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知，這輩子，她扭曲的教育觀，早就已經毀掉了一個孩子的一聲。

姐姐還在哭嚎。

 

「小然，我以後就住在你這裡，他要是不來給我道歉，我絕不回去！」

 

我笑道：「還是回去吧，姐夫常年在外做生意，萬一再給天賜找個後媽呢，你不怕他真的就不管你了？」

 

姐姐表情一滯，又連夜趕回了家。

 

對比前世姐姐姐夫幸福美滿的生活，這輩子哪怕一地雞毛，他們也還是無奈的把天賜送去了普通的公立小學。

 

不同於前世，我與姐姐一家不斷地糾纏，每天都疲憊地活著。

 

這一世我終於可以為自己，為媽媽而煥發出勃勃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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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清茶，一盞臺燈，我把所有的激情都投入到創作中。

 

熬夜碼完字，抬頭看到一輪明月懸掛於夜空中，清輝灑滿書桌，心中竟升騰起久違的幸福。

 

點滴星光匯聚成燦爛的銀河，我知道時光終究不負趕路人。

 

很快工作便有了調動，公司設立了一個新項目，讓我做項目負責人。

 

是機會，也是考察。

 

我很快接受了任命，在新項目附近租了一套房子，帶著媽媽離開了這個生活多年的地方。

 

從此開闢了新的戰場，職位也不斷上升。

 

收入增加後，我帶媽媽去了更大的醫院接受最先進的治療。

 

看著媽媽硬朗的身體和越來越舒展的笑容，心中豁然開朗。

 

重活一世，我終於把命運握在了自己手裡。

 

上蒼，又何曾薄待於我。

 

8

 

剛重生時，我一門心思等著看姐姐自討苦吃。

 

可直到我真正投入到自己的生活裡後，我才發現，原來我已經很久沒有關注過她們。

 

本以為生活會越來越好，可沒想到，姐姐竟然又帶著外甥，像前世一樣找到我，理直氣壯的道德綁架。

 

「小然，你發達了不能忘本啊，你外甥現在成績不理想得報補習班，可你姐夫現在又賺不到錢，我隻能找到你了，以後天賜出息了，你也能沾光不是？」

 

再次見到她我竟有些認不出。

 

前世沒有天賜賣房讀貴族幼兒園的惡性循環，姐夫生意做的很好。

 

所以直到高中時，她還依舊富貴年輕美麗，可如今，天賜不過三年級，她就疲憊又臃腫的比前世她將我推下樓時還蒼老十歲。

 

而年僅十歲的天賜，此時竟然滿臉物欲橫流的戾氣。

 

他坐在一旁冷漠的玩著遊戲機，嘴裡不停冷笑：「我不想上什麼破補習班！你不是總說沒錢就別生孩子嗎？我不過是想出國去看演唱會，你就推三阻四！說到做不到，你惡不惡心！」

 

姐姐臉上閃過難堪，祈求的望向我。

 

我疑惑道：「天賜從小讀的貴族幼兒園，怎麼還會成績不理想。你不是說他已經贏在了起跑線上了嗎？」

 

姐姐訕訕道「那個學校不行，耽誤了我們天賜，不然也不會需要補習班，好在現在還來得及。」

 

我無奈地攤開手「可是我的錢都拿來買房子了和給媽治病了，現在生活都是問題，實在愛莫能助啊。」

 

姐姐忽然壓低聲音湊近我，語氣莫名陰森。

 

「小妹，媽這麼多年身體一直就那樣，不如先不用買藥看病了，省出來的錢，給天賜上輔導班正好。」

 

「還有你，你這麼大不結婚，長的也不出色，脾氣更是一般，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男人要，就算你運氣好嫁出去了，年紀大了也不一定能生出孩子……」

 

她冷漠的瞥著我和媽媽：「你們倆以後不都得指望天賜嗎？現在給天賜投資，也是為了以後你們好。」

 

隨著她聲音的落下，眼前那張臉與前世推我下樓時慢慢重合了。

 

我心口猛地一頓，竟生生地疼。

 

這是一個多麼自私冷血的人啊！

 

火氣湧上頭頂，我抡圓了胳膊，用盡全力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她臉上。

 

她尖叫一聲，天賜卻隻是抬頭看了她一眼，就繼續低頭打遊戲：「活該！養不起孩子還非要生！自己沒錢就惦記別人的，怪不得小姨打你！」

 

和前世對我的怨懟冷淡相比，現在的天賜總算說了句人話，可我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我聲音發著抖：

 

「你還記得咱媽是怎麼落下這一身病的嗎。」

 

