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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幻冥草?」我恹恹地癱在白虎皮毛上,「不是給你了嗎?」


 


「你什麼時候給我了?」蒼溪吃了一驚,慌亂地和天後對視一眼。


「沐蘊,不要玩鬧了,快把幻冥草拿出來吧,好讓蒼溪留在天界和你一起長久地陪伴我,我從來沒想過要放棄你。」天後走過來,親昵地撫了撫我的頭發,隻是,那手底的觸感卻不復以往的真心,帶著絲生硬。


 


我把頭偏了偏:「就那天給你的,哦,我放桌上了。」


 


蒼溪臉色漲紅,像被踩了尾巴一樣跳了起來:「你沒和我說那是幻冥草,我還以為......」


 


「無礙,隻要姐姐還好好將養著就行,反正總歸在那裡,偷不走,取不走,姐姐對吧?」我挑了個眉過去。蒼溪搖搖欲墜,貝齒將纖唇都咬出一道血絲印來。


 


「你故意玩我!」她眼裡閃爍著熊熊怒火,仿佛要憑著一腔恨意將我燃燒殆盡。


 


「姐姐怎麼如此冤枉我,好歹我也給你取回了幻冥草。」


 


「到底怎麼回事?」天後出言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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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溪飛撲進天後懷裡嗚咽痛苦,「母後,妹妹許是真不願我留在這天界礙她眼,竟將幻冥草隨意丟給了我,我給......一不小心養S了。怎麼辦?母後?我跟妹妹保證過不會搶走她的注意力的,隻要母後分我一點母愛就行,算是彌補我多年未得的親情。」


 


哦?是養S了,所以碾碎了撒天河裡喂魚了嗎?也不知哪條魚吃了個痛快,竟飽了口福。


 


天後摟著蒼溪,恨意洶湧,「沐蘊,我竟不知道嬌寵你這麼久,竟將你養成了如此小肚雞腸、睚眦必報的荒唐德行!我說過,你和蒼溪我都會要,隻不過前幾萬載獨疼你,現在多疼些蒼溪而已,你就如此看不過眼嗎?早知如此......若不是我求了天帝,你以為你還能在這天界招搖放肆嗎?」


 


我聽不得這絮絮叨叨如同蠅蟲紛飛的展翅之語,直接丟下一句:「不然,你打算把我砸了?」


 


天後腳步大亂,臉上一絲慌亂滑過,「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怕我再吐出什麼模稜兩可的語句來,轉身就走了。


 


蒼溪見此,也不裝了。跺著腳威脅道:「趕緊給我去找第二棵幻冥草來,我還能讓母後留下你,不然就把你這冒牌貨丟到畜生道去,凡間的豬猡最配你。」


 


豬猡啊?也好,她自己挑選的,想必心儀已久。


 


「姐姐放心,我待會兒便去取幻冥草,明日便送來。」你以為幻冥草真是狗尾巴草嗎?遍地都是。


 


「你如此識相再好不過,這些珠寶......想必是母後給你的吧,你仗著冒充她親女的名號倒是收了不少好處。」


 


我背過身去,不想再睬她。


 


蒼溪自討沒趣,隻能離開。


 


第二天,天帝朝會,百年一次,主要是各方使臣匯報監視魔界的動態,我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殿上,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稟父皇......天帝,」我換口道,「沐蘊意欲趁此朝會,自求免去天界二公主之稱,且自願貶入凡間,體會蒼溪當初之苦。」


 


上首安靜幾息後,周身議論紛紛。


 


「沐蘊,你是我女兒,父母親緣不止靠的是血脈,更是長久相處,這二公主之位......就是你的,誰也搶不走。」天帝語氣難得慍怒,似在惱怒我的自作主張。


 


既如此,你為何不來找我?為何不派人過來安慰我一番?


