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數學考試結束還有一分鍾時，我自信滿滿地放下筆，卻突然聽到了坐在我斜後側的學神的心聲：

 

「啊啊啊你小子！第二題不看共軛符號我看你卷子發下來怎麼哭！」

 

「我能不能偷偷提醒她嗚嗚嗚，老婆你什麼時候可以不犯低級錯誤了！你這種人活該被數學老師放到走廊上鞭屍！」

 

「怎麼辦啊，老婆數學比我低五分，要不要英語偷偷錯點讓讓她……」

 

「不行！她的眼裡從來沒有比她分數低的人，讓她做了第一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親上嘴。」

 

一時接收太多槽點，我還沒來得及思考為什麼能聽到他的聲音，刺耳的收卷鈴就猝不及防地響起。

 

事已至此，交上試卷後我從容起身，轉身就進了年段辦公室：

 

「老師！我舉報高二（一）班陸明衍同學考試偷看我的試卷，請您調查監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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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印著學神的通報批評和年紀第一寫著我名字的紅榜一起貼在了告示欄。

 

在眾生欽佩目光中，我低調路過，深藏功與名。

 

1.

 

直到放榜，我也沒能緩過來突然能聽見陸明衍這小子心聲的衝擊。

 

那日在年段辦公室，段長老徐的眼神三分震撼中夾雜七分不敢置信，他的兩個得意門生終究還是瘋了一個。

 

然後在我的一再堅持下，他還是去調了數學考試我們考場的監控。

 

很好，他的三分震撼變成了十分震驚。

 

他眼神放空數分鍾後，終於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蘇意白同學，麻煩你把陸明衍同學叫來辦公室一趟。」

 

於是我高傲地來到高二（一）班教室，在靠近門口時驕矜地微抬下巴，喊住一個愁眉苦臉拿著筆和試卷進教室的同學：「同學，叫一下你們班陸明衍。」

 

他有氣無力地點頭，轉進教室大喊一聲：「陸學神！有人叫你！」

 

陸明衍這小子看似波瀾不驚，清清冷冷地走了出來，腦子裡卻叫囂著：「老婆老婆老婆！」

 

「老婆好香好想貼貼！老婆來找我幹什麼呢，她的眼睛裡終於能裝下一個小小的我了嗎？」

 

你小子！我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說：　「老徐叫你去辦公室一趟。」

 

他的眼神還是那樣冰冷高傲，心聲卻像條小狗，上一刻委屈巴巴，下一刻就追著自己尾巴興高採烈：「老婆瞪我嗚嗚嗚，我不要活了！老徐？老徐找我又有什麼破事。算了，為什麼讓我老婆來找我，因為他善！」

 

於是我目送他離去，微微一笑，事了拂衣去。

 

2.

 

那天放學後，我和陸明衍一同走在回家路上，他狂霸酷炫拽地單肩背著包，面無表情。

 

我淡定地低頭背著單詞，耳邊卻一直回蕩著他的心聲：「完蛋了，偷瞄被抓期中成績沒有了！」

 

「唉成績什麼的也沒有很重要，但是老婆怎麼知道我偷看她！」

 

「她不會以為我暗戀她吧，拜託，我也沒有很喜歡她！」

 

「算了，我是挺喜歡她的……背背背！還在背單詞！我這麼大一個帥哥走在旁邊，她不看我，看單詞！」

 

我聽得發笑，但不妨礙姐拿姐的無敵大腦子狠狠背這些該S的小單詞！

 

男人什麼的，隻會拖累姐學習的速度。

 

背著背著，我突然腳跟離地了。

 

原來是注意力集中在單詞和他的心聲上，沒看見後面來了輛自行車。

 

於是我被陸明衍拎著書包頂上的帶子提溜到他前面去了，順道敲了下我的腦門。

 

怪響亮的嘞。

 

他嘴上說：「走路就好好看路。」

 

他心聲：「老婆小小的好可愛！單詞讓我挨到老婆，單詞好！愛背！多背！這樣我就有更多貼貼的機會啦！」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說我矮，我轉頭白了他一眼，聽見他心聲：「爽到了，嘻嘻。」

 

草，碰到變態了。

 

3.

