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執意要娶魔族孤女為妻。

 

全然不顧娘親遭魔族突襲而S，我受魔族重創昏迷十年。

 

我醒來後極力反對，昔日友愛的師兄弟卻紛紛拔劍對準了我：

 

「清和師妹！你太跋扈了！茵茵天真善良，我們絕對不允許你傷害她！」

 

我心灰意冷轉身離去，卻看到了烈獄一般的人間。

 

那一刻，我悟出了我的使命所在，提劍返回……

 

1

 

「師父，茵茵要這把劍作聘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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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踉跄著走到千峰閣，就聽見閣中傳來了撒嬌似的笑聲。

 

推開門，就見我那高大英俊的父親懷中，抱著一個面容嬌俏的女子。

 

那女子手中拿著的，是我娘親的本命劍——牽月。

 

我想起剛剛蘇醒時，從小仙娥口中聽來的一切，怒不可遏地斥責道：

 

「放手！那不是你個魔物該拿的東西！」

 

少女被我的聲音嚇到，手中的劍倏然落地。

 

下一刻，我父親和她一起看了過來。

 

我顧不上他們，飛快跑過去撿起了牽月。

 

娘親拿著它拼S抵抗魔族進攻的身影，還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就好像是昨天的事。

 

也對，就是昨天，這十年，對我來說就是一片空白……

 

「清和？我剛剛聽伺候你的人說你醒了，剛想去看你呢。」

 

我爹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

 

我抬起頭，安靜地盯著他的眼睛。

 

騙子……他在撒謊……

 

我剛才一醒過來，就有人驚呼著跑去向他匯報。

 

我在房中，聽完了他們告訴我這十年來發生的故事，又一個人踉踉跄跄走到這裡……

 

他如果想去看我，早就該到了我房中才是。

 

我看向一臉從容的父親，苦笑了一聲。

 

「爹，您要成親？」

 

「嗯，你聽人說了？也好，茵茵就在這裡，你們兩個也熟悉一下。」

 

我看向被嚇得躲在我爹身後的魔女。

 

隻覺得氣息不穩，心中S意頓生。

 

魔族……

 

我昏迷前看到的，最後的畫面，就是無數魔族將利刃刺進我娘親的胸口。

 

我一輩子最愛幹淨的娘親，就那樣SS擋在秘境入口處。

 

一身血汙，SS咬著牙，抵抗著他們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魔族……魔族！

 

我用力拔出牽月，狠狠朝著蘇茵茵刺了過去。

 

「噗——」

 

我被父親一掌推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來。

 

醒來時就覺得鈍痛的五髒六腑，現在更是像扭曲了一般。

 

我痛苦地趴在地上，抬起頭和父親對視。

 

他皺著眉，看向我的目光十分復雜。

 

半晌，他嘆了口氣，「清和，我知道，你因為你娘的事情，不喜歡魔族。

 

「茵茵剛來的時候，我也不喜歡她，可是，如今我們與魔族早已談和，而且茵茵她真的很單純，你要學著接納她。」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仙娥們告訴我，當時父親和師兄弟們從秘境中出來，看到了玉陽宗的慘狀。

 

父親帶著人一路S回了魔族老巢，逼他們交出了策劃圍攻玉陽宗的人。

 

在回程的路上，撿到了蘇茵茵……

 

2

 

她說，自己的父母都不在了，她一個孤女留在魔族也是受欺負，求我父親將她帶走。

 

一開始，父親他們也不喜歡她，隻將她留在了外門做灑掃庭除之事。

 

可是……沒過多久，他們就都變了。

 

父親將她收為了關門弟子，我的那群師兄弟們，也每日裡想著法兒地哄她開心……

 

那……我娘呢？

 

我呢？

 

有誰記得我們當年為了守護秘境的入口，為了守護他們，所付出的一切？

 

此刻，我看著父親眼中的不滿，隻覺得這個世界好像瘋了，太荒謬了……

 

我撐著一口氣，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

 

舉起手中的劍，再次朝著蘇茵茵攻去。

 

身側一陣劍風掃來，我受不住力，松開了手中的劍。

 

「清……和？」

 

我看向門口的人，我的大師兄，沈懷風。

 

他像是才認出我來，慌忙收了手中的劍，朝我走來。

 

「清和師妹，你醒了？太好了！」

 