 


父母親緣,先是有血脈相連,才修得親緣,而我,直接跳過了血脈這層,所以才會親緣不穩。


 


「沐蘊,你莫再胡鬧,這是朝會,有什麼事,我們私底下再說。」天後像看不懂事的孩童般勸解道。蒼溪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子。


 


「可若你執意要去凡間體會一番,那這樣......你把神格和神骨都給蒼溪,這樣蒼溪也好不用幻冥草就可以繼承你的一切後在天界替你盡孝了。你若是以後想回來,我再讓蒼溪把這些都還你,或者,那時候我們已經拿到了幻冥草,你們就都可以陪在我身側了。」


 


天後的算盤打得滿殿都倒抽一口冷氣,天帝震驚。


 


而那兩個還在為這絕佳的主意而沾沾自喜。


 


「我的神格,她吞不下去,神骨更是融合不了。」我白了眼在暗中給我加油的司命。


 


「不可能,我的女兒是五爪金龍,天地最強大的存在,怎麼可能融合不了!」


 


「你也說了,她是五爪,而我是九爪!」我瞬間將壓制的實力和威壓全部釋放開來,難得可以盡心而為,骨節都舒爽得劈啪作響。「你覺得這樣,她還能擁有嗎?她配嗎?」


 


天後和天帝都被壓制在座位上,冷汗漣漣,蒼溪更是直接被我摁趴在了地上,嫩白的小臉貼著冰涼的地面,很是滑稽。


 


我是有選擇性地鎖定了威壓,所以滿殿的人就剩下司命還站著,他環顧了下四周,不情不願地屈膝跪了下去,天帝都被我摁在位置上了,他還站著,著實有些說不過去了。


 


「你是誰?到底是誰?」天帝急呵。


 


「九爪金龍不就是五爪金龍的祖宗嗎?」司命語不驚人S不休,話糙理不糙,一擊要害。


 


眾人愕然,天後身形逐漸哆嗦。


 


更要命的是蒼溪神魂中盤踞的小龍逐漸顯形,黑紋雖不多,可還是落在了眾人眼底。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大公主有黑紋?」


 


「這黑紋......看著有絲眼熟啊。」


 


「嘶!這不是天帝的......」


 


眾人許是也看不慣蒼溪憑著身份胡亂頤指氣使,一時之間竟暢所欲言起來,絲毫不顧座上兩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娘親!」入口處一道奶聲奶氣的童言響起。一道扎著道姑頭的軟糯身影飛撲進來,眷戀又害怕地望向蒼溪。還有一個雋秀筆挺的男人站在不遠處,深情款款。


 


「我不認識你!你不要亂喊!」蒼溪用袖子遮住臉面,慌亂大叫。


 


「怎麼又是兩個凡人?這天界的規矩竟如同虛設,往後是不是誰想帶凡人上來都可以了?」廣君仙使手裡的拂塵正要揮打上去,被一聲大喝叫住:「住手!」


 


是蒼溪,待眾人紛紛望向她,她才發現自己露了餡兒。


 


「敢問大公主,這兩個凡人是誰?」廣君仙使咄咄逼人。


 


「這......」她眼神閃爍,天帝大失所望。天後也是一臉莫名。幾番打擊之下,天帝竟有了一絲疲色。


 


「娘親,我是團團啊,你說帶我做天界小皇孫,可為什麼沿路走來,他們都不對我和爹爹進行叩拜?」小姑娘長得可可愛愛,說出的話卻驚得人頭皮炸裂。


 


「她說的是真的?」一道虛弱無力卻熟悉的聲音響起。司命得意地朝我點點頭,就在朝會前幾天,他就將我當初隨手摘下的枯葉塞進了棲梧的嘴裡,藥效到底不比整株來得迅速,好歹緊趕慢趕,趕上了這出好戲。


 


這對父女是誰?巧了,也是我無意間發現蒼溪的手腕上竟帶著凡間孩童才會編出的手串,隻是材質換成了天界的五彩靈石,我心生疑竇之下,便讓司命去蹲了幾天牆角。


 


這才發現,白日裡在棲梧床榻邊扮演恩愛兩不疑的未婚妻,竟就將她在凡間掌權期間豢養的男寵和女兒帶上了天界,還是憑著身份有樣學樣,借著棲梧和天後的名頭壓得命君同意,並將他們帶上來了,還是藏在了棲梧的寢殿。


 


朝會上,司命晚來片刻,就是在棲梧還未醒之前去做了兩手準備,特意去他的寢殿窗沿下自演了幾句多嘴的雀舌,說的還是天界二公主已經取得了幻冥草,不日將治好棲梧,棲梧就要與大公主共結連理了。


 


那男寵自是不甘心隻當一個男寵,既是蒼溪最疼愛的,想必也有幾分手段,不然不會讓蒼溪在凡間心甘情願留下個女兒了。


 


「她......」蒼溪眼神閃躲,支吾幾聲。


 


「娘子。」男寵柔情四溢。


 