「當初你通過藝考進了三本，每年單單學費就三萬，媽媽日日夜夜做工賺錢，因為嚴重的睡眠不足不小心從工地上摔下來。」

 

「她忍著身體的疼痛提前醫院，硬生生扛了下來，卻把工地的賠償金都拿給你上學。從此便落下了一身的陳年舊病。」

 

「這些年你除了怨怪家庭貧窮就是不斷索取享樂，現在為了自己居然連媽媽醫藥費都要停！」

 

「你自己小時候不努力導致成績不好，卻口口聲聲怪媽沒錢，給你提供不了好的條件，但你摸著良心講，從小到大，媽缺過我們什麼！」

 

她被我扇的摔倒在地上，嘴角流著血，眼神卻無比陰鸷：「難道不是嗎？讀書的時候我們吃穿的都比別人差，總是被人嘲笑看不起！這難道不是她的錯嗎？」

 

「沒有錢，她憑什麼生我們？」

 

「還有你，難不成你要我像你一樣小小年紀就整天腆著臉討好這個討好那個嗎？難道要我像你一樣，凌晨四五點就起床背書，晚上熬到十二點才能睡嗎？」

 

「如果她有錢給我們讀好學校，報補習班打好基礎，我至於考不上好學校嗎？」

 

「你至於從小到大這麼辛苦，就連現在長大了，你也是個窮打工仔嗎？你對得起你小時候吃的那些苦嗎？」

 

她越說越癲狂。

 

一旁的天賜遊戲也不打了，津津有味的看著我們這邊。

 

像是想要得到兒子的認同，她聲音更大：「我隻是想讓我的孩子打好基礎，不用像你一樣S讀書最後還是個臭打工的我有什麼錯？」

 

「我隻是想讓我的孩子童年不用向我一樣自卑，能開開心心的想要什麼就有什麼，我有什麼錯？」

 

我冷靜下來，漠然的看著她：「你沒錯。」

 

沒等她得意，我又補充：「所以你做什麼我從沒阻攔過你，但你錯在不該用別人的人生為你自己鋪路。」

 

姐姐還想說什麼，聽到這邊動靜的媽媽就從屋裡走了出來。

 

她眼裡含著淚水，目光卻無比堅定：「媽媽已經為你付出很多了，剩下的日子，媽媽想為你妹妹，也為自己活一次。」

 

姐姐不敢置信的看著她，脫口而出：「你怎麼這麼自私？你是我媽媽，當父母的就該一輩子都對兒女負責，不然當初為什麼要生下我？」

 

媽媽閉上眼睛，兩滴淚滾落在她臉頰。

 

我滿腔心痛，惡狠狠的瞪著姐姐：「現在就從我家滾出去，她也可以不是你媽媽！」

 

姐姐眼裡帶著不屑和志在必得，她不耐煩的瞥了媽媽一眼：「我也知道你沒用，本來就不指望你們能幫我多少，這樣吧，你主動把藥停了，再把老家房子賣了，錢都給我，我就算你這個媽媽當的勉強過關了。」

 

「不然……」姐姐提高聲音，聲音尖銳刺耳：「別怪我跟你斷絕關系！」

 

我心裡咯噔一聲，忐忑又擔心的看著痛苦的母親。

 

一旁的外甥若有所思，我忍不住開口：「你別太過分！你自己沒錢養孩子，憑什麼逼我和媽給你擦屁股？」

 

沒想到，這句話好像觸動了外甥不好的回憶。

 

他忽然暴躁的把遊戲機砸在地上，衝著姐姐大吼：「行了，你養不起我幹嘛還要生我？現在你像個無賴乞丐一樣跟她們要錢，真是有夠丟人的！」

 

「我兄弟跟我玩的那麼好都得明算賬，你憑什麼給別人要錢養自己的孩子？」

 

「說到底還是你自己沒本事！」

 

「你總說外婆沒用養不起你，但外婆這麼沒用不還是努力上班供你吃穿，讓你嫁給爸爸？」

 

「外婆能上班，小姨也能上班掙錢買房子，爸爸也在掙錢，連我都要被你逼著讀書上那些個破輔導班，怎麼就隻有你天天躺在家裡什麼都不幹？」

 

「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媽媽，又窮又沒錢還沒本事！」

 

「你知不知道我因為你，我被人嘲笑了多久？」

 

在貴族幼兒園的經歷多少還是影響到了外甥。

 

如果他沒見過真正富貴人家孩子的生活，他或許不會這麼怨。

 

如果姐姐沒有從小就強調她是多麼盡力的在「富養」外甥，他也或許不會對錢和自尊這麼敏感。

 

