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1章
大年三十,我抱著養了七年的貓回了農村老家。
舅舅嫌棄少個肉菜,騙我讓我出去買肉,卻偷偷把我的貓S了。
甚至把第一筷子貓肉夾給了我,笑眯眯地問我好不好吃。
「看吧,不就是個畜生,吃到嘴裡還不都是肉。」
1
我在年前考上了老家的公務員,於是辭掉南方的工作回家。
咖咖是我養了七年的貓,我把它也帶回了家。
因為我老家在農村,全家人都要開兩個小時的車回農村過年,一住就是七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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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放心把咖咖留在家,所以就直接把它也抱了過去。
我老家農村偏遠且極為落後,那裡人的思想放在網上能被網友噴幾百回。
我本不願回去,可奈何我媽懦弱了幾十年,她不敢違抗姥姥,每年都要帶著錢回去給姥姥和舅舅上供。
到了農村,舅舅一家已經早早到了。
舅舅正在院子裡S魚,雪白的刀唰唰地刮著鱗片,冬日寒風一裹便來帶陣陣刺鼻的血腥氣。
我把裹在羽絨服裡的咖咖摟緊了,捂著鼻子進了屋。
姥姥家燒著熱炕,她正窩在炕上支個小桌擀餃子皮。
「姥姥過年好。」我跟她打了聲招呼。
見我回來,她冷著臉嗯了一聲,轉頭就給她的孫子塞了塊點心吃。
這樣的冷眼我已經習慣了,隻因為姥姥極其重男輕女,就像她當年偏心舅舅冷漠我媽一樣,現在她也偏心親孫子,冷落我這個外孫女。
而我媽奴性十足,常年的洗腦讓她為舅舅馬首是瞻,反而幫著舅舅一起壓榨我這個親生女兒。
這會兒,舅舅提著魚進來,瞪著我吼了一聲:「何葉,你怎麼空著手來,過年不知道給家裡買肉,誰慣的你啊?」
我皺眉,我也沒空手來,我帶的堅果大禮包和牛奶。
舅媽一邊用嘴呸著瓜子殼,一邊陰陽怪氣地說:「哎呀,她們城裡人就是講究時髦,還帶著個貓來,我看在她眼裡啊,貓比人金貴。」
我沉默著不理他們,把咖咖放到炕上讓它暖和暖和。
咖咖是個通體雪白的小貓,之所以叫咖咖,是因為它是我在一家咖啡店門口撿到的。
初見的時候咖咖才兩三個月大,小奶貓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瘦得可憐。
我喂了它吃的,它就跟著我了,一跟就跟了七年,從小病貓變成了現在看上去非常漂亮的大白貓。
而且我驚喜地發現,咖咖居然還是隻純種的金吉拉。
我媽開始挽起袖子包餃子,姥姥瞪了她一眼:「給大剛買車的錢你攢夠了沒有?」
我媽嗫嚅道:「快了快了,我的退休金不都給你了麼,就等何葉進了現在的單位,每個月給我打錢……」
姥姥用手指尖戳著我媽的頭怒道:「沒用的東西,你不會把何葉的公積金都提出來嗎?現在當務之急是要給大剛買房,還要交壯壯的學費。」
「你讓何葉把每個月的工資都交給我,一分都不能少!反正她單位管吃管住,根本就不花錢。」
我氣血上湧,實在聽不下去了,剛想開口反駁,卻聽到旁邊傳來一聲急促的而驚恐的「喵」聲。
轉頭一看,舅舅的兒子壯壯,正在用力抓咖咖的耳朵。
2
咖咖疼得龇牙咧嘴,叫聲悽慘。
下一秒,它扭身抬爪,用力抓了壯壯一下。
壯壯肉乎乎的小手上頓時出現了一道血痕,他「哇」地哭出聲:「姥姥,爸爸,它撓我!」
「反了天了這個小畜生,壯壯別哭,姥姥打S它!」
姥姥說著就抓起炕上的小掃帚要去打咖咖。
咖咖剛跳下床,舅舅抬起一腳就踹了上去,直接把咖咖踹飛到牆角。
「別碰我的貓!」
見舅舅還要再補刀,我吼了一聲,撲過去抱住咖咖。
似乎是因為剛才姥姥的話刺激到了我的神經,我這一聲吼得格外用力。
姥姥和舅舅同時被我嚇了一跳。
回過神來舅舅不滿了,上前狠狠一抓我的馬尾辮,頭發絲連著頭皮扯得我快要哭出來。
他大著嗓門嚷道:「何葉你吼什麼,嚇壞了我兒子我就先抽S那小畜生,再抽S你!」
我緊緊抱著咖咖怒聲說:「誰讓他先揪咖咖的耳朵,我貓疼成什麼樣了,他手欠我不能吼?」
