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第一】。

我覺得這稱號太尷尬，想去除，但我是看不到了，玩家們全都看得到。

一提到我就是——

【哇，是那個正道第一的大師姐哎！！】

原本被稱為「混亂修仙哥譚」的《仙途》遊戲再也不是以往隨意屠戮 NPC 和無辜路人的樣子。

魔修玩家們發誓要洗脫汙點，不能讓零這個敗類就這麼代表他們了。

【我們是魔修，不是惡人好嗎？！】

玩家們自發組成了「守衛 NPC」聯盟，保護整個世界的友善 NPC。

而且，他們驚訝地發現。

跟 NPC 們友好互動，得到的道具反而比殺了 NPC 搶奪他們寶物得到的更多，而且，NPC 活著就意味著Ŧŭ̀₍源源不斷的道具或獎勵。

吃一頓飽還是頓頓飽，這點還是有區別的。

《仙途》官方發布規定。

【禁止隨意屠殺 NPC，違者封禁處理。】

《仙途》遊戲氛圍空前地好。

人氣達到高峰，下載量破紀錄。

官博慶祝玩家破千萬，興奮發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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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慶祝《仙途》登上遊戲榜一，之後三日起，每位玩家可以獲得參觀雲棲宗大師姐虞清遲的免費券一張，請有序觀看，切勿打鬧！！】

玩家們歡呼。

【大師姐賽高！！】

【大師姐我來啦！！】

25

三個月後。

綠樹成蔭，鳥語花香。

雲棲山已經恢復了原來的祥和景象。

鈴鐺剛學完今天的煉丹課，要跟我請假。

「師姐，好師姐，就讓我今天下山玩一下嘛。好不好？」

「你考了多少分？」

「九十！」

「還不錯。」我點點頭。

這是玩家們告訴我的修煉方法，他們說，修仙也要與時俱進，將理論和實踐相結合，不能隻是打打殺殺。

我覺得很有道理。

在徵求宗主意見之後，雲棲宗專門開設了煉丹理論課、闢谷課、風水課等一系列課程。

主要分為實戰訓練和理論課兩大類，分數滿分都是 100。

雲棲宗每年對弟子們進行一次考核，隻有通過考核的外門弟子才可進入內門，而內門弟子再勤修兩年之後，拿了雲棲宗的「畢業證」，即可出門雲遊，除妖降魔。

鈴鐺他們一直以為自己的玩家身份隱藏得很好。

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我對他們腦瓜子裡那些新奇知識很感興趣，不能讓他們提高警惕。

