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是個攻略者，在我七歲那年穿了過來。

她的攻略對象是我，隻要我對她說一句“媽媽，我愛你”她就能成功。

為此她把我捧在手心裡寵，我營養不良她每天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我被同學欺負她來學校替我撐腰，我逃課去網吧打遊戲她在門口等了我一夜......

她以為我總有一天會懂得她的好。

可我早就知道了她的攻略者身份。

一個曾被打沒了半條命的小孩該怎麼去相信謊言呢？

01

我的媽媽是一個溫柔愛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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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我很好很好，幾乎不會對我發脾氣。

可我記得，在我七歲以前，她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時候的她暴躁易怒，經常和人吵架，我不聽話就把我往S裡打。

媽媽說，我就是個來害她的掃把星。

她懷著我的時候，爸爸出軌，和小三衣衫不整地S在了車上，她得知這個消息後轉頭就去醫院想把我打掉。

可是月份太大，已經晚了。

沒得選，隻能生。

聽說我是女孩時，爺爺奶奶也拒絕認我。

她遠嫁到陌生的城市，為了備孕辭去即將晉升的工作，卻換來這樣一個結果。

她說，從我生下來時，她就知道，她這輩子算是完了。

一直到七歲時我都沒有上過幼兒園。

媽媽覺得幼兒園沒什麼好上的，浪費錢還麻煩。

樓下的小孩每天早上都在那兒哭嚷：“媽媽，我不要去上學，我不要去上學～”

而我攥著不存在的書包帶子，跟電視裡的粉色小豬學著：“你好，這是我的新書包。”

02

媽媽很多時候都不在家。

我隻能自己找東西吃，我吃過拆封好幾天後軟掉的餅幹，吃過冰箱裡發黃的菜葉，甚至還去翻垃圾桶裡媽媽丟掉的外賣盒。

有的吃了肚子會很疼很疼，我因此知道了好多不能吃的東西。

最餓的時候，渾身都沒有力氣，軟綿綿地躺在床上，告訴自己睡著了就好，睡著了就不餓了。

餓成這樣，我也不敢給媽媽打電話，叫她回家。

比起餓，我更害怕媽媽。

害怕她罵我拖累她，害怕她用拖鞋打我臉、打我身子，害怕她捆住我的手腳，用膠帶蒙住我的嘴，把我鎖在衣櫃裡......

七歲生日那天，媽媽一整天都沒有回來。

家裡什麼也沒有，我餓得睡著了。

拍門聲響了很久我才聽見。

媽媽抓著我的胳膊狠狠打我：“為什麼不開門？你耳朵聾了嗎？還是你想讓我凍S在外面？！”

“我知道，你就盼著我S是吧？！”

我哭著跟她道歉。

她還是很生氣，把我拖到門口，厲聲說：“你今晚就在外面睡。”

大冬天的晚上，我隻穿了一件薄薄的保暖內衣，冷得上牙磕下牙，渾身發抖。

媽媽高高地站在門內，眼睛紅通通的，像染上了血。

她喃喃道：“都是因為你......我後悔了，我早該掐S你的......”

媽媽說過，我剛生下來時每天哭每天哭，哭得她心煩，她當時恨不得掐S我，可她到底沒有這樣做。

但是這天，她說自己後悔了。

我無助地看著她關上了門。

又冷又餓，很快我就意識模糊地蜷縮在了角落。

閉上眼的最後一刻，我在心裡祈求著——

媽媽，你總是說都是因為我你才過得這麼痛苦，那麼，我希望這次再也不要醒過來了。

再見了，媽媽。

03

難過的是，我的生日願望並沒有被實現，我還是醒了過來。

可就是從那一天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

醒來時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媽媽趴在床邊睡得很熟。

我渴得難受，忍了好一會兒才決心去拿床頭櫃擺著的礦泉水。

我隻喝一口，就一小口。

應該不會被發現的吧。

“楠楠？”

我動作很輕，媽媽還是醒了。

她看著我，那雙眼睛布滿血絲，比昨晚還紅。

我頓時慌了神，媽媽最討厭被吵醒了，有一次因為這個我被打得好幾天都下不來床。

“對不起媽媽！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是故意吵醒你的......”

我雙手抱著頭，邊道歉邊縮成一團，沒有注意到媽媽的眼神裡並沒有我想象中的怒火。

尖叫聲引來了查房的醫生。

“怎麼回事？三號床的！你是不是又打孩子了？”

我渾身一僵，瘋狂搖頭否認。

“不是的，不是的！媽媽從來沒有打過我，真的！”

以前不是沒有人來找過媽媽，讓她不要打孩子。

媽媽會很生氣地指著他們罵，說孩子是她的，她想怎麼打就怎麼打，他們要是這麼喜歡多管闲事，那幹脆把我送給他們養。

把人趕走後，媽媽就會打我打得更痛。

於是我很快學會了，在挨打的時候一定要緊緊閉上嘴，不要發出聲音，不能被人發現。

我衝著媽媽討好地笑著——

媽媽你看，我沒有不聽話，我保證不會說出去的。

媽媽一愣，突然就哭了，那雙湿潤的眼睛裡充斥著很多我看不懂的情緒。

她伸出手，我僵著脖子驚恐地看著那隻手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然後......輕輕落下，揉了揉我的腦袋。

媽媽的手寬大而柔軟，是我從來沒感受過的溫暖。

我不知所措地睜大眼睛，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夢裡的媽媽不再跟人吵架，而是彎著腰，卑微地點頭道歉，“不好意思醫生，剛剛是我嚇到孩子了，您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對孩子好的。”

夢裡的媽媽一勺一勺地吹涼了粥，喂我吃飯。

夢裡的媽媽溫柔地幫我穿好衣服，牽著我的手，帶我回家......

