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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可是我發了很多消息,他始終沒有回復。


點進他的空間,那條津港消防的直播鏈接也沒有了。


 


好在我的小號隻關注了這一個主播,順著網線摸過去,直播間裡的人卻不再是他。


 


程錦鴻消失了。


 


我找不到他。


 


晚上我在病房裡輾轉反側,手機推送了一條娛樂新聞——


 


林皎月和那部消防劇的男 CP 在一起了。


 


營銷號用的標題是:【姐妹相爭,戲裡妹夫戲外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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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在意,隨手關了。


 


隔天林皎月來找我,我也很意外。


 


當時我正準備避開護士,偷溜出去找程錦鴻。


 


輸入打車終點時,被她抓個正著。


 


「這麼多年,你還過不去呢?」她一見我就冷笑,「真不明白,程錦鴻為什麼到S都喜歡你,我明明比你漂亮,比你聰明,他怎麼就喜歡你這麼個遲鈍的笨蛋呢?」


 


我一頓,有點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你說誰……S了?」


 


15


 


我瘋了一樣跑到津港消防站,手足無措地拍著大門。


 


執勤的小戰士換了一個,看見我穿著病號服,還以為遇見了哪個瘋子。


 


我說我要找程錦鴻,小戰士一臉懵,表示他們這裡沒有這個人。


 


可是怎麼會呢?明明前幾天他還從消防車上下來,說下班請我吃飯。


 


我執意要進去看看。


 


正好幾個年長一點的消防兵路過,把我帶進了休息室。


 


我以為他們會告訴我程錦鴻出任務了,或者是他休假了,但是他們沉著臉,對我說的是:「小程已經去世很久了。」


 


可是,明明幾天前程錦鴻還從火場救下了我。


 


我不信,他們一定是在騙我。


 


見我快哭了,他們面面相覷,把當天救我的那位消防員叫了出來。


 


雖然那雙眼睛很像,但他不是程錦鴻。


 


其中一個消防兵大哥嘆了口氣,親自帶我去了一個地方。


 


那是津港最大的烈士陵園。


 


我們停在一座沒有花的墓碑前,上面的照片早已褪色發黃,唯有少年的模樣永遠熱烈張揚。


 


我看著上面的名字,腦中嗡嗡作響。


 


「五年前津港一家化工廠爆炸,小程作為第一批參加救援的消防兵,光榮殉職了。」


 


那是程錦鴻成為消防員的第三年,還差一個月,就要真的當隊長了。


 


我平靜地聽著,反應過來後甚至沒來由地笑了下。


 


「怎麼可能?他之前還來聽我的演唱會呢。」


 


大哥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嘆了口氣:「姑娘,別太難過。」


 


一瞬間,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我用力抹掉,恨身體比我先承認這個殘酷的事實。


 


山風鳴泣,四散回響。


 


這次卻再沒有人,帶我逃離世界的喧囂。


 


16


 


回去後,我再次找璐姐求證,要來演唱會那天的現場視頻。


 


我仔細翻看著,終於找到一個角度能看到觀眾席。


 


可是在那裡,林皎月身邊空無一人。


 


我又找到她那天砸在我身上的照片。


 


那上面,原本是我和程錦鴻牽手奔逃的畫面。


 


可不知為何,現在變成了我和那位男三號一起吃飯的畫面。


 


原來林皎月那天來找我,是誤會我要搶他男朋友,不是要搶程錦鴻。


 


窗外的風忽然大了起來,桌上的稿紙被吹得獵獵作響,我的腦袋裡似乎有一隻巨大的蝴蝶,正試圖破繭而出。


 


我尖叫起來,縮進牆角。


 


而舊的記憶還在不斷湧現,一刻不停地修改我腦中未曾注意的悖論。


 


我看到操場翻湧的熱浪,聞見日光曬在跑道上的塑膠味。


 


少年張揚明媚的聲音從耳邊掠過:「等我拯救完世界,我們就在一起好不好?」


 


我大聲說好,可是風裡卻無回音。


 


17


 


我醒來的時候,璐姐正在和醫生了解我的病情。


 


他們在我的腦袋裡發現一顆定時炸彈,說是它影響了我的記憶。


 


我也許會再次忘記什麼,也許會S。


 