他滿眼喜悅地看著我，卻沒有注意到我被他打傷的手正不住顫抖。

 

我伸手推開他，直視著我的父親。

 

「爹……當年娘為了保護你們，被魔族的畜生S害，你如今要娶這個魔女？你對得起我娘嗎？」

 

我爹的臉色變得極差，「以前的事不用再提，棲梧的仇……我已經為她報了，更何況，魔族上一代做的孽，怎麼能算到茵茵頭上？」

 

我氣得渾身發抖，也顧不上什麼父女情分。

 

「別人說這話，尚可原諒，你說這話，簡直荒謬！」

 

我爹臉色鐵青，讓人把我帶下去。

 

門口一群人猶豫著走了進來。

 

我這才發現，我那群相處了上百年的師兄弟，從剛才就一直躲在門口，看著我受傷也不曾現身。

 

他們一個個避開我的眼神，不敢直視。

 

卻也牢牢擋在了那魔女面前。

 

「清……清和師妹，你不要這樣，先回你房中冷靜冷靜吧。」

 

我咬牙切齒：「滾開——」

 

我今天就是S，也不會讓這魔女頂替了我娘的位置。

 

胳膊上的血早就順著劍滴落在了地上，我卻仍舊顫抖著手提起了那把劍。

 

再次飛身而上時，面前數把劍都對準了我。

 

要不是大師兄從身後扯住我，我早就撞到了他們的劍上。

 

「清和師妹！你太跋扈了！茵茵天真善良，我們絕對不允許你傷害她！」

 

大師兄也在我耳邊小聲開口：

 

「清和，我記得你從前不是這樣不講理的性子，你是睡糊塗了嗎？快跟我走！」

 

我看著一屋子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看著他們冰冷的眼神。

 

第一次懷疑，當時跟著娘親護在秘境入口前，究竟是對是錯……

 

3

 

我還是被大師兄拽著離開了。

 

出了千峰閣，我像是丟了魂一樣走在山道上。

 

這才發現，很多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我和娘親，都是神凰後裔，最愛梧桐樹。

 

以前……

 

滿山都是梧桐樹。

 

現在，山道兩旁都是魔族最常見的栀青樹，黑色鋒利的枝條從樹上根根垂下，像極了魔族的武器噬魂鞭。

 

我又回想起，大戰時被噬魂鞭打在身上的痛楚，一時愣了神。

 

大師兄見我盯著樹一直看，臉上也多了幾分不自然。

 

「清和師妹，這樹……是七年前種上的，茵茵她，總是想家，有時會一個人躲在後山偷偷地哭，我們才想得這個法子……

 

「不過師妹，你院子裡的梧桐是沒有動的，我們一直都盼著你醒過來——」

 

我打斷了他的話，「七年前——我娘才S了三年……

 

「師兄……我娘是怎麼S的？你們還記得嗎？」

 

「清和，師娘的S我們都很心痛，我們也都記得她的恩情！可是茵茵是無辜的，我們不能把這筆賬算到她頭上！」

 

我回過身看著他。

 

「師兄……世上能對她好的人很多，唯獨不包括你們。

 

「魔界趁你們在秘境修煉，攻上山來，我娘用命護住了你們，你們轉頭就帶了個魔女上山，現在還要讓她頂替我娘的位置……」

 

大師兄痛苦地閉上眼，他伸出手來想抱住我，被我伸手推開了。

 

他急切地湊上來，「清和！不是你想得那樣，魔族如今已經不再作孽，茵茵也十分單純！

 

「剛把她帶回山上來，我們也不喜歡她，尤其是師父，甚至吩咐我們不許給她吃飽飯……

 

「可是後來，我們發現她是那樣真誠善良，和年輕的師母，和你……都很像。」

 

我聽到他說這些話，胃裡一陣翻滾，險些吐了出來。

 

他全然不知，還在喋喋不休：「清和，我真的隻是太想你了，我相信，師父也是太想你和師娘，才會把她當成——」

 

「你住口！」

 

我忍無可忍打斷了他，在他自認為深情的眼神中，頭也不回地走了。

 

都瘋了！我不想和瘋子一起生活！

 

我跑回了自己的院子，吩咐了誰也不見，就拿出了娘親留給我的魂玉。

 

十年前我靈髓受損，多虧了這塊魂玉一直滋養，才能醒來。

 

用不了多久……

 

