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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靜靜地望著他,不發一言。

衛懷期更要發瘋了。

「你說啊,你為什麼不說?」

他良久盯著我,眼神徹底黯淡,慢慢放開了手,跌跌撞撞地後退。

「你不許再看著我,我不許你再看我……」

他重復著這幾句話。

過了半晌,抬起頭來,直愣愣地望著我。

說話的同時,流出了淚。

「你休想,再看著我這張臉,去想你的心上人。」

10

與司命君約定的第三日到了。

我睡到午後,才悠悠轉醒。

昨夜我撐不過去,昏迷了過去,是衛懷期派人將我送回來的。

綠绡看著宮人送來的殘羹冷炙。

「王後,第三天了,我們的日子會好嗎?」

我走到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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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天色,到黃昏就好了。」

綠绡抬起頭來,語氣疑惑:

「王後,是要等到黃昏,去找君上解釋嗎?聽說紅璃夫人又病了,又說是我們害的……」

我目光平靜地看她,彎了彎唇。

「好,那黃昏時分,你幫我去請他。」

綠绡眼睛都亮了。

「王後,放心。我定會把君上請過來的,他就會知道冤枉了你。」

她說完便出門去了。

沒過一個時辰,我接到了衛懷期的旨意。

他要廢黜我的王後之位,要我幽居在此,與他永不相見。

那道旨意上的罪名很重。

忤逆君主。

品行不貞。

謀害宮嫔。

我看完這道旨意,內心毫無波瀾,隨手丟進了炭盆。

來人在等著我的回話。

「夫人,還有話要同君上說嗎?」

我聽說衛懷期在衛國境內連夜搜集名叫旻華的人。

為免傷及無辜,我還是開了口。

「你就和君上說,這宮裡或許是有人分不清,但我從來分得清他和旻華。」

我曾去過旻華帝君殿中,見過那小紅鯉魚化形。

她五官尋常,膚色微紅,梳著四五個極細的辮子。

那是她本來的模樣。

「清越仙君,是來拜見我家君上嗎?」

她學著仙娥,向我施禮。

身後傳來一陣風,將她變回了鯉魚,扔進了池子裡。

「清越,你來了。這鯉魚怎麼學會化形了?」

旻華的聲音如清風入耳。

……

我望著那道旨意,被燒成灰燼。

「清越仙君,時辰到了!」

天色昏黃之際,司命君憑空出現。

他走到床前,微微揮手。

那副越女的焦屍便躺在了床上。

「既然是焦屍,就得是縱火自焚了。」

我望著那具被雷電劈得焦黑的女屍,不忍細看,往旁邊避開了眼。

「這是被燒毀的,還是劈死的,是能被看出來的吧?」

司命君大大咧咧道:「不必太過小心。他日帝君醒來,也不會在意的。」

旻華帝君是不在意,但衛懷期恐怕會痛不欲生。

司命君取下蠟燭,點著了火,驅動法力。

幾乎是瞬間,這間宮殿陷入烈火,燒得門窗倒塌。

與此同時,司命君拿出運簿,飛身入內。

運簿升到半空之中,迸發出刺眼白光。

「清越仙君,請入內。」

我踏進了白光之中。

一抬頭,遠遠看見——

衛懷期正冷著臉踏入殿門,陡然撞見這一場大火。

他往前狂奔了幾步,眼底流露出驚慌失措。

「阿越,阿越……來人,救火啊!」

他隨手抓住身邊的護衛,整個人都在顫抖。

「快,快讓人來救火!」

那護衛跪了下來,磕磕巴巴道:「君上,已經都派去了,但這裡離水源很遠……」

衛懷期愣了:「來不及,來不及的!」

他用力推開了護衛,不顧眾人阻攔,衝進了火場。

他推開數道燃燒的門窗,雙手和身上都被燙傷,狼狽地闖了進來。

「阿越!」

已經很久沒聽過他如此喊我了。

我解開了運簿束縛,被劇烈的白光包圍著,升到半空中,沅沅望向他。

「衛懷期,我們永不相見了。」

九重天上,我還會再見旻華。

但我再也不會見到你了。

衛懷期猛地抬起頭來,對上我的視線,眸光像是裂開,臉色驟然慘白。

「阿越,別走——」

他猛地闖進白光中。

11

殿內的火突然滅了。

一切都消失了。

衛懷期撲了個空,跪在地上,長久不起。

護衛來稟報:「君上,越夫人死了。」

他抬過頭來,滿目淚意,聲音哽咽:「阿越是走了,沒有死。」

「君上,可是,可是……我們找到了越夫人的屍體。」

衛懷期震驚地站起來。

越女的屍體被安放在地上。

綠绡跪在旁邊,哭得昏天黑地。

衛懷期被人攙扶著,望著這具可怖的屍體,渾身顫抖起來。

「這不是阿越……」

他想到了什麼,生出一絲希望:

