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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瞬間意識到,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於是原本打算在中秋國宴露一手的,我當晚便讓婉喜搬出了我偷偷苦練的古琴。

已故先皇後,雖未見過其人,但我越了解、越敬佩。

說書先生口中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女,這就是啊!可惜紅顏薄命,如今還被我東施效顰糟蹋了。

我統共隻練了一首曲子,也是傳聞先皇後最愛的一首。我彈得戰戰兢兢,一曲畢小心翼翼抬眸,果然瞧見褚瑜有幾分出神。

我巧妙地加了幾聲病恹恹的輕咳,秋風起兮月落梧桐,正當是思念故人的氛圍。

「你今日這身芙蓉色的裙子很好,」褚瑜望向我,神色和聲音俱溫柔,「花雖凋了,幸而還有你在。」

故人已去,還好有我這麼個替身解悶。

讀懂這話的一瞬,我沒由來的有幾分委屈。

隻是還不等我細思我在委屈什麼,褚瑜倏地走到我面前,笑眼裡帶著明顯的歉意:「是朕失言了。辛夷本就是花,凌寒而開,更勝芙蓉。」

燭火微動,明月伏在他身後。

我霎時一個字都說不出,隻見他一寸寸靠近,親吻順勢落下,微涼的秋夜驀地滾燙。

紅燭帳暖,那晚我在褚瑜溫熱的懷裡,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美夢。

9

溫妃送來大漠孤煙的畫時,我剛換好騎馬裝,要往馬場去。

美人嬌嬌地揚著下巴,一邊言說女兒家學的什麼騎馬,一邊又偷覷我,沒忍住問道:「周嫔初學時,可摔下馬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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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娘娘的話,因一直有兄長們的看護,嫔妾不曾摔過。」我忍俊不禁,打量著一臉別捏的溫妃。

看她糾結得不成樣子,我拉著她的腕子就向外走,「就當嫔妾求娘娘,陪嫔妾騎回馬吧!」

「既是周嫔苦苦哀求,本宮便允了你這一回。」

一旁的婉喜暗暗向我投來敬佩的眼神,我不禁腹誹:學吧婉喜,阿諛奉承的奴才也不是好當的!

我親自給溫妃挑了匹性情溫順的小白馬,我先抱她坐上去,然後順勢跨坐在她後邊。

我今日才發現溫妃身量很小,全然是江南岸柔婉美人的嬌柔。

溫妃顯然因離我太近感到不適,我急忙溜須拍馬:「嫔妾瞧古畫裡,神女飛天騎的便是這般通體雪白的神獸。娘娘可抓緊了韁繩,別回了天庭,教嫔妾以後沒處看神女去。」

小美人霎時笑得花枝亂顫,我打馬前行,一時好不快活。

可是我體驗皇帝坐擁佳人的快樂還不到一個時辰,真皇帝便煞風景地出現了。

溫妃又一次像中蠱後蘇醒,推搡著我,說要皇上載她。

從來隻有我奪別人的食,哪有人能夾我碗裡的肉?

於是我提議和褚瑜賽馬,誰贏了誰載溫妃。

可以說是現場除了我,所有人聽了這話後,神情都如同吃了辣炒西瓜心一樣。

褚瑜算是最見怪不怪的一個,他答應了我的比試,與我一人一馬馳騁起來。

他大約想不到我騎術這般好,我回眸時將他眼中清晰的震驚收下,甚至還遊刃有餘地放慢了步伐。

最後的光景有幾分詭異:斜陽西塵,彩霞繾綣,皇帝最寵愛的兩個妃子相依偎打馬草場上,他自己孤零零跟在後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惹得褚瑜晚間宿在我宮中時不免吃醋,說還從未見過溫妃用那樣熾熱的目光看過什麼人。