但沒有人在我面前提起這件事。


 


爸媽會輪流帶我出去曬太陽,幫我梳頭發。


 


我的稿紙用完了,他們也會馬上補齊。


 


作為回報,我乖乖吃藥,乖乖化療。


 


後來無事可做,還和草坪裡的一隻毛毛蟲,做了三天朋友。


 


第四天,那隻毛毛蟲結繭了。


 


隔壁床有個抱著百科全書的小孩告訴我,這種生物化蝶即S亡。


 


一個漫長的冬季之後,我們會短暫相見,再悄然失去。


 


但我還是不後悔遇見它。


 


我等待著與它再次相見。


 


林皎月對我也溫和了許多,她偶爾會來看我一小會兒,卻沒再說過什麼讓人討厭的話。


 


第十次欲言又止後,我讓她有屁快放。


 


林皎月紅著眼,把一個信封塞進我手裡。


 


「這是他寫的,放在你桌上,被我偷偷拿走了。」


 


我一愣,緩了好久才拆開。


 


裡面是一封遲到了很多年的表白信。


 


開頭是:【你好,時非同學。】


 


結尾是:【我喜歡你,如果你也喜歡我,明天我們一起去喝咖啡的時候,請你加兩塊糖。】


 


視線滑到落款日期,正是我們畢業的前一天。


 


我想起散伙飯後,他確實請我喝過咖啡。


 


可惜,我不知道他說喝咖啡還有這層意思。


 


程錦鴻也因此沒能等到我的答復。


 


後來我們以朋友的身份相處了很多年,直到他去世。


 


我氣得發抖,揚起手扇了林皎月一巴掌。


 


卻因用力過猛,跌坐在地上。


 


林皎月想來扶我,又不敢,咬著牙說:「時非,我嫉妒你,所以說不出什麼道歉的話。」


 


說完她就跑了。


 


我當然也沒指望她會道歉,但也沒力氣和她計較。


 


因為我的身體已經很孱弱了。


 


止痛藥失去作用,並發的癲痫症時常讓我嘔吐不止。


 


我想,我的時間真的不太多了。


 


18


 


爸媽開始一刻不離地跟著我。


 


但比起我,他們似乎更關心我遺留下來的財產。


 


我偷偷搬回了自己的公寓,立下遺囑把所有錢捐給國家。


 


隔天,璐姐把我生病的消息放出去。


 


無數粉絲在我微博賬號下留言:


 


【姐姐,我最難過的時候,是你的歌聲給了我力量。無論發生什麼事,請你像那時救我一樣,再救自己一次。】


 


【對呀對呀,等姐姐好了來杭州,我請你吃西湖醋魚!】


 


【那我請姐姐吃辣子雞!!】


 


我看著他們自發拍攝的視頻,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可我還是拒絕了手術,也拒絕看心理醫生。


 


傍晚我醒過來,璐姐坐在我床邊,眼眶紅紅的:「你這樣算什麼呢?你這樣他就能活過來了嗎?」


 


璐姐遞給我一封信,封面上的字歪歪扭扭,像是忍著極大痛苦寫下的。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接過來拆開,卻發現信裡隻有一張紙條。


 


【80 歲的時非同學,你開心嗎?】


 


越到後面,筆跡越淡,像是執筆之人已經油盡燈枯。


 


我屏住呼吸,顫著嗓音問:「是他……對嗎?」


 


璐姐垂下眸子,點了點頭。


 


一瞬間,鮮活的記憶再次如潮水般湧入。


 


原來,我早就和程錦鴻表白過了啊。


 


當年化工廠爆炸後,程錦鴻冒S關閉了止泄閥,但那時輻射已經破壞了他身體裡的細胞,他在隔離病房裡掙扎了三天,用最後的力氣,給我寫下了這封信。


 


璐姐面有痛色:「那三天你哭得很兇,隔著病房和他表白,說等他出來就在一起。他知道自己不行了,怕你撐不下去,留下這封信讓護士轉交給你。可是等護士把信送過來,你已經得知程錦鴻的S訊,忘記了他。醫生說這是因為你的大腦為了保護自己,主動屏蔽了最悲傷的記憶。」


 