十歲的孩子其實已經懂了不少事了。

 

他不耐煩的催促姐姐：「沒錢就別生孩子，但你既然生了我，就得對我負責到底。」

 

「如果讓別人知道你給我買東西的錢，都是你撒潑向小姨和外婆要的，我真的會丟人丟到抬不起頭來。」

 

「沒錢你就去打工，爸爸能掙錢，外婆能掙錢，小姨能掙錢，你也能掙！」

 

命運的回旋鏢以極快的速度打在了姐姐身上。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外甥，嘴唇哆嗦了半天，卻隻說出一句：「我是你媽，你怎麼能這麼跟我說話？」

 

外甥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皺眉，語氣理所當：「你跟外婆也是這麼說話的呀！」

 

看著姐姐吃癟的樣子，我差點笑出聲來。

 

這時候，媽媽也終於下定決心。

 

她將老家的房本遞給我，有對姐姐說。

 

「小舒，我把你撫養長大，供你讀完大學，你的要求我都盡量一一答應，可是你從來都不知足。」

 

「小然說得對，沒有人會照顧你一輩子，你應該學會靠自己。」

 

「至於你說的要斷絕關系。」

 

「媽媽養你們長大從來都不是圖要你們報答媽媽什麼，但如果斷絕關系能讓你迷途知返，不要再繼續拖累你妹妹……」

 

「那我們這輩子的母女緣分，就當是盡了吧。」

 

姐姐不敢置信的看著媽媽，終於徹底絕望了。

 

9

 

姐姐走後，我本以為媽媽會難過的。

 

但她卻隻是摸著我的頭發：「我們小然從小就懂事。」

 

「都說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媽媽哽咽著：「小然卻從沒在我面前哭過。」

 

感受著媽媽掌心的溫暖，我眼眶一酸。

 

我知道媽媽是在自責偏心了姐姐，但我知道的，她心裡從沒有忘記我。

 

在她拼盡全力給姐姐掙學費的時候，也在盡可能的給我攢下一筆錢。

 

在姐姐逼著她賣地湊嫁妝時，她也從沒想過要動給我留的那筆錢。

 

她知道姐姐愛偷懶投機取巧，而我老實木訥，所以每次姐姐要多少生活費，她都會給我相同的錢。

 

哪怕我花不完，她也堅持給我。

 

怕姐姐欺負我，她總是不其厭煩的關心我，叮囑我一定要好好對自己。

 

她的能力有限，但她的愛，永遠拿得出手。

 

10

 

姐姐在外甥的催促和嫌棄聲裡去上班了。

 

她當年沒好好讀過書，三流專科畢業，畢業後就嫁給了姐夫，工作經驗一點沒有，隻能勉強去酒店應聘個保潔，一個月拿三千塊的S工資，還不夠外甥的一雙球鞋。

 

她終於認識到了掙錢的艱難，開始喋喋不休的嘮叨外甥。

 

我工作時遇到過她幾次。

 

曾經保養得當的女人佝偻著背，蹲在地上擦地，才剛剛三十歲，就已經像是四十歲一樣，瘦小滿頭白發。

 

唯獨不變的，是她眼裡的貪婪和惡意。

 

媽媽偶爾也會偷偷去看外甥，回來時唉聲嘆氣。

 

而這輩子，外甥對我們的態度很微妙。

 

上輩子我總是管教外甥，引導他往正確的道路上走。

 

這就導致他無比恨我，見到我連個好臉色都沒有。

 

這輩子我和他不熟，他對我雖然算不上禮貌，但也一直保持著對陌生人該有的距離。

 

想到這兒，我嗤笑了一聲。

 

楊天賜還真是完美繼承了姐姐的性格，不但白眼狼，還是個欺軟怕硬的窩裡橫。

 

日子平安的過了兩三年，期間，姐姐來鬧過幾次，執意要媽媽把房子和存款都給她。

 

我也不慣著她，特意學了跆拳道，她來一次我打她一次。

 

媽媽也沒再對她心軟，在楊天賜小升初那年，徹底和她斷絕了關系。

 

離開警局那天，姐姐滿臉陰鸷。

 

我料想她不會輕易罷休，提前做好了各種準備，可沒想到，意外比麻煩來的更快。

 

楊天賜S人了。

 

媽媽和姐姐斷絕了關系，我和她到底還是親屬關系。

 

姐夫這些年和姐姐爭吵不斷，警察聯系不到人，通知了姐姐後，又把電話打到了我這兒。

 

我趕到警局，就看到姐姐哭的撕心裂肺。

 

楊天賜才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