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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媽要上去幫忙,被勝男和其他宿舍的女生給團團圍住。
王阿姨衝過去把我爸撓了個滿臉花,邊撓邊罵:「王八蛋!人渣!我讓你打女人!」
我爸被撓得破了相,我媽被同學們團團圍住,直到警察來了,才把他們倆解救出來。
24.
派出所裡,我爸被撓得滿臉土豆絲,但氣勢依然強硬,拍著桌子跟面前的警察大吼:
「我要帶我自己閨女走,你們憑什麼攔我?」
我媽也在旁邊幫腔:「你們這地方的女的怎麼能打男人呢?太缺爺們管教了!」
年輕的警察小哥一臉平靜地看著我爸,慢悠悠地說:「這兒是派出所,你還拍上桌子了,跟誰倆呢?」
說罷,他又白了我媽一眼:「咋的?女的就活該讓老爺們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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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指著滿臉的傷:「那我這頓撓就白挨了?」
他又把槍口調向我:「要不是因為你,老子現在怎麼會被帶到這種地方來。」
我一臉平靜地盯著他:「逼我回去結婚,還來學校大鬧,這些事都怪我嘍?」
我爸揚手就要打我:「你個賠錢貨!還敢頂嘴!」
我做好了讓他進去蹲兩天的打算,所以壓根就沒打算躲。
那個巴掌終究沒有落下來,他的手腕被許安新從身後抓住了。
「爸,你是要把事情鬧大留下案底,影響我以後求職和政審怎麼辦?」
我爸看了他一眼,悻悻地放下手。
自己的寶貝兒子他沒辦法,又把矛頭指向了我:「許安寧,你今天必須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讓我回去結婚,那我寧可去S!」
「喪門星!老子都收了人家定金了,你敢不回去我就打S你!」
我媽眉頭一豎:「反了你了,誰教你跟自己爹媽這麼說話的?信不信我把你綁回去!」
「我最後說一遍,你們敢把我綁回去,我就敢結婚那天就當寡婦!咱們誰也別好過!」
辦案的民警吃了半天的瓜,終於看懂了是怎麼回事。
「還有你們這樣式的爹媽?好像女兒不是自個孩子一樣。」
我媽倒是理直氣壯:「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女兒以後當然不是我家孩子。」
這種言論直接把兩個民警給幹無語了,看著我爸我媽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
眼看我爸又來拉我,許安新猛地推了我一把。
「許安寧!別以為你是我姐我就不敢打你,既然你這麼有主意,有能耐以後你都別進許家的門!」
「我告訴你,我以後有本事了,你就是要飯要到我家門口我也不會可憐你。」
他冷冷地看著我:「白眼狼!就當我爸我媽白養了你這麼多年,從今往後我們老許家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你滾!」
我媽在他身後偷偷拽他,被他抬手撥開:「媽,這種養不熟的白眼狼留著幹嘛?等著把咱們一家都送進去蹲號子嗎?」
我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身後傳來許安新和父母爭吵的聲音。
「你怎麼讓她走了?我都和老王家談好二十五萬彩禮了!」
「我才不要白眼狼的錢,我以後能自己個掙錢!」
25.
最後,我爸對宿管阿姨做出了賠償,並道了歉,這才獲得了校方和宿管阿姨的諒解,沒有留下案底。
而我,終於在許安新的幫助下,成功逃離了這個家。
爸媽回老家後,許安新來找我。
他強硬地把一沓錢塞在我的口袋裡:「姐,我這個月的工資,你得意啥就自己買,別總想著省錢。」
我爭不過他,雙手被他牢牢按住:「你把錢都給我了,你這個月咋整?」
「咱媽怕我餓著,臨走給我生活費了,你不用惦記我。」
說完,他聲音小了下去:「姐,對不起……」
「你有什麼可對不起的,要不是你,我現在恐怕已經在和那個竹竿子拜堂了。」
我抓著他的脖領子讓他低下身子,摸摸他的頭:「這輩子能有你這麼個弟弟,挺好的。」
「嘿嘿!其實我也感覺你有我這個弟弟挺好的。」
「你現在臉咋這麼大呢?」
「那我有啥招,這不跟誰學誰嘛!」
26.
