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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心裡升起幾分警惕和懷疑,但還是沒否認。

這件事在京城中並不是秘密,隻要她有心去問也會知道。

英珞卻坐不住了。

她眼神雖看著我,卻好像在對著虛空喃喃自語。

可能是因為體質和藥物,我的聽力比尋常人好上不少。

我聽見她咬牙切齒,神色扭曲地說著奇怪的話,“嗚嗚嗚……這麼好的姐姐怎麼被男二給拱了……”

“我記得系統說過……”她想到什麼,驀地抬起眼,拍桌大喊道:“不行!”

我驚了一下。

她莫不是餓出什麼病症來了?

英珞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露出了一種極其鄭重的認真。

“姐姐,你聽我說。”

“無論我說什麼,你先別激動,等我給你解釋。”她拉著的手重新坐下。

接下來的一切,我恍若在聽話本中的故事。

她說,這個世界本質和話本沒有兩樣,三皇子和楚清念是主角,而容彧則是一生都在追逐守護楚清念的男二。

我覺得荒謬,可英珞卻說出了一些不為人知的事,甚至連我都為之心驚的宮廷秘辛。

她自證般地還想往下說,我攔住她。

有一些字眼很陌生,但是我大致明白她說的意思。

我無法否認。

容彧他慣常戴著的面具下,確實有另一副不同的性情。

他確實對楚清念有著非同尋常的執念。

這些都是不為外人所知,但若是依照英珞的解釋,那便說得通了。

我平復了心情,才對著英珞澀聲道:“我信你。”

她的神情頓了頓,緊繃的姿態一瞬放松下去。

“太好了!”她雀躍地歡呼了一聲,坐回剛才的位置用膳,“對了,姐姐。”

“你什麼時候準備跑路,我可以幫你。”

“就算我不行,還有系統!”

“系統”二字似乎在她嘴裡出現過兩次,應該是極其厲害的存在。

我緩緩搖了搖頭,“多謝你的好意,可我不能走。”

6

“為什麼!”眼前的菜餚徹底對她失去誘惑,英珞蹙起眉,十分焦急:“姐姐,可能是我還沒有講清楚—”

“你知道嗎?無論是三皇子,還是楚清念都有主角光環。甚至是容彧,也有男二的光環加持。”

“我們這些無名小卒靠近他們,隻會成為他們感情糾葛裡的犧牲品。我記得系統說過,後面還有一大堆虐身虐心的情節,你要是不離開,遲早會被他們害S的!”

我剛想開口,就被打斷。

英珞似乎想到什麼更無法接受的事,“你不會是愛上容彧了吧?”

“戀愛腦要不得啊,天下男子千千萬……”

眼看她越扯越遠,我終於冷靜的緩聲道,“我不離開,隻是為了報恩。”

“容彧救了我,若他想要,我自然要還他一條命。”

“報恩?”英珞頓了頓,又道“你還真是倔……他當初救你又沒要求你報恩,你管他那麼多。”

我不說話,神色卻莫名固執。

沉默了一會,英珞嘆了嘆,沒好氣地道“不愧是我第一眼看到的人。”

她沉下神色思考了會,眸中閃過狡黠,“姐姐,你會有機會報恩的。”

我聽得雲裡霧裡。

英珞卻沒有多說的意思,她向我告別。

盡管隻相識不到一夜,她卻讓我感到久違的暖意。

我攔住她,將一個錢袋放在她手上。

英珞笑得眉眼彎彎,“姐姐這是擔心我沒錢再被人打出來嗎?”

我不置可否。

她也不再追問,拋了拋手中的錢袋,順手把桌上的燒雞揣進懷裡,背著朝我揮手,“姐姐放心,你等的時機不會太遠。”

“我們很快就會再相見的。”

7

英珞離開後,我也沒興致再待下去。

我回了府,容彧卻還未回來。

現在回憶起英珞的話,我仍覺得心神激蕩,恍若夢中。

我失神時地坐了片刻,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我下意識對上容彧的眼眸。

他偏頭看我,眼中冷得徹骨。

他今夜或許是在心愛的女子那裡碰了壁。

終於厭煩地丟掉了平日裡那層謙謙君子的偽裝。

我的腳步頓時被釘在原地,寸步不得進。

容彧沒有出聲,隻從一旁的博古架上拿了一套筆砚,轉身離去。

我和容彧成婚後,從未同寢。

上一次意外不過是因為他飲了酒。

一直縈繞在心口的澀疼終於散去。

如那盞被摔碎的琉璃花燈,不能被復原,碎得徹底。

我看著不遠處書房點起的燈火,有些悵然地想—

我何嘗不是和容彧一樣固執,都在追求自己無法擁有的東西。

隻是他會為此失控。

我偶爾還可以在間隙裡掙扎兩下。

8

次日。

容彧又恢復了平常的溫和模樣。

他坐在桌案旁,含笑著朝我招手,“阿芊,你過來。”

我沉默了片刻,才緩步走過去。

容彧拉著我的手,極其自然地道,“先前答應教你練字,今日總算得空。”

他微涼的掌心包裹住我的,在雪白的宣紙上運筆。

我卻不會再為了他突如其來的觸碰動心。

隻是淡淡凝視他的側臉,有些走神。

容彧當初既然心儀三皇子妃,又為何要違背自己的心意?