「被燒死的屍體,不是這樣的!阿越沒有死,給我去找!」

宮中仵作連忙跪下來:「君上,這確確實實是越夫人,隻是她的死法,像是被雷劈死的!」

「雷劈?天罰?」衛懷期往後猛退兩步。

綠绡擦幹了眼淚,頓時站了起來。

「我家王後從不騙人!是君上非要逼她上城牆,她受了很重的傷,都是你害死了她!」

衛懷期望著那屍體,視線逐漸模糊。

絕望與痛苦,幾乎淹沒了他,讓他喘不過氣來。

那晚她說過,她身上很疼。

原來都是真的。

他害死了她。

衛懷期將那具屍體抱到懷裡,輕輕吻了吻額頭,一言不發地往玉乾宮走遠了。

綠绡跪在殿中,低聲哭泣。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

她從懷裡取出那枚青色竹葉。

「王後,你回家了,對嗎?」

……

九重天上。

「這侍女倒是有幾分靈性。」

司命一揮衣袖,收起了運簿。

凡塵畫面隨之消散。

「清越仙君,別看了。子晝神尊還在等您呢。」

我也很想見師尊,往前走了兩步,驀地止住了腳:

「要不改天吧?我身上還有傷,又要說我了。」

我轉過身去,沒走兩步,撞上了結界。

空中傳來澄澈的聲音。

「還知道自己丟人,看來還有得救。」

我訕訕笑道:「師尊好。」

清風湧來,遍地生花。

子晝神尊自風中踏出,一襲白衣,眉眼恣意。

「不好。本尊數十萬年的威望,拜你所賜,全無了。」

司命君上前奉承道:「神尊,三界威望,至高無上,這是何意?」

子晝故作哀傷道:「本尊的大弟子,連條魚都打不過?傳出去,誰還給我面子?」

司命君拼命向我使眼色。

我連忙跑過去,賠出個笑臉。

「師尊,那晚是不是你下的雨?師尊的仙法,舉世無雙。」

子晝低下頭,笑眯眯地看我,說話不陰不陽道:

