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點小說
第1章
我的竹馬季辰是個天才。
而我就算拼光了腦細胞,也隻考上一所普通大學。
季辰看著我的成績冷了臉:
「換頭豬也不至於考成這樣。」
我起早貪黑,玩命學習,他在旁邊嗤笑:
「這些題,給布布掃一眼都能知道答案。」
布布,是條狗。
後來,他出國,我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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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婚這天,他出現在現場,聲音嘶啞:
「你真要嫁給這個紈绔?哪怕他騙你?」
我挽著未婚夫的手:
「對,我願意被他騙一輩子。」
01
季辰出國那天,我們家辦了場宴會。
賓客如雲。
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
隻有我抱著布布躲在角落。
布布是我撿回來的一隻長毛流浪狗。
季辰很嫌棄它,覺得這種狗沒什麼價值。
可我很喜歡。
幾個人過來跟我打招呼,話題卻句句不離季辰:
「你爸爸可真是慧眼識珠,隨便花幾個錢培養的小孩,居然這麼有天分。」
「聽說這孩子現在手裡有好幾個專利,很多公司都搶著要呢。」
她們的笑讓我不是很舒服,但我還是點點頭。
「季辰確實很厲害。」
他那些研究成果,我爸爸都眼饞。
想必是很值錢的。
「方寶銀,聽說你爸爸想讓季辰入贅,被季辰拒絕了呢。」
對面的女孩子穿著小禮服,很漂亮,眼神卻冷冰冰的。
我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
季辰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一把撥開那個女孩,居高臨下地站在我面前:
「我能有今天,離不開方家的培養。你可以向我提一個要求,隻要我能做到,我都會照做。」
我在眾人帶著嘲諷的眼神中,抱著布布站起身來。
捏著它粉色的小爪子:
「好。把你剛拿的那個獲獎專利給我爸爸,我們就兩清了。」
季辰半晌沒說話。
我不知道他在猶豫什麼。
這應當算是雙方都體面的結果了。
我不想挾恩圖報,他大概也不想忘恩負義。
就這樣吧。
我直接叫來爸爸的助理拿來合同,季辰利落的籤上他的名字後,眸光復雜地看著我。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直接做決定。
合同籤好,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歸我管了。
我還要去給布布喂肉罐頭。
02
我實在是聽夠了別人跟我講季辰,也不喜歡她們看我的時候帶著敵意的眼神。
索性直接回了房間。
裴沛來找我的時候,她皺著眉,抿著嘴,臉皺得像包子:
「寶銀,你怎麼這麼便宜那個季辰呢?沒有你,他早餓S了。」
我抬手揉了揉她皺成一團的眉心,搖了搖頭:
「事情不能這麼算的。資助他的時候,我也沒圖什麼。」
「再說,那個專利值好多錢呢。就算是投資,我也是賺大了。快別說我了,你不是快結婚了嗎?」
裴沛的臉突然紅了:
「別提那塊木頭,隻知道晚上像活驢似的玩命忙活,睡醒了就不見蹤影。」
「那你開心嗎?」
我認真的看著裴沛:
「他對你好嗎?」
裴沛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
「他對我很好,雖然是聯姻,但是誰說聯姻就不能幸福的過日子呢?」
我揉著布布細軟的毛發,想了想:
「那我也同意聯姻吧。」
有點後悔了。
應該讓季辰幫我介紹幾個有成果的同事的。
這樣爸爸的公司以後就不愁新產品了。
03
她們說,我和季辰是青梅竹馬。
我覺得有點誇張了。
他是我的小學同學。
大概小學二年級的時候,他父母去世了。
身上常出現各種傷痕,整個人瘦巴巴的,特別大的眼睛嵌在小小一張臉上,像個小猴子。
我看他可憐,便央求爸爸資助他。
後來,他漸漸展露天分,我們的差距越來越大。
我算不出的數學題,他掃一眼就會。
我要背好久的歷史年份,他隨口就能說出來。
隻有學鋼琴的時候,他聽不懂。
當然,他也懶得聽我彈琴。
季辰不喜歡任何樂器,他甚至覺得藝術都是些無病呻吟的東西。
我們的話題越來越少。
後來,他有了一個學妹趙苗。
趙苗比他更聰明,還長了一張女娲偏愛的臉。
季辰糾結的實驗難點,趙苗隨便就能提出建議。
他們在裡面相談甚歡,我隻能卻連實驗室的走廊都不能邁進一步。