 

我家和陸家，從我兩出生前就是同個小區的鄰居了。

 

鄰到什麼程度？我的房間窗戶和陸明衍的房間窗戶正對著。

 

導致我每次熬到半夜寫題時看見對面早早拉下的窗簾和熄滅的燈，心中都很不爽。

 

直到我能聽見他心聲的這天。

 

即將分開各回各家時我聽見他在心裡說：「都成第一了，總得放松放松了吧。」

 

「求求了，今天晚上就別卷了！」

 

「每天看著你房間燈火通明，知道我壓力有多大嗎？」

 

「嘿嘿嘿怕被你發現，我換了個房間卷，聰明吧！偷偷努力，然後驚豔S你！」

 

「要麼不裝，要麼就裝個大的。」

 

「第一的背後，是每天看著你睡了我還得偷偷多學一個小時嗚嗚嗚。」

 

我越聽越氣，不由得停下腳步。

 

好家伙，你小子晚上最好睜著眼睡覺。

 

他見我不動了，跟著停下，還是那熟悉的S魚臉：「怎麼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心裡在叫囂：「老婆為什麼不回家？」

 

「是不想和我分開嗎？」

 

「今天和老婆又多呆了三十秒，有老婆的地方空氣都香甜了，開心開心！」

 

我又白了他一眼。

 

他心聲委屈巴巴：「怎麼又瞪我，就因為我今天偷看她？」

 

其實主要是因為陸明衍在學校裡一直立的天才人設，主打一個隨便學學，全靠天賦，上課睡覺下課打球，我年輕，我貨真價實地嫉妒，我酸成檸檬。

 

合著是在背地裡卷成麻花。

 

中國人這該S的要面子的一生。

 

4.

 

當天晚上，我破天荒的十一點結束學習，然後關了燈偷偷溜下樓。

 

繞到他家背面，我從他家書房的窗子窺見一個扭曲的人影，那是正在興奮狂舞的陸明衍。

 

可能是距離夠近，我又又又又觸發了他的心聲。

 

我聽見他在狂喜：「蘇意白也有松懈的一天！我今天要多卷兩個小時！下次第一又是我的了！」

 

「小小讓她拿個第一，松懈她的精神，瓦解她的意志！然後我再伺機反超，嘿嘿嘿！」

 

你小子到底暗戀我還是暗戀年級第一的寶座啊！

 

於是我淡定地撥了個電話給他，我看見窗子裡的陸明衍僵在了原地。

 

他的心聲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網絡熱門生物鑑定，鑑定完畢，是人形土撥鼠。

 

良久，久到我手機唱到第二遍「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陸明衍接起了電話。

 

他聲音朦朦朧朧帶著困意：「幹什麼大晚上給我打電話？」

 

你小子，S裝。

 

我不說話，他立馬驚慌失措，聲音瞬間變得清明：「蘇意白？蘇意白？怎麼了？你在哪裡？」

 

我慢悠悠地說：「陸明衍，你從窗戶往下看。」

 

我向後退了兩步，讓他能從窗戶更好看見我。

 

超出信號接收範圍，心聲停止了。

 

我見他呆愣住，僵硬地轉身，從窗子裡傻傻伸出一個腦袋，我笑眯眯地衝他揮了揮手機。

 

他刷一下把窗簾拉上了。

 

許久，他悄悄把窗簾拉開一條縫，與環著胸的我四目相望。

 

窗簾被他刷一下拉上了。

 

謝邀，超絕偷感。

 

片刻後我的手機又響了，他一本正經地說：「蘇意白同學，晚上不要一個人走在外面。」

 

我高冷一點頭，給他發了個微笑的黃豆，撤回一個蘇意白回家睡覺。

 

5.

