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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罷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況且,王翊川行事確實讓人誤會。
「咳咳。」我清清嗓子,「我一點都不開懷,但如果有人肯教我做魚燈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趙行簡湊近一點:「你不生氣了?」
昏暗的天光裡,少年的眸子如星辰閃耀。
「嗯,其實我有了新線索,今天剛要說,被你氣到了。」
趙行簡忙作揖:「往後,一旦出現不愉快或是誤會,我們一定解開。」
我忍笑,手上忽然被塞進來一瓶藥膏。
「你一哭眼睛就腫,藥我都帶著,你拿著,還記得怎麼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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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說正事。
「謝大人也知道此事,並且在拐棍裡找到陳路留下的線索。」
悄聲說完,趙行簡苦笑感慨:「陳野幫你盯梢,謝大人找線索,倒是隻有我什麼都沒做。」
「你功勞最大。」我拍拍趙行簡的肩膀,「陳路的屋子,是你找到的。」
「沒有功勞也沒關系,隻要阿姿你還理我就行。」
直到此刻,他話音才帶了絲慶幸與笑意。
「當時我也是昏了頭了,居然沒及時追上你。謝大人路過時,告訴我說,有時候遺憾用盡一生也無法彌補,嚇S我了。」
「我不想和你有任何遺憾,一點也不行。」趙行簡忽然握住我的手。
我以為他要說什麼海誓山盟的話,他卻話鋒一轉:「晚間風涼,你早點歇息。」
他逃也似的走了,我沒戳破那層窗戶紙。
說不清對趙行簡的感情如何。
但有時候,遺憾用盡一生也無法彌補。
有意無意,我要了解自己的心意。
隻是,謝聽竹也有遺憾嗎?
他的遺憾是,新婚夜,新娘不是意中人。
抑或者,遺憾不曾抓住墜崖的我。
還是什麼別的。
我已經重來一回,愛恨情仇,皆不願留有遺憾。
28
劉記藥鋪查封。
其掌櫃及幕後老板,皆與叛賊有牽連,意圖支持民間反賊顛覆政權。
賬房先生陳路,察覺賬目有問題,撞破此事。
自知命不久矣,留下線索,假意遁走,其實赴S。
雲京縣尉,知法犯法,包庇劉記藥鋪,革職處S。
案件水落石出,我才知道謝聽竹他們早已盯上藥鋪,本來可以一網打盡。
可惜,王翊川出手,打草驚蛇,致使兩個頭目溜走。
陳路平冤昭雪之日,陳野長跪於我面前。
「女郎於我陳家有大恩,此生為奴為婢,誓S效忠女郎。」
我忙將他攙扶起來。
「言重了,其實我做的並不多。
「若非上頭有人來查,此案依舊不明。可想而知,百姓之艱難。」
「你若真想報恩,不如回報民眾。」
也不知陳野作何想法,次日他來告訴我,說他想參軍。
每月軍餉捎回來,也夠他侄兒在慈心堂生活。
我朝兒女,皆志向遠大。
陳野去潞州參軍,我父親憐他身世,特意修書一份給潞州軍中的振威校尉。
振威校尉是父親舊友,好歹能照拂一下陳野。
臨別之際,我送他廟裡求來的平安符。
「祈君平安,年節之時,還望歸來團聚。」
少年頓時眼眶微紅,用力地將平安符貼在心口。
「這條命是小姐的,我不敢S。」
孩子氣的話,我並沒當真。
不久,秋獵。
皇帝於嵐山狩獵,世家臣子都會去。
我卻是受郡主相邀,入她的隊伍。
秋獵是個熱鬧的,暗藏針鋒卻無硝煙的戰場。
關乎著在場眾人的姻緣婚事、事業前途。
秋獵共三日,今已是第三日。
郡主說,有我加入,她的隊伍如虎添翼。
呵呵,是從倒三變成倒數第一。
趙行簡沒來,我總時不時遇見王翊川,隻好整天黏著江婉,避免和王翊川單獨接觸。
畢竟劉記之事,他害我被趙行簡誤會,心中多少有些芥蒂。
謝聽竹特意叮囑,讓我別再和任何人談論自己涉及藥草案。
逃出去的人,恐怕會報復。
所以王翊川問我為何對他有些冷淡,我隻能微笑以對。
馬上就要狩獵,我騎上馬,卻覺得有點怪。
這馬腿怎麼打戰?
下馬,查看石槽。
草料,有股淡淡的怪味,像是霉味,又像是某種花香。
我不做遲疑,立刻去找謝聽竹。
今日雨連綿,他舊疾又犯,不時咳嗽。
說了我的馬可能被動過手腳後,他立刻讓人去查。
轉而看向我:「獵場一時也找不出好的馬匹給你,不若騎我的。
「恰巧我回雲京有事務處理。」
謝聽竹的馬,叫香香,是一匹漂亮的褐色母馬。
我起的名字。
買來的時候還是小馬駒,叫什麼都不答應,隨口喊了「香香」它就高興得打響鼻。
愣愣地看著謝聽竹將韁繩遞到我手中。
他摸了摸馬的鬃毛:「香香隻願意聽人誇它......」
我知道,我都知道。
香香要是聽到主人抱怨,就會委屈吧啦地躺地上甩蹄子。
香香喜歡吃蘋果。
一開始謝聽竹俸祿不多,我一半,它一半。
後來,它一個我一個。
伸手撫摸馬兒,它身上的溫熱順著掌心傳到我的四肢百骸。
香香似乎認出我,側著腦袋蹭蹭我。
我險些抑制不住鼻端的酸澀,眼淚流下來。
強顏笑道:「大人的馬兒,卻起這樣可愛的名字。」
謝聽竹輕咳:「它喜歡。」
她喜歡,還是它喜歡。
不可知。
催馬欲走,轉頭對謝聽竹道:「大人畏涼,等我打兔子給你做一件兔皮袍子。」
他站在馬下,隻是看著我,眼中的笑意淺淡得幾乎捉不住。
縱馬於林中穿行,耳畔聽得催馬聲,卻是王翊川。
他見我在追兔子,挽弓道:「前後夾擊,看它跑去哪裡。」
啊,那抓到的兔子,算我還是算他的?