很多次,季辰約我出去玩。
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又突然有事情,讓我等。
我就隻能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試管發呆。
趙苗看不過去,休息的時候抽空過來陪我聊天。
她扎著低馬尾,素面朝天:
「寶銀,這些實驗忙起來都要很久,其實你沒必要聽他的,在這裡幹等。」
「你可以先去做自己的事情,這邊忙好了我再叫你,也是一樣的。」
她說話真好聽。
可季辰不這麼想,他隻會皺著眉呵斥我:
「方寶銀,你幹杵在這裡幹什麼?不能自己找點事幹嗎?」
趙苗扭頭直接和季辰爭吵。
「季辰,你說話不要太難聽。寶銀隻是站在這裡,並沒有影響我們什麼。」
「我們做我們的實驗,她在外面隔著大門玻璃,是能看碎你手裡的試管嗎?你何必這麼苛刻?」
季辰平日裡,多說一句話都嫌浪費時間。
此時卻會低頭向她討饒:
「學姐,我隻是怕她耽誤我們進度,那麼多數據還等著你呢,要不你先回去?」
他的臉上帶著笑意。
轉頭回來讓我先走的時候,卻面若寒霜。
我知道,他嫌棄我笨拙,生怕我誤事。
現在,他出現在人前的時候,穿著定制西裝,清冷矜貴,長身玉立。
和小時候那個渾身傷痕,狼狽坐在角落掉眼淚的小男孩判若兩人。
季辰和我始終不在一個世界。
那我也不想跟他有什麼聯系了。
04
「寶銀,你家裡給你找的聯姻對象都怎麼樣?」
裴沛興高採烈的過來找我:
「我給你推薦一個人選,李思遠怎麼樣?」
李牧原?那不是傳說中李家的混世小魔王嗎?
那可是出了名的富 N 代。
我是什麼東西?憑我也配?
「李牧原,李家排行老三,上面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家裡氛圍和諧,雖說他長得招蜂引蝶,但是從來不出去鬼混。」
我沒說話。
這麼好,輪得到我?
「寶銀,我都給你打聽過了,沒有白月光,沒有小青梅,身邊幹幹淨淨,也沒有不良嗜好。」
我有些疑惑:
「那他怎麼可能看得上我呢?」
「看不看得上,看看就知道了。不自己把握機會,難不成要等著嫁那些爛黃瓜和醜八怪嗎?」
裴沛是個行動派,她直接讓她未婚夫幫忙約到了李牧原。
西餐廳裡,李牧原就在我對面。
這桌子太窄,窄到我生怕他聽到我劇烈的心跳聲。
有些人,表面上在禮貌微笑。
實際上,桌子下面的手指已經纏成一團了。
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美顏暴擊。
他長得真好看。
像一幅精雕細琢的工筆畫,每一道線條都柔和流暢。
裴沛向他介紹我的時候,他含笑向我點頭,耳朵還有些紅。
我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
安慰自己,我不是色中餓鬼,我隻是有一雙欣賞美的眼睛。
所以,剛剛我看他發呆這件事,他要負一大半的責任。
裴沛用手肘撞了我兩下,衝我擠眉弄眼:
「你們倆闲聊一會,我出去找那個木頭說點事。」
她說完話,撒腿就跑。
留下我們兩個人面對面幹笑。
幸好,對面的人非常及時地開口了:
「我叫李牧原,現在主要經營幾家餐飲公司。」
說好的紈绔混日子富二代呢?
「我叫方寶銀,我現在沒有產業,也沒有正在經營的項目,隻是偶爾會有一些小型演奏會。我沒什麼特長。」
我咬著嘴唇。
如果我聰明一點就好了,好像所有人都很厲害,唯獨我一事無成。
李牧原搖了搖頭:
「那怎麼可能叫沒特長?能開演奏會,那要叫鋼琴家了。」
他的眼睛又圓又亮,眼白幹淨清澈,就那麼直直地看著我。
眼神裡滿滿的傾慕。
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普通的演奏會,也沒拿過什麼特別大的獎。」
裴沛從門縫裡探出頭:
「怎麼沒拿過大獎?去年的德國古典音樂大獎,鋼琴家裡就有你的名字。你在國內參加的比賽少,那是因為你總惦記靠文化課考大學,走藝考的話哪用得著這麼麻煩。」
她出現得太突然,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又抓著包跑的影子都不見了。
留下我和李牧原,埋頭苦吃。
他吃東西的時候很認真,動作也優雅斯文。
還會跟我講這個菜如果是他來做,要怎麼改動。
一頓飯吃下來,我摸了摸鼓起來的肚皮,好像很久沒有心情舒暢的吃飯了。
季辰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在食物上,如果不是為了維持生理機能,他好像更願意吃營養補劑。
趙曉和他差不多,櫃子裡常備饅頭幹和辣椒醬,後來換成了我送她的蛋白棒。