 

在我屢次嘗試後，我確認了隻要陸明衍出現在以我為圓心直徑五米的範圍內，我就能聽見他的聲音。

 

其實我還沒有思考過為什麼我突然能聽到陸明衍的心聲。

 

害，活久了誰不瘋，聽見心聲就聽見心聲唄。

 

至於陸明衍這小子喜歡我，這難道很難猜嗎？

 

好吧不過我以前確實不知道。

 

不過讀書人穩定的精神狀態，讓我對這些事接受良好。

 

畢竟陸明衍這小子現在叫的的是老婆，他以前還扎著辮子叫過我「老公」呢。

 

我們兩家不僅是對門，當年兩家生孩子的時候甚至還進了同一間病房。

 

按天數算其實還是陸明衍大，他的預產期比我早了半個月。

 

但誰讓我是急急國王呢，我媽安安穩穩在家吃葡萄看電視，順便跟陸媽媽煲電話粥安撫她產前焦慮的時候突然肚子一緊，隨後下身便傳來湿意。

 

外公外婆急急忙忙收拾東西帶她進醫院的時候，我爸還在外地出差，剛從客戶酒桌上下來，就接到了電話。

 

等他開了四個小時高速趕到醫院時，我已經不哭不鬧地睡在我媽香香軟軟的懷裡喝奶了。

 

於是等兩天後陸明衍一出生，肚子裡說好的妹妹變成姐姐了。

 

我小時候活脫脫一個愣頭青，除了餓了基本不哭，給奶就喝，倒頭就睡，不像陸明衍打娘胎裡出來就嬌氣，哭聲還沒有蚊子哼得響亮。

 

最後我們兩家一起去檢查的時候，我比陸明衍大了整整一圈，身高體重雙雙超標。

 

讀幼兒園的時候，我是全小區同齡小孩中長得最人高馬大的一個，於是我順理成章成為了老大，還擁有了一眾小弟。

 

作為老大最大的優勢，就是在一群小孩玩過家家時，我擁有最高角色挑選權，但作為老大，我堅決要當爸爸。

 

雖然我們家向來我媽享有最高權力地位，但我小小的腦子裡堅定要當他們的爸爸。

 

原來這麼小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了要當別人爸爸的覺悟。

 

然後，我猶如惡霸強搶良家婦女，將全小區長得最眉清目秀的陸明衍從幼兒版十萬個為什麼和腦筋急轉彎中拉出來，被迫做了媽媽。

 

年幼版陸明衍真是可愛啊，抽抽噎噎抹著淚花被迫扎了兩個綁著小紅花的辮子，還要在我的壓榨下拿沙子給我們家八個兒女和十二個他們的朋友做飯。

 

不僅如此，在我威脅下，他還要被我摟摟抱抱，紅著小臉蛋子喊我「老公」。

 

爽到誰了我不說。

 

嘿嘿……嘿嘿嘿。

 

6.

 

至於我們感情的破碎，是在小學的時候，低年級時一群人還是迷戀動畫片，撅著屁股在沙坑裡鬥陀螺的小屁孩。

 

再過了兩年，中二意識開始大爆發，我的幾個逆子決心反了我這個當他們「爸爸」的老大，集結了小區裡所有的男孩子準備重拾他們男人的尊嚴！

 

小區裡的沙坑，仍是我們重要的基地，他們決定從這裡開始霸業的第一步，於是他們佔領沙坑，一旦有女生踏入便開展驅逐鬥爭。

 

他們開始搞事情的這天，我剛好去上興趣班，所以他們的初期事業推進得異常順利。

 

等我在興趣班坐完兩個半小時牢回來時，六個紅腫著眼睛的小姑娘守在小區門口，見到我就一擁而上。

 

我左手一個右手一個，胸前還掛了一個，剩下三個沒搶到，圍著我嚶嚶嚶：「蘇姐~」

 

我被春色滿園迷了眼，結果聽完她們的哭訴後花園燒成了火場，滿腔怒意化為大手一揮：「什麼？蘇姐帶你們打回去。」

 

這年杏花微雨，在一群臭屁小男孩平均隻有一米三五的時候，姐一米五的身姿格外偉岸高大，成功一挑多，收回了沙坑的統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