程錦鴻見過我一個人站上天臺的樣子,怕我撐不下去,故意拿這封信吊著我,讓我不舍得去S。


 


畢竟,我還要告訴他 80 歲的時非開不開心。


 


他可真是,又聰明又殘忍啊。


 


一滴淚水掉在被單上,綻出一朵潔白的雪花。


 


然後是兩顆、三顆……


 


直到我再也控制不住,捂住臉頰號啕大哭。


 


璐姐拍了拍我的肩:「所以時非啊,好好活著,去看看他拯救的世界,好不好?」


 


我把頭埋在她的頸窩,悶聲說了句「好」。


 


19


 


第一場初雪落下的時候, 我接受了腫瘤切除手術。


 


17 歲救下時非一命的程錦鴻,30 歲時又救了她一次。


 


術前檢查的時候, 璐姐安慰我手術成功率高達 95%,不用緊張。


 


但為了避免我就是那剩下的那 5%, 我還是提前把新專輯發布了。


 


裡面有一首寫給消防員群體的歌曲《心火》, 一上線就獲得十萬好評。


 


有樂評人說, 這首歌是我出道以來的巔峰之作,歌詞裡傳達的愛與精神,比《檐上雪》又高了幾個層次。


 


後來這首歌作為影片《烈火逆行》的主題曲廣為流傳。


 


電影上映那天,幾十萬津城 IP 的用戶把頭像換成了灰色。


 


網友們自發在化工廠舊址擺下蠟燭和鮮花,齊唱《心火》。


 


而我, 再次忘記了程錦鴻。


 


我又開始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吃飯、睡覺、寫歌、拿獎。


 


唯一不同的是, 盡管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開始致力於消防宣傳。


 


幾年來, 為這類題材的影片寫了許多首膾炙人口的歌曲,偶爾也會直播連麥, 隨機抽查粉絲的消防知識。


 


有人罵我蹭熱度,也有人說我立人設,但我都沒有在意。


 


沒過多久,津港消防給我頒發了宣傳大使的獎章。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那一年年末,我再次拆開那封信件。


 


一筆一畫寫下我的回復:


 


【30 歲的時非仍舊不開心, 可能到了 80 歲也不會開心。


 


【但是不開心也沒關系。


 


【不開心,也會好好生活。】


 


番外:璐姐視角


 


1


 


手術後, 時非很快重新投入了工作,快到我很難相信,兩個月前她還打算陪程錦鴻一起去S。


 


我小心翼翼地觀察了很久, 終於確定, 她的大腦再次幫她屏蔽了痛感。


 


於是我放下心來, 不再焦慮時非的明天和意外哪個先來。


 


直到不久後,她去拍攝新歌的 MV,片場有個小男孩拿著 iPad 看電影。


 


時非饒有興趣地湊了過去, 可看著看著, 卻突然哭了。


 


那部電影我後來查了一下, 是新海誠導演的《若能與你共乘海浪之上》。


 


劇情大致是, 消防員男主去世, 女主發現隻要唱起屬於兩個人的那首歌,已經S去的戀人就會從水中出現。


 


我後知後覺, 原來被困在爆炸那天的,不止程錦鴻一個人。


 


時非根本沒有失憶, 她騙了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


 


不過也是。


 


曾為愛人的離世臆想出一整個世界的人, 怎麼可能會輕易忘記。


 


她隻是,怕我們這些俗人擔心罷了。


 


2


 


後來,時非再次在萬人場館裡唱響了成名作《檐上雪》。


 


唱到高潮部分時,一隻蝴蝶突然飛來, 繞著她的裙擺轉了兩圈, 最後落在她的話筒上。


 


時非勉強唱了兩句,還是沒忍住在臺上崩潰大哭。


 


本來我在娛樂圈就是出了名的佛系,得知後也沒反對。


 


「(世」但隻有我知道。


 


那天是 2025 年 8 月 12 日,津港爆炸第十年整。


 


我在後臺聽著, 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耳邊忽然想起一首多年前聽過的歌:


 


「有人說這人生像長河。


 


「卻又擦身而過。


 


「離別時的失落我才懂得。


 


「風鈴搖曳,淚水在眼眶忍著。


 


「你們看我已經藏好了。」


 


3


 


世界是他的遺書,她是他唯一的遺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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