直到晚上媽媽給我擦藥時，我感覺到了疼，才終於確認，這不是夢。

媽媽好像真的變了，變得......不像原來那個媽媽。

04

第二天早上，我站在廚房門口，媽媽正往鍋裡下著面條。

“楠楠！你起來啦？我正準備叫你呢，刷牙洗臉了嗎，刷了就去桌上坐著，面條一會兒就好......”

她的臉上帶著柔和的笑容，絮絮叨叨地對我說了很多話。

媽媽以前從不煮飯，要不就是點外賣要不就是打發我出門去打包回來，

她也不怎麼跟我講話，除了罵我的時候，

當然，她更不會對我笑，不會在意我在吃飯前有沒有刷牙。

媽媽把多的那碗面被放在我的面前，上面鋪滿了雞蛋，而她的那碗卻幾乎隻有面條。

我面帶猶豫：“媽媽，我吃你那碗吧。”

媽媽笑著搖頭，“楠楠還是小朋友，要長身體的，得多吃一點。”

我這才坐下，近乎狼吞虎咽般吸著面條。

這是我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吃東西要快，媽媽不喜歡看見我慢吞吞的。

而她現在卻說：“楠楠，慢點吃。”

我乖乖應聲，邊偷看媽媽邊放慢速度地吃著，隻是每筷子都比之前夾得更多。

正吃著，徐叔叔來了，在門外叫著媽媽的名字。

徐叔叔是媽媽的男朋友，他一向不喜歡我，經常罵我是賠錢貨，媽媽的拖油瓶。

他說，要不是因為我，他早就和媽媽結婚了。

我討厭他，但媽媽很喜歡他，每次他來媽媽都很開心。

這次媽媽卻沒讓他進門。

我聽見他們在門口吵了起來。

媽媽說：“我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分手了嗎？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徐叔叔很生氣，“是不是就因為前天我說讓你把那個拖油瓶扔掉，所以你才分手的。”

前天......就是我生日那天。

徐叔叔繼續說：“.......我爸媽覺得你二婚，還帶著孩子，所以一直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你就聽我的，我們把她送了人，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生個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原來是這樣啊——

媽媽不是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就因為我晚開門了一會兒她都大發脾氣，而那天她把我關在門外關了一整晚。

原來，是這樣啊。

05

徐叔叔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因為媽媽也生了氣，讓他不準叫我拖油瓶。

她說：“楠楠是我的女兒，我現在就想和她好好生活，請你馬上離開。”

徐叔叔罵她，“我看你離了我，你們怎麼活？你別忘了，你們的房租還是我交的，如果你要分手就把之前用的錢給老子還回來！”

徐叔叔走後，媽媽蹙著眉，看上去很不開心。

我拉著媽媽的衣角，媽媽臉上擠出笑容來，問我怎麼了。

我喜歡看媽媽笑，媽媽笑起來特別好看。

我想到媽媽那天把我關在門外，可是她還是送我去了醫院，這幾天也對我很好。

於是我對媽媽說：“媽媽，你把我扔掉吧，我沒關系的。”

我是自願被丟的，應該不會有人再來罵媽媽了吧，媽媽就可以和徐叔叔在一起過幸福的生活了。

我以為媽媽會很開心，但媽媽的笑容卻消失了。

她抱住我，“楠楠，你可以不用這麼懂事的。”

“媽媽向你保證，無論遇到了什麼困難，絕對絕對不會丟下你，媽媽會看著你長大。”

這是有記憶以來，媽媽給我的第一個擁抱。

我不太習慣地仰著下巴，慢慢抬手環住媽媽。

比媽媽的手還要溫暖。

我想，我不怪媽媽了。

媽媽跟我解釋說她並不是因為和徐叔叔分手而不開心，隻是她需要盡快找一份工作，不然隻能和我一起去露宿街頭了。

她還說，依附另一個人活著是一件危險的事，我們得靠自己。

我聽得懵懂，但媽媽說這番話時的神情卻牢牢刻在了我的腦海裡。

我抱著她，說：“媽媽去哪兒我去哪兒。”

工作並不好找，媽媽一邊找工作一邊做兼職，晚上還去夜市擺攤賣些手工藝品。

我跟媽媽說自己一個人在家會害怕，經常陪著她去擺攤。

有時候我太困了，媽媽就會抱著我睡，有顧客來了也會放低聲音，那些來買東西的人們也會不由自主地把音量減小，有的甚至隻用手來比劃。

媽媽很厲害，勾出來的花朵就像真的一樣，每天都能賣出去不少。

媽媽卻說，不是她技術好，而是我太可愛了吸引來了顧客，還誇我是小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