝斯均輕笑了下。
「是啊。」
「真挺煩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