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3章
五年前,我生日的第二天。
突如其來的心髒病病發讓我住院搶救。
等我醒來時,家裡已經多了一個商悅。
她聰明漂亮,卻健康乖巧,簡直就像是翻版的我。
我的一切很快被她代替。
那時候我就已經懷疑過,因為我的人生,在一夜之間,就仿佛被人偷走了一樣。
但我沒有蠻橫跋扈,沒有無理取鬧。
而是安靜地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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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我真正想要的,隻有一顆健康完好的心髒。
系統給我的劇本自由度都很高。一次意外中,我發現隻要完成了屬於我的劇情部分,不管劇情是否提前,還是完成後不達效果,都可以輕易再換一個劇本。
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按照系統的劇本走。
一如重逢回國,它不停地改換劇本。
它一直這樣,被我各種鑽漏洞而不自知,總是被我騙得團團轉。
至於商悅,既然我可以綁定系統,那麼她自然也可以。
我彎了彎眼睛,繼續對系統說:
「詐詐她而已。」
沒想到真的被我詐出來了。
14
周琰的消息發了過來。
他試探地問,今晚出現在酒吧的沈嘉禾,和我是什麼關系。
我回了幾個字,然後趁著沈嘉禾在浴室洗澡時,偷偷溜出主臥的門,打算下樓去。
誰知剛走到樓下,沒等我有所動作,沈嘉禾的手臂從身後穿來,一把攔住我的腰。
黑發潮湿,眉眼微垂。
「去哪?」
「見今晚沒見成的人嗎?」
他頭發上的水珠沿著發尾滴落在我鎖骨,感覺有點痒。
我的聲音發緊。
「不是。」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會聯想到周琰。
沈嘉禾隻安靜地垂眼看我,面容冷淡,讓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半晌,他終於動了。
他把我推進牆根,扶在我腰肢的手將我往他懷裡攬,另一隻手墊在我的腦後,俯身貼近的時候,親昵得像是在耳鬢廝磨。
他輕聲問:
「商漁,我是可以轉讓的物件嗎?」
他果然聽見我和商悅的對話了。
雖然面上沒什麼表情,目光平靜,仿佛不帶絲毫情緒。
但我總覺得他好像生氣了。
我搖頭看他,很認真地回答:
「自由意志,不是物件。」
沈嘉禾於我而言,從來就不是物件。
所以五年前我為了換取一顆健康的心髒而不得不欺負他時,我用行動告訴他,我欺負你,是因為我本身就嬌縱,不會為了誰而忍氣吞聲。
但你同樣可以反抗欺負回來,不必任我予取予求。
甚至任務完成後,即便我能感受到沈嘉禾對我有過好感,但我卻再沒幹涉沈嘉禾和商悅之間的任何相處接觸。
因為他是自由意志。
我無法保證他對我的一時好感究竟是劇情原因抑或其他,也許他在和女主接觸過後,對我的喜歡就會慢慢淡卻。
這個選擇本就應該交給他來做,在他經歷過一切之後。
沈嘉禾沒再說話,他低頭吻下來,一邊帶著我往樓梯上走。
細密的吻讓我有點呼吸困難,腳後跟磕到臺階上,我被他帶著倒退著走得踉跄,被臺階絆到險些摔倒的時候,橫在我後腰的那隻手卻又將我牢牢鎖穩。
我好像聽見了他的一聲笑。
一時失神,手心原本緊攥藏在身後的物件就這樣掉了下來。
咔噠一聲響,他聞聲看去,總算暫時放過我。
氣息凌亂,我摁住快要跳出來的心髒,看他彎腰將那隻心率手環撿了起來。
沈嘉禾捏著手環看了一會,面色古怪地抬眼看我:
「你要帶著我送你的手環,去見今晚那個男人?」
我被他的話哽了一下,好半晌才回答:
「不是。」
我已經發消息和周琰說清楚了,關於我和沈嘉禾的關系。