我想了想說:「溫妃娘娘也許隻是羨慕臣妾。」

「她進宮前住在四四方方的府裡,進宮後住在四四方方的院子裡。臣妾央她畫的大漠孤煙,她也從未曾見過,隻是仿著古畫畫的罷了,大抵是向往自由的。」

「周嫔恐怕不知,溫妃曾在府時,每年跟著她父親上塞北、下江南數趟呢,估計隻是想不到能有宮妃這麼會騎馬罷。」

這樣啊,那無事了。

我尷尬地斟茶,尷尬地飲茶,尷尬地推辭褚瑜遞來的一盅酒,尷尬地沒忍住灌入口中。

卻不料這一杯酒下肚,片刻後我便頭暈腹痛,堪堪幹嘔了起來。

闔宮慌作一團,我頭一次見氣定神闲的褚瑜嚇白了臉。

他抱起我往榻上放的臂彎,顫得不能自已。他一遍接一遍喚ṭû₎我的名字,連傳召太醫時的聲音都在抖。

我試圖安撫他,一隻手伸過去卻換了兩隻手緊握回來,「辛夷、辛夷,你別嚇我、別嚇我啊……」

雖然渾身鑽心的難受,但這一刻我沒由來地更心疼他。

以及不免多心:他這樣的憂心裡,究竟有幾分出於當年送別先皇後時,同樣的難過?