「我就閉關不到兩萬年,你給我差點死外面了。我養你,不如養魚。」

我保持微笑:「我去給師尊抓魚。」

12

子晝帶我去西王母處,借她的瑤池一用。

我在瑤池泡了七天七夜。

仙骨愈合如初。

池邊的白玉盤上,備好了衣裙,流光溢彩。

一看就是子晝的手筆。

他不知是何時成的神,神力深不可測,三界六道都稱他為神尊。

他這人眼光極高,什麼都要用最好的。

想當初,跑遍三界六道,獨獨看中了我。

非要砍了我,做個竹笛。

「別別別,我已經有靈識了。」

子晝愣了愣,放下手裡的刀。

「可是我正缺個笛子。」

我連忙化作人形出現。

「我給你當女弟子啊!弟子比笛子好多了。」

微風輕拂竹林,子晝注視著我。

他大抵是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就收我為弟子,給我起了名字。

清越。

遇時風起,笛聲清越。

子晝神尊正在一個人下棋。

我換好衣裙,坐了過去。

「師尊,我知道錯了。」

子晝拾起白子。

「旻華撩撥於你,你心裡歡喜,為他下凡,何錯之有?」

我執黑子,與他對弈。

「我本該下凡抓了魚便回,卻為情愛所迷,答應去幫司命這個忙。這一趟走下來,我已經後悔了。」

子晝道:「若是旻華帝君,他日再回來呢?」

我捏著黑子,望向棋盤,認真思考。

「那便將他送的魚還回去吧。我與他,情分已絕。」

子晝雙指往前,輕輕落子。

「世上情愛無方,有情郎,負心漢,朝誓夕改,無罪論也。」

我落下黑子,輕聲嘆氣。

「師尊看穿情愛,弟子自嘆弗如。」

子晝指尖微頓,停在空中,略一拂手,棋盤消失了。

「不下了。」

他站起來,便走了。

「師尊,去哪?」

「準備養魚。」子晝的聲音悠悠傳來,「你不去抓魚嗎?」

差點忘了這事。

我該去把那尾紅鯉魚抓回來了。

13

天上七日,凡間七年。

衛國已是變了一番天地。

往日繁華熱鬧的街頭,如今變得蕭條荒涼。

衛國國君自七年前瞎了雙眼,日夜守著王後的屍身,求仙問道尋求復生之法。

衛國朝政大事無人看管,都被後宮的紅璃夫人把持。

紅璃夫人窮奢極欲,性情古怪。

全國不許吃魚。

甚至是漁夫魚販,乃至酒樓廚子,都被統統處死。

百姓陷入水深火熱,民怨沸騰深重。

民間都在傳紅璃是魚妖作亂。

我飛進衛宮。

鳳音宮內,紅璃對著銅鏡,大發脾氣。

「君上,還是不願見我嗎?」

那侍女顫顫巍巍地回她:「君上,他說見了夫人,就會害怕。」

紅璃盯著鏡子裡的美人面,臉色瞬間扭曲起來。

「他的眼睛到底怎麼了?明明我用的還是清越的臉啊!為什麼會這樣?他寧願對著那個屍體……」

她猛地將那面銅鏡砸了個稀碎。

我知道是為什麼。

衛懷期當年闖進那道白光時,我隨手施了一道法,讓他有了看破幻術的能力。

他再見到紅璃,看到的不再是我的臉,反而是紅璃的原形。

他怔怔地看著——

偌大的宮殿裡,一尾鮮紅的鯉魚,約有成人大小,朝他慢慢遊了過來。

「君上,王後姐姐死了,我也很傷心。」

衛懷期往後連退了好幾步,摔倒在地上,揮了揮手。

「什麼怪物?你別過來!滾啊!」

紅璃愣了,趕緊抓起鏡子看自己,還是清越的臉啊。

「君上,你怎麼了?」

她過去扶起他。

衛懷期隻看見這尾鯉魚想要撲到他身上來。

他猛地去推開這怪物。

這一下用足了力氣,將紅璃推的沒有站穩,沿著臺階滾落下去。

她歪坐在地上,眼裡滴落珠淚,下腹淌出鮮血。

「君上,我們的孩子……」

紅璃的孩子沒了。

所有的人都圍在紅璃身邊,關心起了她。

衛懷期嘴唇顫抖:「你們……你們看她是什麼?」

「君上,是紅璃夫人啊。」

那尾紅鯉魚轉過頭來,張著魚嘴,鼓動魚鳃。

「君上,我是紅璃啊,你不能因為王後姐姐死了,就遷怒於我啊。」

衛懷期望著一幕,陡然睜大了眼睛。

像是惡心到了極點。

他猛地拔出劍來,刺瞎了自己的雙眼。

14

鳳音宮內在舉辦宴會。

紅璃施施然坐到高位。

底下眾人紛紛跪拜。

各位官員女眷如流水般上前,為她進獻珍寶禮物。

紅璃沒什麼興致。

她突然微微眯眼,拿起了一個竹節镯。

「這誰送的?」她冷下了聲,「本宮最見不得竹子!」

那位女眷被人架了起來,就要扔進明渠。

我動了動手指。

那女眷本要落水,懸在半空中,被風吹到了岸邊,穩穩落地。

全場都看得驚住了。

紅璃慌忙站了起來,望著虛空的夜色,目光充滿畏懼:

「是誰?」

落葉蕭瑟,漫天紛飛。

紅璃看清了是竹葉,臉色倉皇大變。

她推開侍女,轉身就逃。

「夫人,這是怎麼了?」

一大群侍女跟在她身後,浩浩蕩蕩地追著她。

我隨手折下垂柳,朝她扔了過去。

那枝垂柳泛著青光,追著紅璃的身影,將她緊緊圈了起來。

她猛地撞上去,被彈開,摔坐在地上。

她坐在地上,還不死心,試探性地伸手,去碰那發光的垂柳。

那手碰到光圈的瞬間,變成了鮮紅的魚鰭。

離得近的侍女,最先看到了。

「啊!夫人,你的手!」

紅璃趕緊把那隻魚鰭藏到背後。

「是魚妖!真的是魚妖!」

侍女發出尖叫,四散著逃開。

「紅璃,你還不現形?」

我自天側,飛身而下。

「是王後……王後!王後回來了!」

眾人看到了我。

紅璃朝我大喊:

「清越,你想幹什麼?君上最喜歡我了!他日後知道,不會放過你的。」

那柳枝驀地收緊,束縛住紅璃,將她捆倒在地。

「你不過是旻華的寵物罷了!他今日就是在此,都未必救得了你。」

我穩穩落在她身前。

「你若還不願意現形,就別怪我拿柳枝,直接穿腮而過了!」

紅璃用一隻手和一邊魚鰭,低頭去捂住自己的臉。

「你敢!」

我用力捏住她的下顎,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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