隻要我補好了身子，立刻就離開玉陽宗，我再也不回來了！

 

我賭著一口氣，沒日沒夜地修行。

 

期間，沈懷風來過，我爹來過，其他師兄弟們也陸陸續續來過……

 

都被我趕走了。

 

伺候我的小仙娥告訴我，我剛昏迷的那兩年，院兒裡是很熱鬧的，幾乎每天都有人來看我。

 

我爹會握著我的手，輕聲和我說話。

 

沈懷風，經常帶著我喜歡的山茶花，在我床邊一坐就是一整天。

 

其他的師兄弟們，對我萬分愧疚，四處奔走，為我尋找治傷的良藥。

 

可是時間長了……來的人越來越少，最後這兩年，連我爹和沈懷風都不怎麼來了。

 

我沉默了許久，終於明白了。

 

隻有S人，會永遠停留在離去的那一刻。

 

活著的人，就是會不斷向前走的。

 

他們會逐漸有意或無意地忘卻曾經，忘卻已經離開的人。

 

所以，真不值得啊……

 

5

 

我這些天閉門不出，卻也知道外面熱鬧非常。

 

玉陽宗宗主娶妻……多大的喜事啊！

 

來往的人自是絡繹不絕。

 

我一概不過問，隻等著傷養得差不多了就離開。

 

可是在我爹成親的前一天，他們又來了，還帶著蘇茵茵。

 

「清和，把牽月給我。」

 

我把劍護在懷中，冷冷地和他對視。

 

我爹嘆了口氣，「清和，你什麼時候才能懂事？茵茵她甚至還關心你的身體，讓我常來看你，你就這樣對她嗎？」

 

「這玉陽宗那麼多東西，就沒有她喜歡的，她隻看上了這把劍，這麼點要求我都做不到，還有什麼臉面迎娶她呢？」

 

「沒有臉你就別娶！拿亡妻的遺物做聘禮？虧你說得出口！」

 

我爹動怒，手中法訣連連催動，瞬間一道白光直衝我的面門而來。

 

我飛身閃過，身後傳來玉器碎裂的響動。

 

我娘給我做的寒玉床……

 

還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親女兒都下得了手！

 

我看看我爹，再看看他身後那群一言不發的弟子。

 

終於大笑出聲。

 

「你們……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拔出牽月，衝著我爹的胸口刺去。

 

轉瞬間就與他纏鬥在一起。

 

原本……我和爹都沒有下S手的……

 

可蘇茵茵大叫了一聲「師父——」猛地撲到了他身前。

 

我的劍眼看就要刺進她的胸口……

 

「茵茵——」

 

幾聲尖叫過後，牽月被我爹踢落在地上。

 

沈懷風的劍，刺進了我的肩膀。

 

一片血色彌漫中，我看到，那個「天真善良」的小姑娘，趴在我爹懷裡，給了我一個甜甜的笑……

 

「清、清和……」

 

沈懷風也像是嚇到了，握著那把劍，手都在抖。

 

抖得我傷口更疼了……

 

我握住劍刃，一點點將劍抽了出來。

 

所有人都圍在蘇茵茵身前，有幾個師兄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仇人……

 

我爹轉過身，怒氣衝衝看著我，看到我肩上的血，他愣了下。

 

「你——」

 

「不用說了，我離開！」

 

我沒給他機會開口趕我走。

 

一手撩起裙擺，一手持劍猛地揚起。

 

紅色的裙擺碎片悄然落地，我看向目瞪口呆的眾人。

 

「今日，元清和，和玉陽宗眾人割袍斷義，從今往後，恩怨兩清，再不相欠……」

 

我踉跄著走出了玉陽宗。

 

一路上，隻有侍奉了我十年的小仙娥，哭哭啼啼來送我。

 

我摸摸她的頭，最後看了眼，曾經願意為之粉身碎骨的「家」。

 

前塵往事隨風走……從今往後，我都不會再為了這群人傷心難過了。

 

我捂著流血不止的肩膀，一步步艱難前行。

 

在快到山腳的時候，眼前的景物一陣天旋地轉。

 

徹底失去意識前，我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你——清和仙子？！」

 

6

 

頭好痛……肩膀也好痛，渾身都痛。

 

睜開眼的時候，我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屋外，是一群孩童打鬧的聲音。

 

「哇——仙女姐姐你醒了！夫子你快來！」

 