“好了。”正在走神,容彧突然淡聲道,放開了我的手。

我下意識垂眼看去。

宣紙上隻有“阿芊”二字,風骨極佳。

他站起身,“你今日便先練好自己的名字,往後再學其他的。”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木然地想。

容彧他慣常喚我阿芊,或許早忘了我的本名是孟姓。

我提起筆一筆一劃的練著自己的名字。

宣紙上再無空白處。

我起身想找張新的,卻無意間碰到了一個不起眼的單色釉扁瓶。

一旁的紫檀架傳來聲響,轟然打開一道入口。

我萬分驚詫地走近看去,眸光巨顫。

不大的密室中,竟然妥帖地擺放著上百張女子畫像。

畫中的女子皆是一人。

是我在燈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三皇子妃,楚清念。

或坐或立,或嗔或笑,哪怕細微處也畫得栩栩如生,足以見作畫者對畫中女子的執念。

我慌亂地垂下眼,想要離開之時。

身後忽然傳來容彧陰冷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

9

他快步走過來,攥住我手腕的力道大得仿佛要碎裂。

我從未在他臉上看過如此沉鬱的神情。

那雙眼紅得要滴出血來。

他盯著滿室的畫像,最後輕輕的嘆道,“髒了。”

我頓時如墜冰窟。

他卻驀然松開我的手,掐住了我的脖頸。

我仿佛一瞬間又回到那夜。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是清醒的。

力道漸漸加重,就在要收緊的那一刻,他驀然松了手。

我喉嚨劇痛,跪伏在一旁,抬眼隻能看見他血紅的眼裡湧動的復雜。

他蹙著眉,暴戾的怒意慢慢褪去,臉上竟出現了可以稱之為後怕的神色。

他在後怕什麼?

是在憐惜密室中的畫像?

不大的密室中,隻剩下他低沉的喘聲。

他垂眼看我,一向從容的眸中第一次出現了惘然的神情。

我沒有說話。

最後,我聽見他道:“去外面跪著罷。”

……

我跪在書房的廊下。

隨後裡面卻驟然亮起極盛的火光,紙張燃燒的氣味飄出。

所有的畫像被付之一炬。

為他所珍藏的東西,被他人窺視過。

正如他說的,髒了。

便要被毀掉。

容彧沒有說要我跪多久,我便跪了一夜。

直到雙膝麻木劇痛。

天光大亮,他終於打開了書房的門,大步而出。

我狀態萎靡,隻垂頭看到他那雙雪白的雲紋靴。

他途徑我的身旁,熾熱的視線落在我脖頸上,腳步微微一頓,卻沒有停留。

這一整日,他都沒有回來。

月出枝梢,我終於承受不住,昏迷過去。

饒是我有異於尋常人的體質,也受不了這沒有期限的刑罰。

侍女們慌張地將我扶回屋內。

我被她們喂了水,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一旁的侍女驚喜道,“夫人,你醒了。”

“小桃去請府醫了,一會便能來了。”

我聲音沙啞地向她道謝。

下一刻,小桃匆匆地跑進來,驚慌道:“夫人,前廳不知出了什麼事—”

“大人一回來,便將府上所有的醫師召去了。”

10

我被侍女們扶著去了前廳。

前廳側邊的廂房外,烏泱泱地跪了一大堆人。

容彧正冷沉著臉,聲線幽涼地質問:“諸位平日裡享盡了丞相府的禮待,如今竟連這小小的病症都醫治不好嗎?”

一眾府醫垂頭低語。

最後有一人戰戰兢兢地拱手道:“大人,三皇子妃這可不是普通病症啊。”

“她自幼患有心疾,本來好好將養著自是無事。可如今經此一役,恐……恐怕是兇多吉少了,我等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我在一旁隱約聽了個大概。

原是今日皇宮的宴會上,出了意外。

三皇子妃突然心疾發作,到現在都未曾醒來。

情況危急,連宮中的太醫都束手無策時,容彧竟執意要帶走她。

三皇子自然不能容忍。

但容彧卻說可以保她安然無恙,這才有了現在的局面。

我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才走上前去。

連宮中太醫都束手無策的事,容彧詰問這些府醫又有何用?

圍在前面的眾人也在此時發現了我,神色頓時怪異起來。

饒是容彧平日裡滴水不漏。

如今衝冠一怒為紅顏也足以讓人看出端倪。

他對三皇子妃異於尋常的緊張程度,簡直讓人瞠目。

我隔著人群。

忽地對上了容彧的視線。

他恢復了冷靜,見我來了竟也沒有多少驚詫。

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淡聲道:“阿芊,或許你的血可以救她。”

我愣了下。

這件事許久未曾提起,我險些忘了。

當初被容彧救下,府醫為我醫治身體的沉珂時,竟偶然發現我的血極其奇異。

在煉藥人手下受的折磨,讓我的體質比尋常人好上幾倍,血液更是堪比世間最好的良藥。

為了護著我,這件事隻有為我醫治的幾人和容彧知道。

我輕輕點了點頭,“既如此,那就試試罷。”

一碗血,能挽救一條命,實在是再值不過的事了。

……

床上靜靜躺著的女子面色雪白,清麗絕倫的臉上毫無血色,十分讓人憐惜。

我站在一旁,看了一會,接過了容彧手中遞來的匕首。

血色玉珠斷了線般沿著傷口滴進白瓷碗中。

我松了口氣,將那碗血遞給侍女。

藥房很快將藥熬好,端了上來。

靜坐在一旁的容彧神色動了動,用玉勺試了試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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