太醫來後,謹慎極了。

探了又探,最後還請了兩個更德高望重的太醫來看過,這才敢說——

竟是我有孕了。

10

褚瑜看向我,嘴張了又張,那神情比我還要又驚又喜。

屏退眾人,他伸手輕握住了我的手。

他似乎有很多話想對我說,半晌一個字都講不出來,隻是紅了眼眶。

我被他這副模樣逗笑了,我問他多大的喜事,怎麼還想哭了。

他哼唧著,像隻毛茸茸的小狗,被我攬住脖頸帶進了懷裡。

「辛夷,我真怕照顧不周你與孩子……」

他的鼻息撲在我掌心裡,似是已在想什麼可怖的疏漏,溫熱的眼淚霎時便落在了我的腕子上。

此一刻我才知曉,原來統領萬民、執掌江河萬裡如天子,也有讓他憂懼的事情。

而這憂懼,隻來自於我這樣小小的女子,和腹中小小的娃娃。

我深擁住褚瑜——我頭一次生出想要保護他的念頭,「別怕,皇上。康莊大道也好,窮途末路也罷,我們一起走。」

「叫我『懷瑰』,辛夷。」

我學他第一次喚我小字那樣,附他耳畔,聲音柔柔,「懷瑰、懷瑰、懷瑰。可聽清了,懷瑰?」

一切當很溫馨了,如若褚瑜不說最後那句「此後可當真要忌口了,可不能再偷偷吃排骨下酒了」的話。

溫妃是第一個趕來看我的宮妃。

她照舊第一句就數落人:「說了不準在本宮眼皮子底下作妖,你竟悄悄就懷上了龍嗣,真招人恨。」

但也是照舊的嘴毒心軟,「既有身孕,昨日還敢賽馬,也不怕失足墜馬傷了身子。」

我湊近她,裝得一派可憐模樣:「那神女娘娘怕不怕?為不為嫔妾擔心?」

「誰管你——」我故意咳起來,惹得溫妃狠話沒說完,便忙親自倒了杯熱水喂我,「你可千萬小心些,先皇後當年便是深秋裡落了咳疾,沒挨到新年便沒了的。」

我心裡一滯,緩緩問她,我是否真的很像先皇後。

溫妃先是點了點頭,皺了會兒眉頭後搖了搖頭,但又遲疑著點了點頭。

「模樣七分像,性子卻是天壤之別,」她思忖了片刻,「但瞧你彈琴作畫,又時常處處都很像。」

溫妃是徹底被我「招安」了,她竟真心實意為我打算起來。

她說既然我能這般像先皇後,便收斂收斂性子裡頑劣的部分,以此長長久久博得皇帝的寵愛,倒是好事。

我原本就是如此打算的,也一直是這樣做的。

若褚瑜對我半點真情沒有,我想我也會一直這樣裝下去。

為自己,更為我進宮的初衷:為母家爭一份榮寵,讓我那總被欺凌打壓、鬱鬱不得志的父親,能有一展抱負的機會。

隻是人心吶,總是有那麼一塊兒不知足的地方。

我會企望在他賞畫聽琴時,能有一分喜悅是為了我;在他望著十裡荷塘時,能有一刻記得岸上的辛夷花;在我故作溫柔小意的日子裡——

他能覺得策馬飲酒的我,更招人喜歡些。

11

我沒想到許久未見的陳貴妃,會親自登門來看我。

一品宰相嫡女,代理六宮勤勤懇懇從未出過差池。於情於理,她都是目前當皇後的最佳人選。

隻是未有子嗣,而我又懷了宮中的第一個孩子。

我有點忐忑。之前是孤身一人,我膽大包天些也無妨,但如今有了身孕,到底會為了孩子謹慎起來。

思賢思賢,陳貴妃人如其名,總是帶著賢良的氣度。

權貴之女,又有著天生的雍容華貴,她坐在那兒,隻消一個眼神遞來,我就知道人為主、我為僕,我不必要當個跳梁小醜在人家面前跳騰。

一番客套話之後,她提起了我的兩位在軍營裡的兄長。

她的親舅舅正任西北兵馬大統領,說為了讓我在宮中安心養胎,也會囑託她舅舅照顧好我的哥哥們的。

陳貴妃願先以恩施壓,而非直接上雷霆手段,倒讓我松了一口氣。即便這其中多少有些威脅的意思。

這事兒我其實老早便有考量,所以也沒甚慌的,隻向她徐徐承諾道,若我誕下男胎,會請旨認養於她膝下,尊她為生母皇後。

她求權,我求安生,表明了態度,便站在一條船上了。

陳思賢明白了我的意思,饒有興致盯了我一眼,「周嫔在本宮面前口誤便罷了,旁的人面前可要注意分寸,免得被拿了把柄惹事端。」

「也是嫔妾私心了,隻想著若自己生了皇上的嫡長子,總要養在中宮皇後身邊才算體統,便將話早吐露了幾日。」我為陳貴妃端茶,她笑盈盈接過,問我可是皇帝屬意。

「嫔妾不敢擅自揣測聖意,」我將話說得滴水不漏,「隻是嫔妾想著自該如此,有娘娘持正,嫔妾才能一直過這樣飯來張口的好日子不是。」

「怪道你拿得下溫妃,今日本宮算是領教了你這張巧嘴。」她伸手輕點我額間,離去的時候滿臉寫著快意。

「娘娘,您不當奴才,真是可惜了。」婉喜攙扶著我曬太陽,由衷地感嘆道。

我故作高深望向遠山,「還不是為了給你們留一條出路。」

「多、多謝娘娘……」

這事兒傳到褚瑜耳朵裡,他很不滿意,和我鬧了好一會兒別扭。

我受不了他哼哼唧唧絮叨,大咧咧一揮手道:「不就一個兒子嗎?闔宮這麼多沒子嗣的妃嫔,咱生了一人送一個不都行嗎?」

褚瑜埋在書堆裡的腦袋突然揚起,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他眼中騰著毒蛇一樣的精光,「辛夷一言,駟馬難追。」

「且慢Ṱū₈——」ṭṻₚ我起身想跑,卻被褚瑜抱著走進臥房。

他隻是靜靜環抱住我,將被角仔仔細細從頭掖到尾。

他在我耳畔呢喃:「多謝辛夷為朕顧全大局。」

我拍拍他的臂膀,雖是安慰他卻也在說真心話:「也虧得你會識人用人。陳貴妃若是那起子悍妒毒婦,我斷不會把孩子許給她養的。」

褚瑜將我抱得更緊,「那我們以後要生一宮的孩子。你既與溫妃最要好,少說要生三個送她吧……」

嘶,這真是溫大美人聽了都無言以對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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