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沒空。」

 

「你不去也得去！不然我就找人到你公司宣揚你的人品敗壞！」

 

我猛地回頭盯住了他。

 

大概是他覺得終於找到了能拿捏我的方法，眼中有了得意之色。

 

我在心裡不停地默念打人犯法，深呼吸了兩口。

 

「那你去吧。」

 

這的確是我想說的話，大不了辭職吧，可為什麼這句話是由一個女聲說出來的？

 

「我十分了解我這位特助的人品，不會輕易相信別人的胡言亂語。而章總監要是真的找人來我司搗亂，我會直接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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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朔大吃一驚，緊張得語無倫次：「段、段副董？！章柏年是段氏的員工？」

 

我也很意外，看來段清雅還在段氏兼任來著，難怪她不經常在公司出現。

 

看樣子章朔的公司好像和段氏有合作，而且他們還是求人的那方。

 

「章柏年在我自己創立的公司上班，但那不影響我的判斷。」

 

章朔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還在那裡S鴨子嘴硬：「這隻是我們父子間的一些小爭執，段副董多心了。」

 

他和章松年還真是親父子，遇到事情就往家人關系上推。

 

「那說要找人來我司搗亂，也是你們父子之間的小爭執嗎？章總監這樣，貴司和段氏的合作我也會好好考慮。」

 

段清雅臉色仍不見好。

 

章朔好歹做了多年大公司高管，冷靜了一下後，說話有些硬氣：「那隻是我情急之下的氣話，這世上怎麼會有害子女的父母，段副董牽扯到源泰與段氏的合作不太合適吧？段總會同意嗎？」

 

段清雅很冷淡：「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做父母的。還有兩家的合作我父親已全權交由我負責，我想我有權建議源泰換合適的負責人與我司對接。」

 

章朔臉色有點白，但還在硬撐：「抱歉段副董，我剛才說話有些不注意。其實我們父子平時關系很好，這次也是為了他哥哥我才太激動的。」

 

他一邊說一邊還在朝我使眼色，想讓我幫他說話。

 

「你瞎說，你剛才還在罵哥哥！」段韻大聲反駁他，「姐姐你不要和這個人合作，他還罵你賤女人！」

 

然後段韻又指了下章砚濤：「他罵我賤種！」

 

章砚濤被指著鼻子，也開始發脾氣：「你就是……」

 

章朔這下真急了，趕緊捂住章砚濤的嘴：「段副董，童言無忌，你別……」

 

段清雅冷笑一聲，轉頭對我說：「我先送你們。」

 

章朔不敢阻攔，隻好眼睜睜看著我們揚長而去。我走得挺遠還能聽到身後章砚濤的大叫：「伯伯你為什麼不攔住他們！」

 

我坐在段清雅的車裡，覺得她情緒有點不對勁。思來想去，我隻能想到是章砚濤那小崽子出言不遜惹怒了她。

 

後座的段韻打了個哈欠，段清雅與我商量能否先把他送回家休息。

 

我忙道：「你送小韻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不是，我有些事要和你說。」

 

我疑惑地看向她。

 

「你要小心你哥哥，他的心髒大概有惡化傾向。」

 

她沒有說下去，我卻猛然想起了前世的事。

 

當時我已經被迫無奈接受姚若依和章松年要在一起的事，不想再摻和進去。但章松年一句「希望能得到柏年的祝福」，就讓章朔夫婦逼我必須要全程幫忙那對狗男女訂婚的事。

 

我無法忍受，終於爆發了情緒，和他們大吵一架後跑到了外面。

 

章松年追上來，要我對章朔夫婦道歉。

 

爭執中我被他推到馬路上，遭遇車禍。

 

而這時他也正好心髒病發，倒在了地上。

 

然後我彌留之際聽到父母說要把我的心髒移植給他。

 

重來一世，我本不想再去想以前的事，隻想遠離那群奇葩。

 

但聽段清雅這樣一說，我頓時警覺起來。

 

前世我的車禍，真是意外嗎？

 

之後段清雅又說接下來她會把重心放在段氏上面，她創業的瑞豐就由我負責。

 