「荒唐!」天帝一甩袖袍,命人將那對父女拖了下去,天後還想求情蒼溪的事,卻被天帝的眼神鎮壓在當場,「你覺得我能忍你給我戴了千萬年的綠帽後再認下這個乖女兒嗎?」他歉意地看向我。


 


天後急了,「蒼溪好歹還是我的女兒,但沐蘊呢?她來歷不明,為何你願認她,不願認蒼溪,她好歹也是你的旁支血脈。」


 


是啊,隻有五爪金龍才能生出龍來,天上地下,三界之內唯二的兩條金龍好不容易湊成對,孕育了十萬年才得我一顆寶貝蛋,我的龍尾巴未收回前,在天界拖了一千載,是個仙都能知道我的本體。


 


「(「」我大手一揮,直接將在羅剎海尋回的記憶投在了天際,包括天後產下蛋後又如何想砸了它,卻被我所護,以及她強行使我破殼的一幕,眾人盡收眼底。


 


蒼溪跌跪在地上,絕望中帶著恨意。


 


天後想阻止這一切,卻還是為時已晚。


 


「對了,天帝,我那羅剎海的洞穴裡所有寶貝,還望早日歸還,畢竟我這來歷不明之人的來歷不明之物,天後也佔得臉紅。」我將手背在身後,威嚴盡展。語氣也從晚輩變成了對待小輩。


 


天帝羞得滿面通紅,無奈點頭,天後還想反駁,被他直接施法封住了嘴。


 


我傳了道音訊給司命,讓他好生收著我那些寶貝,自己卻直接趁亂攜著提前準備好的包裹跳了誅仙臺。


 


誅仙臺罡風烈烈,誅的是仙,我是古神,這罡風對我,隻能算撓痒痒。


 


人間倒是比天界溫馨幾許, 少了天界的烏煙瘴氣,為怕天帝不知如何面對我, 也怕天後再次糾纏,我直接選擇遠離這糟心事。


 


直到五百年後, 竟在一戶農婦家裡看到了蒼溪!


 


她正彎著腰,賣力地吆喝著喂豬草, 屋子裡走出來的赫然是那男寵, 抱著女兒倚在門口, 「快些,你這懶婆子, 整日就知道偷懶,我和女兒都餓了!速度再不快點,你就睡豬圈吧!」


 


蒼溪喏喏地連聲回哎, 手上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我不理解, 召了司命一問究竟。司命趕來時, 歡快地貼了過來:「你這一走幾百年, 都不想我的話本子了?你那些珍藏都要蒙灰了。」


 


「我更想你的酒。」


 


司命忙不迭將身子收住, 換了個語氣正經問道:「喚我來何事?」


 


「喏。」我點了點還在幹活的蒼溪:「她怎麼在這?」


 


司命眼珠子瞟過, 不以為意又故作神秘地說道:「她這輩子好歹能投胎成人了,不是喜歡這男寵嗎?每世都給他們拴在了一起, 也算圓了這緣分。」


 


「棲梧呢?」他會舍得?


 


「這不來了。」司命眼神向遠方小路盡頭飄去。


 


這世的棲梧成了一個失意的秀才,滿腹經綸卻不得志, 蒼溪將他當成了救命稻草, 一心想靠著他掙扎出泥坑, 可棲梧見著她的模樣,隻是深感厭惡。


 


「你走後,天帝命人將蒼溪一家三口打入畜生道,做了四百年的豬猡, 近期才成了人,天帝覺得太便宜他們了,人可以嘗盡世間疾苦,享盡人世疾苦,而豬的人生隻有吃吃喝喝。棲梧因私帶凡人上天界,並罰一並投胎,他們不是有緣麼, 端看誰搶得過誰了。」


 


司命不知從哪裡變出一把瓜子遞了過來:「天後失了寵愛,被罰做梧桐,站在世界之淵盡頭, 要知道, 天後喜水, 鳳棲梧桐,每次鳳凰的涅槃重生都會殆盡一遍這棵梧桐, 然後再拔地重生,那滋味......」司命打了個哆嗦, 「不敢想不敢想!」


 


我原以為自己聽後還能嘆一句自作孽, 卻還是被天帝的舉措弄紅了眼, 他在愧疚,許是想我回天界吧。可錯過就是錯過了,不能說他有錯, 在他認為蒼溪還是他女兒的時候,心底還是有絲偏向她的,不然也不會對我不聞不問了。


 


我抓過司命的瓜子擺擺手。


 


「你還想再玩幾年回天界?」司命在後頭叫喚道。


 


「等到你的酒出土那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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