我正驚訝，就見一個面容清俊的男子走了過來，蹲在我床前。

 

「仙子醒了？您別怕，我是這書院的夫子。」

 

「是你救了我？你認識我？」

 

「嗯！仙子不記得我了……也對，那時候我才十二歲。」

 

「十年前，魔族肆意屠S人族，是山上的棲梧仙子和您……救了我們。」

 

他笑得一臉溫和。

 

我仔細盯著他看，發現確實有印象。

 

那時魔族剛打到山下。

 

我爹帶著師兄弟們都進了秘境。

 

我娘要為秘境坐鎮不能離開，讓我去山下將百姓們引上山來躲避。

 

我在山下，救了一個……抱著爹娘屍體痛哭的小公子。

 

「是你——那個一直哭著要給爹娘報仇的小孩？」

 

他又笑，「是我，仙子，不過我不是小孩了。」

 

「還有，我叫連玉生。」

 

他站起身，給我倒了杯水。

 

「仙子什麼時候醒的？早知道，我們早該去山上看您的。」

 

我驚訝道：「你還知道我昏迷的事？」

 

「當時仙子受傷，我就在一旁……事實上，頭幾年，我經常去打聽關於您的事，後來——」

 

他欲言又止。

 

「後來怎麼？」

 

「後來，山下的人知道，玉陽宗來了個魔族的人……我們就再也不敢去了。」

 

我聽得呼吸一窒。

 

不自覺間，指甲把手心都抓破了。

 

「你們……還是害怕魔族嗎？不是說，我昏迷的這幾年，玉陽宗的人已經把魔族打服了嗎？不是說他們已經不再作孽了嗎？」

 

他歪頭看我，像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身後的一個小孩飛速開口：「才不是呢！那些神仙都不管我們！夫子總跟我們說外面可危險了，都是魔族的人在肆意妄為！」

 

「你說什麼？」

 

我沒忍住直接坐了起來。

 

連玉生急忙過來扶我，「仙子別急，沒那麼嚴重……就是、就是這幾年魔族確實有些猖狂。」

 

「畢竟，都知道這第一宗門的宗主，看上了一個魔族的女子，還要娶她為妻。」

 

……

 

7

 

我在書院住了下來。

 

連玉生告訴我，後來他們從山上下來。

 

大多數的孩子都沒有了父母……

 

他們幾個大點的孩子，開始保護小的孩子，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教他們習文練字。

 

可是……

 

魔族越來越猖狂，仙門卻大有和魔族談和的跡象。

 

人們越來越看不到希望，原本留下來照顧孩子的人，也逐漸離開了。

 

慢慢地，就隻剩下連玉生了……

 

我答應了留下來保護他們。

 

白天幫著照顧小孩子，晚上就一個人找個僻靜的地方，用魂玉修復靈髓。

 

有時候，我也會進入城鎮，看到有魔族欺壓凡人，就忍不住動手。

 

經常弄得一身傷。

 

半年後，我的靈髓恢復得差不多，身上的傷卻更多了……

 

那天，書院裡的孩子們帶著我去城中買書。

 

剛進城就遇到了大肆S戮的魔族。

 

我讓他們先走，自己留下來應戰。

 

忽然，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在身後響起。

 

我一轉頭，才發現是魔物在追逐城中的一個孩子。

 

我擋在那孩子面前，牽月出鞘，隨後就是一聲聲慘叫。

 

其中一個魔物轉身想跑，我放下孩子追過去。

 

在看到他臉的一瞬間，隻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

 

那個……在大戰中偷襲我，致使我昏迷的魔物……

 

我怒從心頭起，當即和他糾纏在一起。

 

噬魂鞭……又是噬魂鞭！

 

牽月在我手中錚錚作響，我右手執劍，左手掐訣，打得那魔物節節敗退。

 

就在我的劍快要刺進他胸口的時候，身後傳來小孩子的慘叫聲。

 

我當即頓住，轉身去看。

 

發現是剛剛救下來的小孩，被一個人掐住脖子提了起來。

 

蘇茵茵……

 

我顧不上問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兒，看著那孩子逐漸憋紅的臉色，心如刀絞。

 

「蘇茵茵！你放開那個孩子！」

 

她不為所動，還是笑得一臉天真，手上卻逐漸用力，直到那孩子的哭喊聲都變得微弱起來。

 

我忍無可忍，掐訣朝著她的面門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