「連鏡，你過來。」

我招招手，連鏡便飛了過來。

他的輕功極其漂亮，是宗主手把手教的，正適合幫我掛匾額。

連鏡看著匾額上奇怪的幾個字，輕聲讀出來——

「凝聚共識，做大做強。」

他問：「這是什麼意思？」

鈴鐺搶答：

「就是讓我們宗門變得越來越好了！哦哦不對，是讓整個仙宗都變得越來越好！

「咱們雲棲宗就是試點，如果試點好了那就可以由點及面，繼續發展，爭取做到整個修仙界先修煉帶動後修煉。然後以摧枯拉朽之勢，將魔修的實力徹底掃進歷史的垃圾堆裡！」

「你聽懂了嗎？」我問連鏡。

他搖了搖頭。

「我也沒聽懂。」

「哎呀哎呀，不用聽懂啦，隻要我們有信念就可以啦！」

正好宗主散步路過。

鈴鐺語重心長地問他：「宗主，你可知我們門派接下來 5 年內的目標是什麼？」

「是什麼？」

「是建設修仙世界全面現代化！」

26

我不知道這個「現代化」是什麼意思，但直覺告訴我應該是好事。

經過一系列嚴密的籌劃之後。

我們確定了雲棲宗的時間安排表。

弟子們確實不能再如以往懶散了，就連負責打掃的劉叔也要跟上現代化步伐。

早讀課學煉丹和修仙理論。

然後就是連鏡的習劍課，時不時，還可以去有魔宗弟子露頭的山頭打野，開一節實踐課。

午休兩小時後。

我和蕭雪闊等內門弟子會教導新弟子們如何念咒、起訣，順便活學活用，起個御水訣把院子裡的樹澆了。

別說，這個課表還真的挺有用的。

一段時間下來，雲棲宗整體的修真水平都往上邁了一個臺階。

我整日忙得暈頭轉向，連鏡也忙得暈頭轉向。

他總跟我說和我待的時間太少，言外之意，有些委屈。

今晚本來約好一起下山看燈會的。

但我看著手裡的引薦信，無奈還要加班。

青城派的人說要和我們一起開展學術交流，互相派弟子過去。

這想法一看就是青城派那邊的玩家想出來的。

我對著前來的青城派弟子說：「可以，但是要嚴格篩查身份，嚴防魔修人士混進來。」

那個青城派弟子笑著說：

「虞師姐您就放心吧，自從您上次把那個望月宗的右使當眾廢了之後，魔道的氣焰一下子就弱了。」

「那也不可掉以輕心。」

如今各仙門重整旗鼓，計劃在年底圍戰，以蠶食之勢，逐步奪回被魔修攻佔的地盤。

現在地圖已經是一半藍一半紅。

魔修玩家再也不敢像以前一樣，肆意在仙宗勢力範圍內燒殺擄掠。

27

忙到半夜。

鈴鐺才從山下回來。

「大師姐，你還沒睡呀！我給你帶了桃花糕，快來嘗嘗！！」

「我不吃了，你們吃吧。」

「哎呀，你出來嘛，大家伙都等著師姐你一起吃夜宵呢！」鈴鐺撒嬌，「你不出來，我們都不吃了。」

我沒辦法。

一推門，愣住了。

皎潔的月華下，是無數閃著光的螢火蟲，將整個雲棲山照得恍如夢境。

連鏡在眾人的簇擁中，撩開袍角，朝我單膝跪地。

「你……跪天跪地跪父母，為何跪我？」我沒反應過來，怔怔問道。

玩家們痛呼——

「師姐你現在不要說那麼破壞氣氛的話！」

「連師兄快把戒指拿出來！」

「連師兄，你就直接喊『我愛你』就行了！」

連鏡其實也不懂是為什麼。

但奶芙和周雲陽說，當初他們在一起就是經過了這麼一個流程，不可或缺。

如果他要跟我求婚，就必須跪。

連鏡覺得很有道理。

他不會說甜言蜜語，但直愣愣地，一出口就是大招。

連鏡說：「可是，於我而言，你就是我此生唯一的天地。」

玩家們紛紛愣住：

【你不是說你不會說情話嗎？！！】

【犯規！】

【原來連鏡師兄對著虞師姐的時候，那麼會說話。】

我心頭一震。

奶芙說，當愛上一個人的時候，會覺得他很可愛。當你覺得一個男人可愛的時候，那你完了，你已經無可救藥了。

我覺得，也許這很適合描述我現在的狀態。

以前小的時候，懵懵懂懂，隻覺得連鏡很好看，我就喜歡盯著他的臉看，就算看一個下午也不厭煩。

但，似乎也不隻是因為他好看這麼一個原因。

蕭雪闊就曾氣鼓鼓地跟我說：「你老是看那個木頭，我不比他更好看嗎？」

確實。

按相貌，蕭雪闊睫毛長、鼻梁挺，也是一等一的美男。

但我對他卻從沒什麼額外的心思。

十五歲那年。

蕭雪闊從外遊歷歸來，整個人像是失了魂。

「我想，我是愛上了一個人。」他怔怔地跟我說。

我問他是什麼人。

他說，是個合意宗的妖女。

「你這人真奇怪，明明說她是妖女，但你回憶她時的眼神可並不這麼覺得。」