我驚疑不定地看了下她沉重的臉色。

 

出什麼事了？

 

10

 

我看著電腦，思緒完全在白天段清雅跟我說的事上。原來她那個當年拋棄她的媽快要破產了，就伙同段清雅的叔叔他們想謀奪段總一手打拼的家業。

 

「我在公司裡見到她，她讓我不要怪她，說她要給她那個二婚的女兒留點產業。她說我都自己創業了，肯定顧不上段氏，爸爸身體不好，段氏還是交到她手上更能發揚光大。」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當時段清雅說這句話的表情，隻看到她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握得S緊。

 

現在回想起來她轉述的她那個媽的屁話，我仍然覺得很火大。怎麼會有這麼偏心的母親！

 

偏心……

 

我似乎理解了段清雅對我的態度。

 

我刷新了下頁面，一條熱搜蹦了出來：著名鋼琴家姚若依右手粉碎性骨折。

 

點進去是今天商場裡出事的視頻。

 

網絡時代消息傳得還真快，姚若依也足夠有名，白天的事這會兒已經幾百萬熱度了。

 

一直到晚上 8 點，有個相對靠譜的資訊賬號發了微博，說聯系了姚若依工作室，對方隻表示姚若依受傷屬實，是否傷到手還要和家屬確認，暫時無可奉告。

 

又過了一個小時，姚若依工作室也發了微博說因為不可抗力，接下來的巡演隻好取消。

 

這條微博一出，大家都明白姚若依是不可能再彈鋼琴了，隻有少部分粉絲還在自我安慰她可能是腰、腿受傷。

 

章朔夫婦也沒放棄騷擾我，群裡也都在罵我不孝子沒親情。章華在群裡更加汙言穢語，並揚言要我「好看」。姚子明夫婦莫名其妙地也進了群，他們倒沒罵得那麼激烈，但也少不了指責我冷血記仇。不過還好我都設了免打擾，隻有想看笑話時才點進去看。

 

比起那群人的事，還是工作比較重要。

 

為了讓我更快熟悉新的職位，段清雅請了她大學時的好朋友徐娅來幫我，徐娅是國外名牌大學碩士畢業，之前正好從上家公司辭職，就應邀來輔助我了。

 

第二天段清雅在會議室裡對我和徐娅交代完工作後，徐娅伸出手笑道：「那就多指教了，段總。」

 

我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徐小姐客氣了。」

 

段清雅咳了兩下：「你可以叫她徐特助。」

 

徐娅誇張叫道：「大學時還是好閨蜜，這會兒成徐特助了。」

 

她又轉過頭來逗我：「你當初求職怎麼看上這家創業公司的？果然是看上清雅的臉了吧。」

 

我猛烈咳嗽起來。

 

段清雅正色道：「章特助很有能力，娅娅你可別把他嚇跑了。」

 

我趕緊澄清道：「不是，我就是覺得創業公司可能沒那麼多辦公室政治的事。」

 

徐娅看了看段清雅和我，笑得意味深長。

 

她得知段總住院後也說要去探望，我們三人便在這一天一同前往醫院。

 

到了 VIP 病房我們見到段總，他氣色已大為好轉。段總笑著讓我們放心，說醫生預計他過兩天便可出院。聊了一會兒後，段總另有事情和他女兒談，我和徐娅不便旁聽，就先告辭。

 

出了病房我就看到了不遠處的章朔夫婦。

 

他們都很疲憊，看上去心事很重。

 

他們也看到了我，可能是因為段清雅不在，章朔的態度就硬氣許多。

 

「你哥哥還躺在病床上，你卻不聞不問，你有沒有良心啊！」

 

蘇清月嘆了口氣，聲音是掩飾不住的疲累：「醫生說你哥哥心髒情況有惡化傾向，最近媽媽爸爸很累，你懂事點吧。」

 

我很驚訝，沒想到還真是這樣。

 

前世章松年為了拖延我獲救的時間，故意在姚若依面前裝病弱。事後住院倒是住了快兩周，但醫生一整套檢查做下來也沒檢查出他心髒有什麼問題。

 