我還在想,沒防備一支羽箭擦著我的頭皮飛來。
悚然大驚,順勢看去,林中松樹上,赫然有個弓箭手。
眼見,一箭不得手,又來一箭。
什麼情況,要我命?
王翊川當機立斷,騰躍至我的馬上。
「快走,有刺客!」
而王翊川的馬直奔場外而去。眾人看到馬,應該會趕來馳援。
香香撒腿狂奔,然後耳畔依舊有獵獵而來的箭矢破空之音。
王翊川將我護在懷中,一抖韁繩。
「這馬,忒慢!」
什麼,別啊!
香香一聽不樂意了,也不管正在逃命,原地踏步不肯動。
「香香你最棒了,你是我見過最快的馬!」
我幾乎是喊出這句話,香香才滿意地打著響鼻,拔腿奔跑。
此刻驟然提速,我還以為逃過一劫。
不想前面還有埋伏,山路本就不好走,這下好懸,沒給我顛S。
終於,又一箭射來。
香香為避開,不料被樹根絆住。
我與王翊川滾成一團,好容易爬起來,卻發現被刺客們團團圍住。
王翊川抽劍迎敵,我欲哭無淚地拉動弓箭。
算了,射中一個不虧,射兩個我賺。
嗚嗚嗚,我真不想S啊。
眼見王翊川身中數刀,身上的騎裝薄甲早已被砍爛。
我有他保護,僅是手臂被劃傷。
此時此刻,對王翊川的那點嫌隙早已沒了,隻盼著援軍快點到。
不然,王翊川隻有S翹翹的份了。
29
好的不靈壞的靈。
又是一輪攻擊下來,我與王翊川已被逼至懸崖邊。
又是懸崖,沒完了是吧。
退無可退,王翊川腳下一滑,我與他一同摔下去。
好在山崖壁不是很陡峭,還長著藤蔓枝條。
我與王翊川抱在一處,終於在一塊突出的山石上,得以苟命。
王翊川的狀況很不好。
好消息:我隨身的包裡有紗布和藥,甚至還有一小瓶藥酒。
壞消息:包掛在我們頭頂的樹枝上,拿的話,可能會掉下去摔S。
現在的選擇是,他S還是我S。
試圖站起來去夠包,山下深不見底,我腿都快軟了。
王翊川咳血,拽住我的裙擺:「別,我沒事。」
我脫下騎裝,裡面是一層素色的外衫,還有一層裡衣。
直接脫掉外衫,奮力將其撕成布條,給王翊川包扎。
當務之急,止血。
我脫衣的行為,令王翊川震驚。
他快速移開視線:「我朝民風雖開放,可,你若隻著中衣出現在眾人眼前,非議不小。」
「性命攸關,區區清白,何足掛齒。」
我說完,加快速度給險要的傷口包扎。
他這才轉而看我,嘴唇微動:「對不起。」
算了吧,都不知道是誰連累了誰。
此時上面隱約傳來呼喚聲。
「我們在這兒!在這兒!」
也不知上面聽不聽得見。
可即便聽到,數丈高的距離,不可能馬上得救。
王翊川臉色蒼白如紙。
要知道,生S隻在一線間。
若他此刻吃下止血丹和續命丹,十有八九能救活。
念及此處,我再次站起來去夠那個包。
王翊川動彈不得,低聲呵斥:「你不要命了!」
「別說話,保存體力,我不會眼睜睜看你S。」我不管王翊川如何著急,踮起腳,整個人的重量幾乎都壓在一根纖弱的枝條上。
近了,還差一點。
努力靠近,不看腳下,終於摸到包。
然而,枝條驟然斷裂,我整個人順勢下落。
生S之際,手忙腳亂地抓住根藤蔓,才勉強沒滾下來。
左手卻因巨力脫臼,我趕緊給自己正骨。
王翊川的血,早已把布條洇湿。
給他喂下止血丹和續命丹,伸手觸摸他的四肢。
左臂骨折,右手拇指骨折。
肋骨似乎有折斷。
傷勢嚴重。
我迅速折來周圍的樹枝,給王翊川固定綁扎。
減少稍後移動帶來的二次傷害。
包中有針,藥酒消毒後,給他較深的傷口稍作縫合。
做完這些,我才覺得手臂的刀傷疼得厲害。
方才那一通操作,刀口拉扯,竟將傷口生生撕裂。
鮮血「汩汩」,我半個身子都是紅的。
忙吃下止血丹,給自己包扎。
完了,怕是要留疤。
我不想留疤啊!
王翊川嘴唇都是雪白的,似乎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別睡啊,馬上有人來了。」
我又衝上面喊,這次終於有回音。
一炷香後,才有人被繩子吊著,晃悠悠地放下來。
「李家女郎,你——」來人居然是謝聽竹的侍衛燕雙,「大人才離開嵐山。」
他立刻將外衫脫給我。
「你一個不行的,王爺傷勢嚴重,拖行上去,性命堪憂。」我根本無心管什麼衣服。
燕雙點頭:「我下來看過情況就上去,女郎與我一起?」
王翊川迷迷糊糊地也讓我先走。
我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