一頓飯吃完,我飄飄忽忽地回了家。
回憶著跟李牧原一起吃飯時,他描述他去國外留學,第一次吃到臭豬肉的窘態。
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喜歡做飯,也喜歡品嘗,真好。
我知道很多菜的做法,我們可以一起研究怎麼做會更好吃。
他覺得開演奏會也很厲害,真好。
他沒有看輕我喜歡的東西,而是給了肯定。
季辰就不會這麼覺得。
我第一次拿到全國鋼琴青少年組比賽的獎杯,興衝衝地給他看,他也隻是嗤笑一聲:
「這東西有什麼用?高考能加幾分?」
「吃東西有什麼用?能讓你智商高一些嗎?」
「這種比賽也就是逗你玩的,鋼琴除了能娛樂別人,對世界發展還有什麼貢獻嗎?」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聰明。
別人覺得很輕松的數學題,我學起來就是很吃力。
經營管理那些東西我也看不懂,一大堆數字放在一起我看著就頭暈,再怎麼學也還是很難理解。
高考後,我爸爸拿給我幾份企劃書,讓我分析哪一份更可行。
我研究兩天,分析數據考察市場,最後信心滿滿的,選到一個最爛的。
爸爸很失望,皺著眉讓我自己隨便找點樂子玩。
當時,季辰就在旁邊冷笑:
「那麼多問題,你愣是一點都看不見。你這眼光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有問題。」
確實,我眼光不是很好。
我資助了幾個學生,其中有一個,說是自己生了重病,還拿著病例,求我救救她。
我看不懂病例。
但她臉色蒼白,身形異常消瘦,嘴唇都是青紫的。
很明顯,並不是個健康的人。
我在她的醫院賬戶裡存了一筆錢,又拿著那份病例去找了幾位專家。
第二天,季辰嗤笑著告訴我:
「不用折騰醫生了,那就是個騙子,她昨天就把你存的錢全退了。」
「我早就知道她騙你,沒告訴你,就是為了讓你長個教訓。」
我沒說什麼。
就算她沒生病,日子也一定不好過的。
那時是夏天,她手上有很深的裂口,衣服縮水起毛,還有微跛的腳步,都說明她過得很不好。
沒生病,隻是缺錢的話,也挺好的。
季辰聽我說完,冷哼一聲:
「她沒病,你倒是真該去看看腦子。」
嗯,很正常。
他覺得沒他聰明的人都有病。
我也不想和他計較,他曾經也很照顧我,隻是後來我們長大了,他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這沒什麼的,人早晚都是要走散的。
05
沒幾天,李牧原就邀請我去他家參加聚餐。
他穿了一件白色衛衣,袖子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還系了條橙色圍裙,站在那裡就很搶眼。
看到我走進後院,歪頭衝我一笑。
那一刻,我覺得落在他臉上的陽光都格外燦爛。
燒烤的煙火燻得他臉有些紅,他招招手:
「快來,嘗嘗我調味的戰斧牛排。」
我腳步有些發飄,大概是饞的。
牛排上的油脂滴下,落到炭火上,滋啦一聲,濺起濃鬱的香味。
我看到他衣袖松動,馬上就要滑落下來,快走幾步,上前幫他挽起:
「蹭上油就洗不掉了,小心一些。」
袖子挽好後我一拍腦門,我這是操得什麼心。
他和我又不一樣,我節儉慣了,他自小就家庭條件優渥,大概也不差這一件衣服。
李牧原笑得乖巧:
「我會注意的。」
他從旁邊拿過一個餐盤,用刀尖削了幾塊牛肉遞給我:
「快嘗一嘗,我專門提前為你準備的,現在的口感剛剛好。」
牛排外面是微微的焦褐色。
一口咬下汁水溢出,脂肪分布均勻,咬起來不柴不膩,奶香濃鬱。
李牧原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我前幾天訂的牛肉,新鮮宰S,算著你到場的時間上的烤架。」
有一些煙霧彌漫到他的眉眼,他的臉白白的,笑眼微眯,像小說裡的狐狸精。
其他人都在前院吃喝聊天,後院隻有我和李思遠兩個人,守著燒烤爐。
他也沒帶前院的份,烤出來的肉最後都塞進了我們兩個人的肚子裡。
真好。
我本來以為,過來聚餐就要和一群人打交道,還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
填飽肚子後,李牧原猶豫了好一會。
磕磕絆絆地問了我一個問題:
「寶銀,她們說你有個童養夫,是真的嗎?」
我垂著眼:
「隻是我家資助的學生之一而已。」
06
季辰被資助前,和我其實沒什麼交集。
他一直很安靜。
別人圍著我的時候,他就在人群外面,不走近,也不遠離。
我們就這樣停留在認識,不熟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