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知道的。

我和徐薇薇一直都是同班同學。

 

我一直都有注意她，畢竟她的人生，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

 

15

 

徐薇薇的直播將傅蕾徹底判了S刑。

 

聯想到傅蕾從昨晚就沒有回家，我徑直飄去了她平時最愛的網吧。

 

我一進網吧，就看到她果然在那裡。

 

隻不過她是被一群人圍著的，很多人拿著攝像頭正懟著她的臉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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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給老娘滾！”傅蕾還搞不清楚狀況，對著周圍的人大發脾氣。

 

迎接她的是一頓拳打腳踢，其中帶頭的人對著她的腰部狠狠踹了一腳。

 

那是當初傅蕾踹我的位置，毫無偏移。

 

嘈雜的網吧裡，響起了傅蕾悽厲的哀嚎聲。

 

她如同我當初一樣，整個身子都疼得蜷縮成了蝦米形狀。

 

她毫不猶豫地就開口大喊“救命”，但周圍的人都紛紛叫好。

 

“還有鑽褲襠，讓她也鑽一次體驗一下！”

 

“鑽一次哪裡夠？見者有份，大家都排起隊來！”

 

我懸浮在一臺電腦的上方，看著傅蕾被人按著頭，挨個挨個鑽了過去。

 

有人在一旁將這裡的事情做了直播，直播間的名字叫做“遲到的正義。”

 

我不知道這遲到的正義是否是指，他們在為我的S亡感到憐憫。

 

還是他們在為自己和我一樣無力的人生，找到了泄憤的理由。

 

網吧老板悄悄打了報警電話，今天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逮上了警車。

 

傅蕾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請求對方，先把她送去醫院救治。

 

“傅穎當時這樣子，你有送她去醫院嗎？”一位民警姐姐不屑地問道。

 

但還是喊來了120，把她送去了急診。

 

我沒有跟過去，隻是返回到了家裡。

 

我媽正一個人神情呆滯地坐在客廳。

 

茶幾上放著她的手機，外婆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出來：

 

“你別犯傻再把另一個女兒毀了，陸振華不可能原諒你的。”

 

16

 

“還是要早點給自己找條退路，先去把傅蕾保出來。

 

然後拖延一段時間，把財產盡快轉移，你是過錯方，極有可能分不到多少錢。”

 

外婆絮絮叨叨地教我媽，讓她放棄對我爸的挽留，以及放棄對我的補償。

 

我媽楞楞地應道：“我不想要錢，我隻想要和振華好好的。”

 

“好好的？好好的日子明明是你不想過的。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你可得自己留點錢防身。”

 

外婆頓了頓，又突然開口：“何況，我們還指望著你養老呢。”

 

“養老養老！就是這該S的養老！”我媽聽到“養老”兩個字，猛地起身把手機砸得稀碎。

 

過了好久，她突然抓起沙發上的外套就衝出了家門。

 

我跟著飄了過去，原本以為她是要去醫院探望傅蕾。

 

沒想到，她是去我爸的公司，把他堵在了辦公室。

 

“振華，你看到直播了嗎？我替我們的女兒報仇了。”我媽流著淚想上前將我爸摟住。

 

沒成想，我爸下意識一個閃身，避開了她。

 

“振華，你...你什麼意思？”我媽有些愕然。

 

我爸沉默了幾秒，才語氣沉重地開口：“我沒想到，你真的能這麼狠心。”

 

我爸說他愛了十多年的女人，居然如此狠毒又絕情，這讓他感到很惡心。

 

“我狠毒？明明是你讓我替傅穎報仇的！”我媽不可置信地喊道。

 

“那天你抱著瑤瑤的屍體痛哭，你是在替她的S亡感到難過。

 

還是在替從今以往將面對所有人的謾罵而害怕？”我爸毫不留情地問道。

 

但其實我想，也有可能是因為我媽在那一瞬間，已經想到了會有現在的處境。

 

所以她當時看到我真的S了，才會那麼的慌張和恐懼。

 

“振華，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傅穎是我女兒，我怎麼會不愛她？”我媽底氣不足地說道。

 

“那傅蕾難道不是你的女兒嗎？”我爸的嘴角扯出了一絲冷笑。

 

我媽見到他這樣的神情，大約知道已經不可能和我爸復合。

 

加上想起了外婆剛剛提醒她的話，她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神情：

 

“陸振華，所以你現在是在裝什麼慈父嗎？”

 

“這些年，我怎麼對待傅穎的，難道你沒長眼睛嗎？”

 

17

 

是啊，這些年，我媽怎麼對我的，我爸其實一直心知肚明。

 

我在我媽那裡從來沒有感受到母愛。

 

當然在我爸那裡也沒有感受到父愛。

 

這個家裡，隻有我是多餘的，我的存在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可我S後，怎麼好像所有人都突然愛我了。

 

因為我媽的手機已經被她摔壞，所以警方打電話到了我爸這裡。

 

對方說傅蕾已經下體大出血，現在危在旦夕。

 

“她一直嚷著想見爸爸媽媽。”

 

我爸的臉徹底冷了下來，他冷漠地應道：“我不是她爸爸。”

 

聽到這裡，我對我爸也徹底失望了。

 

我轉過身，徑直往醫院飄去。

 

在那裡，我看見幾乎奄奄一息的傅蕾。

 

好奇怪，她被送來醫院之前，明明都沒有受多重的傷。

 

直到我看到，她的床頭邊，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給她提供了一部手機。

 

上頭正來回播放著，我媽今天直播的回放。

 

