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設的結界，也在頃刻間破滅。

「蛇出洞了。」

「護住她——」師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過片刻，便已然立於那團團黑氣之中。

「狐狸，我會護住你的。」

我伸手擋在了裴清淮跟前，義正詞嚴地說道。

那些人身上的靈力同那日撿到小狐狸時，重傷他的靈力如出一轍。

想也不用想，總之眼前這伙人，並不好對付。

「姐姐，你真好。」

都這時候了，這小子還不忘在我這裝一把。

靈力翻湧，幾道強有力的靈力朝著我們直衝過來，道道都是想要致命的力道。

這死狐狸，惹了這麼厲害的仇家。

「姐姐，待在我身後。」

照師尊和裴清淮兩人的實力，眼前的幾人雖說難搞，但還不至於能掀起什麼大浪。

可外面靈力的威壓越發地強大，想來是不止這幾個。

我看著圍繞在黑氣中的二人，腦子轉得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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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破局，怕是我們就要被他們瓮中捉鱉了。

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局勢：「破！」

原本被那些人封固住的結界驟然破碎，整個客棧各式各樣的仙妖魔紛紛顯現。

從一入這客棧我便察覺到了，這不是尋常的地方，魚龍混雜，那老板娘看著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他們既然想要剿殺我們，那我不介意將這局勢攪得更亂些。

「诶喲喲！你們這動靜可也太大了！」先前遇見的美女掌櫃打著哈欠就從後院走了出來。

我在空中一邊施著法術一邊朝那姐姐甜甜一笑。

畢竟，把人家客棧捅翻天了，總該賠個不是的。

「你你你……」

「我的客棧！」那姐姐的美目瞪圓，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可如今，也就隻能賭一把了，總比等他們的救兵到齊了好。

「姐姐，你看那群醜八怪，他們欺負我們。」我哭喪著個臉，一臉委屈。

這臭狐狸日日陪在我身邊，裝乖賣慫這本事兒，我也算學了個透。

14

要不說，長得好看吃飽飯呢？

「我最看不慣別人欺負美男美女了！伙計們，都給我上！」

「今兒個出力的，你們房錢我都給你們免了哈！」

嗚嗚嗚！富婆姐姐霸氣！

有了這些人的幫助，局勢很快扭轉。

笑話，有群架打，誰還單挑啊？

隻不過，怪不得他們的靈力都是黑的呢，心肝就是黑的。

「師尊！」

搞偷襲是吧？真以為你姑奶奶我這麼些年是白修煉的？

我扔出手中的幻鏡擋在了師尊面前。

隨著咒語落下，那道靈力又重新彈回了那醜八怪的身上。

殘兵敗將之勢，這群人再不復來時的氣勢洶洶。

「少主！屬下來遲，望少主恕罪！」

看不出來啊，裴清淮這狐狸這麼氣派呢？

隻不過，這群人，確實是不太中用，怎麼都和話本子裡的一樣，一到關鍵時刻就來遲了呢？

不是我自戀，大獲全勝，大概就是專門用來形容這場仗的。

其中，自然是少不了我聰明才智的助力。

「囂張啊你！還想偷襲我師尊！呸呸呸！」我一邊唾罵著這群被綁住的壞蛋，一邊狠狠地踩了幾腳以泄私憤。

剛剛隻差一點，師尊怕是就要被重傷了，想到這裡，就是把這群人抽筋剝皮也不為過。

怎麼都是狐族，長得倒是和裴清淮天差地別呢。

隻不過，望著這開著天窗的客棧，我偷摸看了眼師尊的荷包。

我們清雲殿的錢財，大抵是夠的吧？

「今日所有損失，由我負責，多謝諸位相助。」裴清淮清潤的嗓音響起，豪氣十足。

那日撿到他時破破爛爛的，不想竟還是個有錢狐狸。

「可還好？」

師尊的指尖落在我的發梢，眼中的著急卻半點都未消散。

「我好好的，師尊放心。」我下意識地便勾住師尊的指尖，以示安撫。

「姐姐，怎麼都未曾關心過我？」

一道哀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轉過身，裴清淮的狐狸尾巴搖得起勁兒。

絕不是我的錯覺，他的屬下絕對是被嚇得倒退了三步。

15

我笑眯眯地轉身，然後，給了他一個爆慄。

「咚——」清脆響亮。

「色狐狸，你做的事兒我可沒忘！」我貼在他耳邊咬牙切齒地說道。

「裴清淮，這場棋下完了，你該離開了——」聽著這話，我一時愣神。

不過片刻，我笑了笑，乖巧地跟在了師尊的身邊。

裴清淮的臉色晦澀莫辨，原本站在同一陣營的人，不過片刻，如今就好似成為了仇敵。

得了賠償的掌櫃姐姐現在別提有多高興，極為自然地靠了靠我的肩膀：

「小姑娘，修羅場啊！」

「嘎嘣——」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瓜子好似比我以前吃的要香些。

美女姐姐，你吃瓜的聲音有點大，舞到正主面前來了都。

我順了一把瓜子，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姐姐，你這瓜子真好吃，一會兒給我帶點回去哈。」

有些東西，一旦陪在身邊久了，就會成為一種習慣。

這樣的習慣，總讓人分辨不出自己的心意。

16

原本三個人分外擁擠的床榻，如今倒是不再擁擠。

隻是這床榻上，似乎還殘留著另一人的味道，讓人惱怒。

衣袖輕揮，那相伴多日的氣味便消散得一幹二淨。

「阿染……」

清冷的氣息一點點從背後滲透，足以讓人安心。

「我會永遠陪著你，不論以什麼樣的身份。」

「隻要你過得開心，就好。」

恍然間，我想起幼時與師尊的初見。

在這個靈力至上的時代，我自幼便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小孩，不論是在父母面前還是在宗門長輩面前。