他繼續等待我的解釋。
在沈嘉禾的目光下,我斷斷續續說:
「要把它……藏起來。」
被放置在行李箱隔層的心率手環,因為擔心會被沈嘉禾發現,所以我想要趁他不注意,先找個地方藏起來。
誰知道剛下樓就被沈嘉禾抓包了。
沈嘉禾好像又笑了。
總之不像之前那樣看著冷冰冰生氣的模樣了。
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沈嘉禾今晚的舉動,像是在吃醋。
我直截了當地問他:
「你是在吃醋嗎?」
句句不離周琰。
他卻睨眼反問我。
「你說呢?」
像是終於找回場子,我得寸進尺,攥住手環的一端,想要搶回來。
我卻沒能拽動。
他嘆了一聲,在我瞪向他的目光中,漸漸松卻力道,任由我把手環搶了回來。
他捂住了我的眼睛。
像五年前一樣,我在木香花下捂住急促預警的心率手環,企圖遮掩難以控制的心跳聲時,他抬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然後落下一個吻。
就像是羽毛拂過,我聽見他輕不可聞的嘆息。
「我還以為我不會嫉妒呢。」
他認命般垂了手,蹲在我面前。他捏著我的腳踝,手指骨節分明,給我穿好剛才散落掉的鞋。
「好了,不欺負你了。」
「見朋友,可以。」
他平靜地說:
「但是如果你再一聲不吭丟下我離開。」
聲音很輕。
「我會瘋掉的。」
15
所以第二天我在沈嘉禾懷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可以做到面無表情、十分鎮定了。
我小心翼翼地從他懷裡鑽出來,剛踩上鞋子,卻聽見他的聲音。
「今晚商氏的晚宴,你會去嗎?」
我沒有回頭,一縷頭發沿著彎腰動作垂落下來。我說:
「我會去。」
今天晚上,他們會在晚宴上宣布,我和沈嘉禾的聯姻。
所以沈嘉禾剛才問我,其實是在給我反悔的機會。
重返流光盛宴之上,人們觥籌交錯,燈光璀璨,我卻有些恍惚。
重新站在這裡的感覺,讓我熟悉又陌生。
系統已經好久沒開口說話了,以前的它是個話痨,隻有我主動關掉系統音才能獲得片刻清淨。
現在的它始終有些小心翼翼。
「對不起,商漁……我檢查過了。」
「商悅身邊的確也檢測出了數據波動……她的身上可能也有一個系統。」
「這次回國,我連接主系統的線路好像有一些問題,所以之前那些劇情,好像有問題。」
它深吸一口氣,像是很鄭重地承諾:
「我已經將情況上報主系統了,任務已經全都暫停了,你別擔心。」
我說好。
沈嘉禾早就到了,但他被團團圍簇在人群中央,神色倦怠冷淡,目光偶爾落在我的身上。
像是怕出什麼差錯。
老爺子捏著拐杖,在地面輕輕敲了敲,那些刻意的寒暄頓時安靜下來。
向來威嚴不苟一笑的他難得露出一點笑意。
「今天請諸位赴宴,是為了宣布兩件事。」
「第一件事是,商沈兩家的聯姻。我的孫女商漁,不日將和沈氏集團的沈嘉禾訂婚。」
雖然圈裡的小部分人已經提前知道了消息,但原先那些以為我被冷落而刻意疏遠的貴婦人和小姐們目光熱切,似乎是想湊過來和我說話。
「另一件事是,沈氏的繼承人。」
「從今天起,沈氏名下的所有企業正式交由唯一的繼承人商漁來管理。」
如炸彈墜地,一時之間,我成為眾人的焦點。
商悅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向我的目光中帶有憤怒和震驚。
她猛地攥住我手腕,幾乎咬牙切齒。
「憑什麼?就因為和沈嘉禾的聯姻?所以我用心維系的這些最後都是你的?」
手腕被攥得發紅,我掙脫掉她的手,神色淡淡。
「兩年前商氏遭對手重創後,有大額投資入股。包括前陣子沈氏的萬寶航項目,皆有我的股份。」
「你還不明白嗎?」
我從來就沒坐以待斃過。在國外治病的幾年,我早就做好了後手。
我的命運,絕不會屈從於他人的意志。
你插手我的人生,所以我向你索取一點報酬。
一顆健康完好的心髒。
這個交易很公平,不是嗎?