“明明是你帶頭欺負她的，也是你一直鼓勵我去N待她的。”

 

傅蕾側躺著，將自己埋入了臂彎中低聲啜泣。

 

這讓我想起來，我和她還在很小的時候，曾經還是一對密不可分的親姐妹。

 

她會在我媽惡意區分我們不同待遇時，吵著鬧著說也要給妹妹一份。

 

也會在我不小心闖禍的時候，對著媽媽說都是她做錯了事情。

 

可是這些都被我媽往歧路上引。

 

“你是媽媽的小心肝，那個小雜種的待遇怎麼能和你一樣呢？”

 

“就算是你做錯的，該打的也是她，她的出生就是原罪，懂嗎？”

 

自此，我的姐姐，消失了。

 

18

 

不管是誰，都沒有來見傅蕾，就放任她孤身一人在醫院裡自生自滅。

 

而我爸，居然也開了一場直播。

 

他把那份親子鑑定報告，放在了直播間封面首頁。

 

一時間，雙胞胎竟然同母異父，迅速衝上了熱搜第一條。

 

與此伴隨的，還有家裡客廳的一些視頻。

 

其中包括當時我媽摟著傅蕾，喜滋滋觀看我被霸凌視頻的樣子。

 

“好狠毒啊，這對母女！”

 

“她前面還把責任全部推給了大女兒，怎麼這麼離譜？”

 

“這個爸爸太可憐了吧？親女兒S了，老婆和小女兒還這麼歹毒？”

 

“別說得太絕對，萬一這個爸爸後續也反轉了呢？”

 

評論區開始肆意討論起來。

 

我爸就像沒有注意到這些評論似的，隻是將我媽十八年前的行為聲色並茂地說了出來。

 

“沒有哪個男人願意把自己被戴綠帽的事情說出來，我今天隻是想替我的親女兒討回公道。”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爸，隻覺得這份公道並非是我想要的。

 

他們每個人都借著替我打抱不平的名頭，去做出肆意傷害別人的事情。

 

這個行為，和傅蕾及我媽都沒有任何區別。

 

19

 

我媽割腕自S了。

 

隻不過因為搶救及時，沒有什麼大礙。

 

我爸趕到了醫院，看見的就是我媽躺在床上，手腕處包裹著一層厚重紗布的樣子。

 

“振華，你心裡還是有我的，對嗎？”我媽一見到我爸出現，眼底就透出一股光。

 

我爸居高臨下地站在我媽的病床前：“如果你真的想S，就不會割腕前還要給我發什麼‘遺言’了。”

 

頓了頓，他用殘忍的語氣繼續說道：“你應該把遺言就放在身旁，這樣我在你S後也能看到。”

 

我媽被當面戳穿心裡的小九九，有些狼狽不堪地大吼：

 

“你到底還想要我怎麼做才甘心？”

 

“因為你做了這麼多，其實什麼都沒有做。”我爸搖了搖頭。

 

是啊，我媽做了這麼多，但其實隻是把責任都推到了傅蕾的頭上。

 

但我爸，又做了什麼？

 

我媽也想到了這個關鍵，她不服氣地問：“那你呢？你又做了什麼？”

 

我爸發出了一道刺耳的笑聲，他笑得幾乎要直不起腰。

 

過了好幾分鍾，我媽都幾乎要不耐煩地大發脾氣，我爸才好不容易停了下來。

 

“徐露，就是因為我什麼都沒有做，我才不能接受再和你處在一起啊。”

 

“我每晚都愧疚得睡不著覺，我居然為了你這種女人，耽誤了我女兒十八年啊！”

 

他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悲痛，哭著跪倒在了地上。

 

我飄在空中，低頭望著我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蒼白了大片的頭發。

 

他最終還是和我媽離婚了。

 

外婆說得對，作為過錯方的我媽沒有分得任何財產。

 

而傅蕾，自然是分給了我媽，畢竟她和我爸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但傅蕾出院後沒有回家，誰也知道她到底去哪裡了。

 

隨著沸沸揚揚的雙胞胎異父案落幕，我爸捧著一本離婚證從高樓上一躍而下。

 

他嘴裡嘀咕著“瑤瑤，爸爸把命賠給你”時，我在一旁幾乎笑彎了腰。

 

笑著笑著，眼淚便落了下來。

 

20

 

我最後又去看了徐薇薇。

 

這位曾經在鏡頭對我表示遺憾和同情的高中校花。

 

此時正花枝招展地開始新的一輪直播。

 

“謝謝榜一大哥給我的打賞！愛你喲。”

 

“是的！我馬上就要上大學了，到時候也會堅持直播的喔。”

 

“傅穎？那是我塵封在心的友情，但我們活人的日子，總得向前看嘛！”

 

看到這裡，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我S後，每個人都在說愛我。

 

但我突然感到很疲憊，隻覺得全身都變得幾乎要透明化。

 

“就這樣吧。”我低聲呢喃道。

 

“這樣真的就結束了嗎？”有道空靈的聲音從我耳旁輕聲響起。

 

我閉上雙眼，點了點頭。

 

真的，就這樣吧。

 

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我不想再看這出鬧劇繼續演下去了。

 

就讓我，結束這可笑的一生吧。

 

隨著我的話音落下，我的面前出現了一道耀眼的光芒。

 

那空靈的聲音繼續對我說道：

 

“我們隻是想讓你沒有遺憾地走。”

 

“你放心，下一輩子，你會擁有真心愛你的父母，你會擁有平凡但快樂的一生。”

 

我點了點頭：“謝謝。”

 

我毫不猶豫地，踏入了光圈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