舅舅衝我瞪起眼來:「一個畜生有什麼不能動的,那玩意放在過去就是抓耗子的,抓不著耗子過年就得把它S了吃肉,你個小賤貨還真把它當寶貝了,我呸!」
姥姥也跟著幫腔:「這何葉就是在外面學壞了,我當初早就說了不讓她考大學,你拿錢供她,她到學會回來跟舅舅頂嘴了,真是該打!」
我氣得血壓升高,嘴角的冷笑止不住。
「真是開了眼,大清都亡了怎麼還留著你們這群封建餘孽,你眼裡那是畜生,可在我眼裡它就跟我的孩子一樣,照你這麼說,我現在就去揪你兒子耳朵,不把他耳朵揪下來我不姓何!」
「你!」
舅舅龇著牙,衝上來就要打我,我卻梗著脖子SS瞪著他:「大過年的沒有一句過年好,上來就要錢,你是討債的嗎?」
「還問我為什麼不買肉,二十年來哪年不是我家出錢買年貨,你給家裡買過一塊肉嗎?這些年你除了啃老還會幹什麼?」
「這年我不過了,你們愛誰誰!」
發泄完滿心的怨氣,我回身抱起咖咖就要往外走。
畢竟我現在完全經濟獨立,工作又好,我有這個底氣離開泥沼一樣的家庭。
我剛走兩步,胳膊便被舅媽拉住。
「哎哎哎,大過年的幹啥呀這是,何葉你別衝動,咱們都好好過個年!」
她向姥姥使了個眼色,姥姥也話鋒一轉:「行了,大過年不愛跟你計較,去買點豬肉好好過個年吧。」
我皺著眉不說話,轉身把咖咖關進了我媽住的小臥室。
一回頭,我媽就一臉慍色地把我叫到外面去。
還不等我說什麼,她就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何葉!你有沒有良心,為了個畜生氣你舅舅姥姥!有能耐你以後都別回這個家了!別忘了你爸的墳還在這兒,你這麼做,你爸肯定要說我沒把你教育好。」
我冷笑一聲:「媽,你永遠都是這樣,要是哪天他們逼我去做娼,估計你就是那個攬客的老鸨。」
「可憐我爸走得早,他要是在天有靈看著我這麼受欺負,估計得給你們全家託夢。」
我說完,不顧我媽又氣又怕的模樣,轉頭就走。
3
村裡的土路坑坑窪窪,走到賣豬肉的鋪子來回需要半個小時。
張屠戶是村上唯一的屠戶,他這人長著一臉橫肉,看上去就兇。
而且這人是出了名的奸猾狠辣,不管是新客還是熟客都得缺斤少兩,而且為了省那點電錢,他從來不把豬肉放冷櫃裡。
等到大夏天的,哪怕豬肉壞了,發臭了,他往消毒水裡一泡,照樣放在臺子上賣。
我到了張屠戶那裡,看了一眼案板上蔫了吧唧的豬肉,皺眉:「給我稱點五花肉和豬頭肉。」
張屠戶斜眼看了我一眼就開始切肉。
「一百五十六塊錢。」
我一看就皺起了眉,他應該是在稱上做了手腳,那頂點大的五花和一瘦條五花肉頂天了也就六十塊錢。
「這也太少了,你S熟啊。」
張屠戶不悅道:「老何家閨女怎麼說話呢,你就是在城裡待壞了,嬌生慣養的,都不知道豬肉多貴!」
我冷笑一聲,也不願意和他糾纏,匆匆付了錢拿了肉就走了。
等回到家的時候,我見院子裡地上忽然多了一灘血。
而剛才S魚的那攤血在另一邊。
我覺得有些奇怪,一時也想不出來具體是什麼。
屋裡此刻燈火亮著,熱情騰騰的餃子已經下了鍋,桌上擺著一盤青椒炒肉和兩盤小涼菜。
我把肉放到桌上,看著那一盤青椒炒肉不禁冷笑。
這不是有肉麼,還讓我去買?估計就是舅舅想讓我掏錢買肉,他留著等下頓吃。
舅媽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何葉買肉回來啦,哎呀豬肉給我吧,你快吃兩口熱乎菜。」
我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裡屋的門開了,但沒看到我的咖咖,便問我媽:「我貓呢?」
我媽還沒說話,舅媽就搶著說:「在有暖氣的那屋睡覺呢,別讓它過來了,我怕一會兒怕它抖毛,大家吃飯不安生。」
此時壯壯和舅舅都圍坐在飯桌邊,舅舅一邊抽煙一邊冷笑,我媽板著臉不看我,而姥姥還在廚房煮餃子。
我落座後,舅舅冷哼一聲,一副不計前嫌的模樣:「你吃吧,你舅媽剛炒的小炒肉。」
以往過年上桌,他們從來不讓我先吃,看到我夾肉甚至會打掉我的筷子。
今年倒是變了。
我沒多想,直接夾了一筷子肉送進嘴裡。
肉質緊實,不像豬肉也不像牛肉,奇奇怪怪的口感。
可就在我咽下去的時候,舅舅卻突然得意一笑。
「看吧,我說什麼來著,你養了七年又怎麼樣,畜生就是畜生,下了鍋和豬又有什麼區別!」
4
他話音一落,我瞬間渾身麻木了。