至於商悅用心維系的那一切,猶如鏡花水月、水中泡沫。
他們隻能錦上添花,卻少有人能雪中送炭,商人的天性就是屈從利益,依附強者。
當你足夠強大的時候,根本無需憂心是否有人簇擁你、附庸你。
商悅曾經享有我的人生,她曾有機會變得更好。
但這樣簡單的道理,她不懂。
商悅憤怒極了,目光兇狠像是要吃了我。
她隨手砸碎了手邊的高腳杯,抬手就朝我劃過來。
系統嚴肅說:
「檢測到對方宿主有傷人傾向,違背系統攻略原則。我已提交主系統舉報, 有權限懲罰——」
話音未落, 沈嘉禾已經把我擁入懷中。
他的指尖滾燙, 胸口心髒跳動得很快。
與此同時,我聽見腦海裡有個少年聲嘆息了聲, 恹恹說:
「您好,我是主系統 01,接下來由我接管您。」
商悅沒能傷害到我,因為下一秒, 她渾身抽搐, 癱倒在地。
系統的聲音登時變得磕磕絆絆:
「你怎麼這麼快就來啦……」
主系統的聲音毫不客氣。
「早就來了。」
「是你太遲鈍,一直沒有發現。」
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系統好像被誰敲了下腦袋,哽咽著嗚嗚了一會,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見眾人目光聚集在被系統反噬懲罰的商悅身上,我被沈嘉禾拉出了大廳。
仿佛是眾目睽睽下的私奔。
等他們回過神來找我的時候,早已不見了人影。
16
主系統 01 給我說明情況。
商悅的系統並非它所管轄的系統,但對方多次違規操作,並被它記錄在案。
它已提交主神空間對該系統進行回收處理。
解除系統契約前, 它聲音冷靜, 一字一頓說:
「系統 009 第一次執行任務,防御系統被入侵、接收錯誤劇情是它的失職, 我會對它進行處罰。」
「但你同樣借用規則漏洞違規完成系統任務,造成重大錯誤……」
它的聲音停頓一瞬, 似在隱忍。
「二者抵消, 可以嗎?」
我有些驚訝。
我還以為主系統會直接收回任務獎勵的心髒。
我爽快地點頭。
「當然可以。」
它松了一口氣, 毫不猶豫地解除了契約。
然後銷聲匿跡。
結束一切之後, 我把目光重新放回沈嘉禾身上。
我用目光示意他。
「不解釋一下嗎?」
主系統 01 的存在,沈嘉禾提前得知的劇情, 還有每次恰到好處的破壞。
就好像是,主系統曾寄居在沈嘉禾身上一樣。
他偏過頭,微微上揚的尾調隱藏笑意。
「你不是都猜到了嗎?」
我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沈嘉禾匆忙攥住我的手腕, 漆黑如墨的眼瞳沉靜無波。
「很長一段時間裡, 你是我的生長痛。」
「是侵擾我的輾轉反側, 折磨我的徹夜難眠。」
「我以為隨著時間流逝, 疼痛也會淡卻。」
「但是並沒有。」
他的聲音軟下來,似在解釋,又像是在撒嬌。
「你說我是自由意志, 我可以做任何想要做的事。」
「所以我也應該擁有,選擇劇本的權利。」
欺負暫住在我家的男主沈嘉禾,讓他陪讀念書、洗衣做飯,隻對我服軟低頭。
「(「」我忍無可忍,抓住還在一本正經解釋的沈嘉禾, 揪住他的領口,往他下巴咬了過去。
我看著那道明晃晃的咬痕,覺得總算報了重逢後被咬一口的仇。
他卻摁住我的後腦,將吻加深。
我被迫抬起頭。
朦朧夜色下, 我好像看見, 不遠處的沈家圍牆上,簇簇木香花燦爛盛放。
像是有什麼東西破碎、愈合。
而後抽芽重生。
一如五年前那樣。
我推開沈嘉禾,竭力平穩氣息, 看著他的眼睛,說:
「你的心髒跳得好快。」
沈嘉禾彎起眼睛笑了。
「嗯。因為從喜歡上你的那一瞬間——」
「我的心髒就和那個手環一樣,壞掉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