我想了下，轉身對徐娅說：「徐特助你先去找個店等我吧。」

 

徐娅看了他們一眼，點點頭說了聲「好」就走了。

 

等徐娅走開後，我熟練地拿出手機開始錄音並嘲諷他們：「你們兒子生病你們就多關心他，不知道來找我這個外人幹什麼。」

 

章朔又要發脾氣，但被蘇清月按住了。

 

「柏年你……」蘇清月勉強按捺住自己的脾氣，「我和你爸爸都有工作要忙，希望你能去照顧松年。」

 

「你們可以請護工，我也有工作要忙。」

 

章朔厲聲道：「護工不要花錢嗎！你辭職！」

 

蘇清月又道：「媽媽答應你，等你哥哥情況好點就給你介紹一份輕松的工作，這樣你也不用太累。」

 

她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一件往事。當初我大學剛畢業，正逢蘇清月熟人公司有個職位，本來說讓我去試試，但章松年說想換個工作，蘇清月就把這個機會給了章松年。

 

「我還有房貸要還，你那份輕松工作不適合我。」

 

「那你賣掉房子，當初我就不同意你買房！家裡又不是沒你的房間！」

 

蘇清月再次攔住章朔，又道：「這是第二件事了，醫生提到後續治療費用可能要幾十萬。媽媽爸爸手上現金不太夠，你能不能……」

 

我打斷她：「找姚若依啊，還有章先生你記錯了，你家沒我的房間，那兩間分別是章松年的臥室和書房。我也不可能放棄寬敞的房子去住雜物間。」

 

蘇清月臉色難看：「若依現在這個情況，我們怎麼向她開口？房間的事好商量，你先幫家裡渡過難關好嗎？」

 

「要我提醒你嗎？你們現在手上有一百萬左右的現金可以支配。隻要不買房子，你朋友借車造成的車禍賠款和章松年的治療費用應該都可以應付。實在不行，你們還可以賣股份、不動產啊。」

 

「那些都是要留給松年的，怎麼能賣！」

 

蘇清月提高了聲音：「松年他現在病情嚴重，你一點都不關心嗎？！」

 

我一聲冷笑。

 

「不然怎麼樣，要我捐心髒給他？我還沒S呢。」

 

那夫妻兩個同時大怒：「你！」

 

我從包裡拿出章家的戶口本遞給他們，上次聽段清雅說章松年病情惡化後，我料到今天在醫院肯定能見到章朔夫婦，就提前準備好了。

 

他們詫異極了：「戶口本怎麼在你手上？」

 

章朔馬上反應過來，打開我的那一頁後，他暴跳如雷：「我當初就不該生你！」

 

我看著他們的反應，問出了我一直以來的疑惑。

 

「我也想問，你們為什麼要把我生出來？」

 

他們這麼愛章松年，難道不應該把精力都用在照顧大兒子身上嗎？為什麼會再生一個孩子？而且他們把我生下來後對我又不好，除了供我基本吃穿讀書外，根本就不怎麼搭理我。

 

倒是有時候我磕磕碰碰了他們會很緊張，把我大罵一頓。我前世也是為此才多少還對他們抱有點希望，覺得他們愛我可能不如愛章松年多，但還是愛我的。

 

現在一想，他們當初到底是想生「第二個孩子」，還是在為章松年準備……

 

蘇清月也大發雷霆：「這個時候你還在跟父母計較，你什麼時候才能懂事啊！」

 

章朔可能完全失去理智了，他吼道：「為什麼生你？你就是為了松年而生的！你身上的一切都是……」

 

「阿朔！」蘇清月大喝一聲。

 

章朔這才清醒過來，咽下了後半句話。

 

我輕嘆一聲。

 

果然是這樣啊，也許他們並沒想著讓我一開始就做供體，但關鍵時候我毫無疑問會被放棄。

 

「不可能的，」我輕聲道，「你們不要想了。」

 

「柏年，你誤會了……」

 

「我還有事要忙，希望你們以後也別再來煩我。」

 

章朔渾身發抖：「你……你……好！既然這樣，那我們斷絕關系！我和你媽不再認你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