大學生涯結束了,畢業後我通過了校內的招聘考試,留在了招生辦工作。
許安新畢業後成功進入了一家軍工企業上班,第二年和大學時的女友奉子成婚。
弟媳是本地人,家裡的獨生女,父母的掌上明珠。
兩人舉行婚禮前,為了不讓爸媽在婚禮上和我接觸,小兩口找到我一起吃了頓飯,算是讓我這個姐姐對他的愛情歸宿有一個見證。
我則買了一把小金鎖送給肚子裡的小東西。
年底飄落第一場雪的時候,我的侄女順利降生了。
得知弟媳臨近生產,父母提前一個月就趕了過來。
結果在產房外,當護士抱著孩子說是個千金的時候,爸媽當場翻臉,對著手術室裡還沒有出來的弟媳破口大罵。
「廢物!我兒子怎麼會瞧上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頭一胎就是個女孩!」
我媽滿臉嫌棄地看著襁褓裡那個小小的生命,絲毫沒有當奶奶的覺悟:「真是丟了我許家的臉,這樣的媳婦就是倒賠我錢我也不會讓她進門的。」
她當了一輩子女人,受盡了公婆的斥責,最後卻變成了和奶奶同樣的人。
兩個人甚至不願意多看那個孩子一眼,隻顧著對弟媳一家破口大罵。
許安新極力地安撫,兩個人反倒讓許安新立刻去法院辦理離婚手續。
我媽不顧周圍人的目光,拽著許安新就要走:「女人有的是,她沒本事生不出兒子,媽再給你找一個能給我生孫子的媳婦!」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我站在一旁,冷眼旁觀兩個人如同跳梁小醜一般醜惡的嘴臉。
弟媳的父親人很話不多,順手拿過一個輸液的杆子,狠狠抽在我爸的胳膊上,我爸頓時抱著胳膊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弟媳的幾個姑姑上前,對著我媽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圍觀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拉架,大家隻覺得他們兩個活該。
許安新想要上去拉架,被我SS地攥住手腕,一耳光抽在他臉上。
這是自從高中以後,我頭一次打他,也是這輩子頭一次用這麼大力氣。
「許安新,你看不出來嗎?如果你今天上前去制止,你的婚姻就要走到頭了。」
「可……那是咱爸咱媽啊!」
「嘴賤就要付出代價,你是當爹的人了,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你是選這樣的父母,還是自己的老婆閨女,你自己選吧。」
許安新猶豫了一下,最終抱著孩子跟著我回了病房。
27.
單人病房裡,泾渭分明地分成了兩派。
我爸和我媽站在門口,我爸的胳膊上已經固定好了夾板,我媽蓬頭垢面,衣服都被撕破了。
弟媳一家站在病房裡,虎視眈眈地看著這兩個人。
「許安新,這就是你找的媳婦,生個賠錢貨不說,他們還打你爹媽,你就幹看著?」
一向和顏悅色的弟媳爸爸陰沉著臉:「你再敢說我孫女是賠錢貨,我現在就整S你!不信你試試!」
我爸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再說話。
「兒子,你說句話呀,難道你就這麼看著我和你爸被別人這麼欺負?」
許安新沉默了良久,終於走上前:「你們還是回老家去吧。」
「你什麼意思?你寧可要那個賠……寧可要一個閨女也不要自己爹媽?你書讀狗肚子裡去了?」
我媽一拍大腿,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我造了孽什麼呀,生了個兒子胳膊肘朝外拐,這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啊!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夠了!」
許安新這一吼,直接讓兩個人住了嘴,怔怔地盯著他。
「你們從小不把我姐當自家人,現在又要來破壞我的家庭,是想讓我也變成你們這樣嗎?」
「女兒咋了?我姐也是你們的女兒,她那麼優秀,可你們正眼瞧過她嗎?」
「我告訴你們,我這輩子都不要二胎,你們就S了抱孫子的心吧。」
「啥時候你們能想清楚,你們啥時候再來看孩子,我跟你們丟不起這個人!」
兩個人瞠目結舌地看著許安新,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最疼愛的兒子有一天居然會公開和自己翻臉。
最後,兩個人灰頭土臉地回了老家,許安新的表現得到了弟媳一家的認可,弟媳並沒有責怪他,反倒更加相信自己找到了一個好男人。
28.