嘴張了張,我說不出話來,SS盯著那盤青椒炒肉看了許久。
而後,我猛地起身,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我衝到院子裡的旱廁去,剛一蹲下嘔吐,就看到旱廁裡面一片雪白中帶著猩紅的毛皮。
旁邊還有一顆切下來的貓頭。
那一瞬間,我隻覺得渾身血液逆流,大腦也一片空白。
我哭不出來,叫不出聲,渾身血管快要炸開了。
我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意識到那是我發出來的時候,我已經耳鳴了許久,渾身顫抖,手腳冰涼。
「王大剛!我操你全家,我要S了你!」
我猛地衝回裡屋,像個瘋子一樣掀了飯桌。
盤子叮呤咣啷地雜碎一地,壯壯嘴裡還塞著餃子,他被嚇得差點噎到。
而我媽更是尖叫一聲,舉著手無措地揮舞著,幫著舅舅打我。
整個家裡亂成一團,我找不到趁手的可以打人的東西,就SS用力揮拳甩巴掌,S命地打著舅舅。
舅媽也叫罵起來:「何葉,你這個小賤貨要造反啊,大過年的打你親舅舅!」
姥姥一個勁兒地捂著胸口:「天S的,哎呦我的心髒喲,何葉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要S我親兒子,來人吶……」
「快讓全村人都來看看,老何家的閨女是個多壞的賤種!」
「來人吶,鄉親們救命啊,何葉要S親舅舅了!」
我媽也一直在罵,像刀子一樣的話語扎在我心上:「她就不是我生的種,你個欺祖的賤貨,放開你舅舅!」
我聽不到耳邊的嘈雜聲,此刻氣血上湧,我隻能胡亂打人,可身上也挨了無數拳腳和巴掌。
舅舅把唾沫吐在我臉上,抡圓了拳頭打我,一下又一下。
「何葉,我今天不打S你,我王大剛就算白活了!」
「當年你媽生你的時候,我就該把你這個賠錢貨給掐S!」
我被亂拳打中後腦,眼前一黑昏S過去。
5
我的大腦渾渾噩噩。
夢裡,我聽到咖咖在叫我。
它還是雪白的小團子,總是溫溫柔柔的。
猶記得撿到它的那天,是個初冬,在咖啡館門口。
小奶貓縮成一團,躲在一個紙殼子後面避風。
我看了它許久,旁的路人走過去它都不叫,唯獨我過去的時候,它弱弱地「喵」了兩聲。
彼時我剛考上大學。
錄取通知書熱騰騰剛到手就犯了愁,隻因大學在南都,那裡的消費水平太高了。
所以就算我是村裡唯一考上大學的人,姥姥和舅舅也極力勸阻我去,非要讓我媽把給我攢的上大學的錢留給她們。
「何葉一個女的早晚要嫁人,上個狗屁大學,趕緊讓她去城裡打工補貼家用。」
這話在我耳朵裡聽著實在難受。
於是我決定,帶著我以前寒暑假打工的錢逃出來,勤工儉學。
就是在那時候我看到了咖咖。
其實我真沒有錢養咖咖,我連自己都養不活。
可不知道為什麼,咖咖在我眼裡,象徵著某種「希望」,就好像隻要我能救活它,就能救活我自己。
於是我蹲下身,又陪著它尋覓了半天有同情心又有錢的路人。
直到夜幕降臨,路燈的光撒在我們身上,我才摸著它的腦袋問:「我窮,隻能給你吃糙飯,你還願意跟我走嗎?」
它又「喵」了一聲,抬頭用舌頭舔了舔我的手心。
於是我把它帶了回去,一養就是七年。
咖咖很懂事,從來不給我惹麻煩,每天就是乖乖吃飯睡覺,我去打工,她就在宿舍裡等我。
後來我畢業找工作,它就在出租屋等我,趴在我的拖鞋上一等就是一天。
我醒過來,渾身僵硬,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夢。
這時我媽冷著臉走進來,把一碗渾濁的白湯重重地放在床頭櫃。
「別在這兒裝S了,趕緊起來跟你舅舅賠罪去,為了一隻畜生打你親舅舅,真是把我的臉都丟盡了……」
6
原來不是夢啊。
我難受地幹嘔兩聲,吐出了苦膽汁,現在胃裡空空如也。
我想起身去廚房裡找一把刀,再去跟舅舅搏命。
可我剛撐起來坐著,忽然就覺得身上滾燙,這才意識到我已經發燒了。
再加上舅舅昨天S命的拳打腳踢,我感覺我的肋骨都斷了,一動就鑽心的痛。
此刻,客廳裡熱熱鬧鬧,舅舅和姥姥他們在看春晚的重播。
我眼淚躺了下來,驀地開口問了一句:「他們把我的貓都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