可隻有師尊，從一開始，就選擇了我。

在他面前，我不需要做自己不開心的事情，也未曾因為我靈力低微就對我有半分的不屑。

日復一日的相伴，是師尊告訴我，清雲殿，便是我的依靠。

我像是幼時一般，輕勾住師尊的指尖，那是我與師尊的秘密。

十指連心，心思相連。

今日的大戰早就耗光了我所有的精力，眼皮漸沉，我再抵不過睡意，沉沉入眠。

「姐姐，可睡醒了嗎？」

「姐姐，我能親你嗎？」

17

做夢夢到那隻臭狐狸了！

耳邊似是還回蕩著裴清淮低沉魅惑的聲音，剛好和眼前的人對上了臉。

我捏了捏他的耳朵，毛茸茸，是真的。

而眼前的地方，更是陌生。

「師尊呢？」聽著我的話，裴清淮眼見著變了臉色。

「姐姐，我好不容易才將你偷過來，你竟半點都不曾關心我嗎？」

「那老家伙有什麼好的，每天板著張臉，有我好看嗎？」

這狐狸還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好的不學，偷雞摸狗的事情倒是一樣不少。

「你把我帶過來想做什麼？把我關起來？」我似笑非笑地開口。

身處異地，就算我與他相處了幾個月，剛剛才並肩作戰過，我也無法對他不設防。

「姐姐，你明知我不會的。你若不願，我又怎會逼你？」

嗯，說得正義凜然，好像你把我搶過來問過我的意願一樣。

臭狐狸可真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

「那……姐姐，你要回去嗎？」

他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惴惴不安這四個大字簡直就是直接寫在了他臉上。

若是我現在開口，怕是也不見得能回得去。

我似笑非笑地望著他：「我若說要回去，你願意放？」

裴清淮未曾回答，可腰間的那狐狸尾巴，卻是不著痕跡地收緊了幾分。

這狐狸，向來賴皮。

我不禁輕嘆：「既來之，則安之，那便在這住幾日，但，我得給師尊傳個信。」

想來裴清淮是不願的。

他不願，我便也倔著，看誰軸得過誰！

「行……」

等給師尊傳了消息，我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下來。

不過，想到前些晚上的事兒，我腦子裡驟然對這狐狸起了三分戒備：

「再有，晚上不準再爬我床！否則, 狐狸尾巴給你剁了！」

18

花言巧語，世界上最不能信的, 便是狐狸那張臭嘴。

「姐姐，我當真睡不著……最後一次，可好？」

我在這待了兩日, 這狐狸是日日夜夜黏著我啊。

什麼晚上害怕，一人孤獨，這是什麼借口都尋出來了。

我好笑地看著他：「不準動手動腳。」

「我保證！」

得寸進尺的分寸，他是拿捏得穩穩的。

「就摟著腰, 不再做其他了。」

我咬了咬牙, 得, 人在異鄉，身不由己。

青丘和清雲殿不同，夏夜外面會傳來蟬鳴，一聲聲本該是最好的催眠曲。

「裴清淮！你不睡給我滾出去！」

「姐姐, 我心悅於你。」

哪有人在被罵了之後表露心跡的？這不是找抽呢麼？

況且，他那點心跡還用表露嗎？我又不是傻子。

「我知道。」

「那你……」

他就那麼僵持地看著, 我若不回答，他怕是能這般盯著我一夜。

師尊也快來接我了, 該說的總該說清楚。

「狐狸, 我不是那可以用來爭鬥的工具。」

「我未曾……」

「你敢說, 從一開始，你不是抱著逗弄我的心思, 借此來試探師尊對我的情誼嗎？」

「你想看看，師尊那樣冷情的人, 究竟會對我動情到何等地步，是嗎？」

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

我或許不清楚他和師尊之間達成了何種交易，才讓師尊願意幫他。

但從一開始, 我便看穿了他的目的。

我願意迷迷糊糊地度日，正是因為我分外清醒。

裴清淮漸漸泄了氣，原本擱在我肩上的下巴也一點點挪開。

「裴清淮，我要回家了。」

「師尊來接我了。」

19

「玩得可還盡興？」

「青丘風景好，人也良善，是個風水寶地。」

我手舞足蹈地描述著這兩日看見的見聞, 師尊眉眼含笑。

似是隻要我高興，他便永遠是這般眉眼俱笑的模樣。

我輕勾住他的指尖, 帶著幾分不自覺地撒嬌：「可是師尊, 我很想你。」

20

清雲殿的日子和往日沒有區別。

腳下一滑，我直直地往水裡倒去。

「房早」唯一有變化的，大概就是清雲殿上多出了一隻時不時來串門的狐狸。

他來的時間總是恰到好處。

比如, 我同師尊對飲的時候，抑或是師尊教我練劍的時候。

誰也不知道，究竟裴清淮是從哪兒找到那麼多突破結界的法子，再強的結界, 也總有能給他鑽空子的機會。

「師尊, 要不我們搬家吧？」

「搬走了，那狐狸就找不到了？」師尊臉上少有地顯露了後悔二字。

早知如此，他便是寧可背棄先輩的恩情，也決不救這隻死纏爛打的野狐狸。

房檐上的狐狸, 一如初見般，搖著尾巴，甚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