蕭雪闊陷入思緒時，看起來有些悲傷，滿眼痴纏。

但是，又很專注。

我驀然覺得他的狀態似曾相識。

是了，我有時候想連鏡的時候，也會這般。

想他到底在絕涯谷做什麼？

為什麼這次又不跟我們一起下山？

為什麼……

為什麼他總是抱著那把冷冰冰的劍。

我在彼時才明白了自己情竇初開的心思。

而在此刻，感情得到圓滿。

連鏡拿出一枚鑲嵌著閃耀靈石的戒指。

「清遲，我、我想娶你。」他緊張得話都磕磕絆絆，「可以嗎？」

氣氛瞬間被點燃。

玩家們不知何時朝我們圍成了一個圈。

她們手中拿著道具一樣的東西, 瞬間，天空上滿是流星，我和連鏡身邊冒出粉嫩的桃心，夢幻又浪漫。

【美懂宗川寶：對「虞清遲」和「連鏡」使用了「永結同心」, 祝願二人白頭偕老，至死不渝！】

【嘎貓倆鈴鐺：對「虞清遲」和「連鏡」使用了「甜蜜暴擊」*2, 祝願二人恩愛美滿, 早生貴子！】

【今年必上岸：對「虞清遲」和「連鏡」使用了「心動炸彈」*3, 祝願二人並蒂蓮開, 鴛鴦比翼！】

……

在一片眼花繚亂的特效中。

我捧著連鏡的臉, 吻了上去。

我答應了連鏡的求婚。

28

直到現在, 我才知道當日連鏡給我的那個紅繩子，是他給我的定情信物。

我看著那歪歪扭扭的打結。

怎麼看怎麼懷疑。

「這是個同心結，我怎麼看著不太像？」

「那像什麼？」

「像平安結。」

連鏡嘆氣。

確實，要他看他也看不出來, 也就不指望我這個跟他一樣的榆木腦袋能看出什麼曖昧來了。

他當時編的時候，確實是既希望我平安, 又希望與我同心, 編著編著，就編出了個四不像。

我看出來了端倪, 忍俊不禁：「難道, 這是你親手做的啊？」

「很難看嗎？」

是有一點。

但我沒有說出來。

我將那枚同心兼平安結, 當著他的面收進了我的內衫裡，說：「我貼身保存了。」

肉眼可見地, 連鏡的臉越來越紅。

「真會耍流氓。」他小聲說。

我的笑意越來越深。

玩家們都說我愛笑了, 我不這麼覺得, 卻總是控制不住唇角。

但連鏡愛臉紅的毛病可越來越大了。

我捏了捏他發燙的耳垂。

「隻對你耍流氓, 還不好嗎？」

他反握我的手。

「好。」

29

《仙途》全服發了一個通知，史無前例, 所有人隻要一點進遊戲就能見到正中央最醒目的一行大字, 循環了整整一天。

【遊戲通知：雲棲宗「虞清遲」和雲棲宗「連鏡」結為仙侶，永結同心, 百年好合！！！】

【遊戲獎勵將發到諸各位玩家的郵箱中, 請注意領取。】

玩家們沸騰了。

【什麼？他倆居然在一起了？】

【我的大師姐啊！】

【我的連師兄啊！】

【人氣第一女角色和人氣第一男角色。策劃你是有病嗎？你把他倆給湊一對了？？？】

策劃發微博。

【不關我事，我們的遊戲是高度自由性的，角色和角色之間，到底誰想在一起僅憑他們的心意。」

夢女夢男們心碎。

策劃把這一場婚禮定為了限時活動，所有參與大婚的玩家均可領取額外的禮包獎勵。

各個仙門的玩家都想來湊熱鬧, 這可忙壞了鈴鐺他們。

川寶擔任安檢官, 專門負責核查那些玩家們的身份。

【你你你，你不能進！】

【憑什麼啊？我是仙宗陣營的啊。】

【你善惡值是負數, 按照規矩不可進入雲棲宗。】

【之前你們怎麼不說？】

【你幹壞事兒還有理了, 這不是默認的嗎？仙宗弟子不可有違正道！】

而旁邊善惡值顯示為 80 的男子大搖大擺地進去，不忘炫耀一番。

【嘿嘿，我都說了讓你別搶 NPC 東西, 你不聽。活該！】

一眾善惡值不夠的人在宗外哀號。

【我再也不騎老奶奶摘靈桃了！】

【我再也不手賤，薅 NPC 頭發了。】

【現在當一個好人還來得及嗎？】

《仙途》現在被稱為氛圍最好、最有人情味的修仙遊戲世界。

那幾個月的混亂成為了過去。

誰要是現在還覺得魔修陣營就必須在修仙世界裡欺辱女 NPC，搞人頭競賽，那妥妥地得被現在的魔修一當家掛懸賞。全服圍堵毒瘤。

而在大婚地點的中央。

我和連鏡在無數玩家的簇擁和歡呼聲中, 被見證成為了遊戲中第一對角色情侶，立下誓約。

永不背叛，相守千年。

遊戲或許有熱度褪下之時。

而我們的感情。

永無落幕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