小侄女三歲時,父母的身體出現了一些小問題,許安新和我商量,打算讓老兩口賣掉家裡的漁船和房子,來到我們兩個所在的城市定居。
這三年來,我爸和我媽連一次孩子都沒來看過,算是徹底把許安新給傷到了。
「姐,我總算理解你當年過得有多難了,血濃於水啊,就因為是女孩,他們就真的連看都不願意來看一眼。」
這是許安新頭一次哭著跟我抱怨父母:「咱媽也是女人,小時候奶奶也總是罵她,你說她現在咋也變得跟奶奶一樣了?」
他不理解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居然可以把一個女人變得如此病態。
父母賣掉了老家的房子搬了過來,我在郊區附近找到一個比較安靜的小區,安置了他們倆。
許安新賭氣不和他們見面,連搬新家後的地址都沒告訴他們,隻是按月給兩個人付生活費。
臨近過年,我買了些年貨去看他們。
不出意外,一踏進家門, 迎接我的就是兩個人的謾罵。
「你來幹什麼?我好好的兒子被你挑撥離間,現在不光不來看我們,還不讓我們抱孫子,當初真該聽你奶奶的話, 把你扔到海裡去!」
「賤人!你就看著你弟弟往火坑裡跳, 這個家全被你給毀了!現在你滿意啦?」
我爸上次胳膊被打骨折後, 因為沒有好好恢復,留下了病根,胳膊再也舉不起來,連拿個重物都非常吃力。
他失去了打我的力氣,而我也不再是過去被他毆打的小女孩,他和我媽現在隻能用惡毒的話來辱罵我。
我徑直進屋把東西放在桌上, 回頭笑著看他們兩個:「每個月都給你們生活費,不短你們吃不短你們喝,我還特意買東西來看你們,怎麼我就成了白眼狼了呢?」
我看著我媽:「從我出生,奶奶就對你百般刁難,你難道不討厭她嗎?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簡直就跟她當年一樣可惡。」
「女孩怎麼了?生女孩就罪大惡極了?這個世界上誰不是被女人生下來的?」
「你們抱過我嗎?你們心疼過我嗎?你們想過我以後的幸福嗎?你們把我當成過家人嗎?如果我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你們以為我會選擇你們這樣的父母嗎?」
我一把將桌子掀翻,買的水果和熟食滾落了一地:「你們現在都老了,我勸你們倆還是老實一點兒,不然恐怕以後連我也不會再踏進這個家門了。」
「就和你兒子許安新一樣!」
29.
那次大吵之後, 兩個人明顯安分了許多。
「還有兩個月就生了,素芬你就別再幹重活了,安心養胎吧。」
「(「」整個小區再也沒有人搭理他倆,平時見面也沒有人再和他們打招呼,兩個人被全小區的人給徹底孤立了。
偶爾我還會買些東西去看看他們, 有時看到兩個人坐在小區廣場的長椅上, 看著不遠處幾個帶孩子的老人, 臉上充滿了落寞。
他們對我客氣了不少, 也會問一些我和許安新的近況。
我則是公式化的回答,不願透露一絲的親情, 哪怕這是他們萬分渴求的。
許安新有時會給我打來電話詢問父母的情況,我也如實告訴他爸媽過得挺好的,讓他不要惦記。
電話那邊的許安新隻是嘆氣:「重男輕女這玩意到底他媽誰發明的?」
「姐, 要不是你從小就揍我,恐怕我現在也會和咱爸咱媽一樣吧。」
我想起了上一世那個自私自利、冷漠無情的許安新,卻發現已經記不起他的樣子了。
「周末有空嗎?把小雪送來跟我住兩天吧。」
「好哇, 她前兩天還說想姑姑了,吵著要去學校找你玩呢。」
30.
八月開學季, 我接到了一個學生的電話。
電話裡, 她哭著跟我講了她的家庭情況, 就和當年的我如出一轍,讓我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我柔聲安慰她:「同學,你不要有任何的顧慮, 你先來學校報到,剩下的學校會給你想辦法。」
她語氣激動,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真的嗎,老師?」
得到我的肯定答復後, 她在電話那邊哭著衝我道謝。
掛斷電話前,我輕聲鼓勵她:
「姑娘,不要放棄希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